“這等說辭,你……你竟然信了!?”
溫存過後,兩人相擁在一起,各自訴說着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玉娘那邊倒還好,厲軍暗衛就算再厲害,有翊雅姐的幫助再加上錦絲面具,想逃走還是不難的。
可到了林晨這,說起他和十九在煙波江上落水後的事,越講,玉娘的臉色就越是震驚,等他說到日日春夢,功力突飛猛進後,她已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林晨。
她臉上分明還帶着興奮過後的紅暈,可林晨就是莫名覺得有幾分蒼白。
“這,十九沒理由騙我吧……”他小心翼翼的道,看着玉娘的神情他總感覺心裏有些不安。
玉娘柳眉輕蹙,思索片刻攏起被汗水沾濕的發鬓,輕聲問道,“你曾告訴過我,說十九當時想傳你一門……一門損人利己的功法,可有此事?”
林晨回憶了一會,這才點點頭道,“嗯,确有此事,不過當時我便拒絕了……”
說到這裏,他心中隐隐的覺得有些不對了,可一時間還是沒有緩過勁來,面上便露出了幾分茫然之色。
聽他确認,玉娘心中已确信了大半,心頭萬般痛惜,嬌軀猛地一顫,随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那塊白帕現在何處。”
“呃,應當還在馬車上的包袱裏。”
“去拿來。”
玉娘屈身撿起散落在旁的肚兜襦裙,低着頭默默的穿了起來。
“可是玉娘……”
“我叫你去拿來!”
玉娘咬着牙,眼角含淚的看着他一聲嬌喝後,兩人間便陷入了難言的沉寂中,片刻後,玉娘窸窸窣窣穿着衣裙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
玉娘多久沒有對自己生過氣了?還是在這種小别重逢的時刻,一刻鍾前兩人還是如膠似漆的……她到底發現了什麽?
看着那張冷冰冰的臉,林晨心中一凜。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玉娘已經匆匆地穿好了衣裙,她心頭焦急沉重,下了地竟忘記穿鞋襪,兩隻光潔的小腳丫啪嗒啪嗒的踏在冰涼的地面上往外跑去。
跑到門口處才想起了什麽又折返了回來,走到林晨身旁的櫃子前一陣倒騰,翻出了個小巧精緻的錦盒放在了一旁的梳妝台上。
“十九現在何處?”
“桃……桃園。”
“你晚些時候取了白帕來桃園尋我,你若不來我就帶着十九離開這裏,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們。”說話間便穿好了鞋襪,抱起錦盒疾步走到門口,扶着門框轉過頭來,“說到做到。”
話音剛落,玉娘便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聽着她恨恨的話語,看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林晨愣愣的,心神也跟着飛了出去。
他不知道玉娘這是怎麽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做了什麽讓她無法容忍的事,才會惹得她如此怒不可遏,甚至說出這樣誅心的話來……到底是什麽?又與白帕有什麽關系?
白帕……十九?
那個錦盒裏又是個什麽物件?
林晨半天也想不到關鍵,腦袋都快炸了。
爲今之計也隻得先取了白帕過去再說了。
他不是什麽聰明人,但是做錯事,認錯的勇氣還是有的。
想着,他穿好衣褲,緊着往外走去。
……
……
走出梅園,順着來時的路繞過幾個院子,不一會胡府的大門便出現在了視野裏。
心裏念着玉娘十九,林晨便加緊了腳步,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才一腳踏出大門,唐昭便從街角的陰影裏走了出來,上前擔憂的問道:“林晨,府裏情況如何?”
“嗯……哦,沒問題了,胡翊雅是可以信任的人,你且叫姐妹們都過來吧,咱們在胡府暫歇。”林晨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唐昭倒是沒看出什麽,松了口氣道,“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對了,咱們的馬車停在了何處?”
“胡府後門外,我本想着如果胡翊雅爲難你,咱們也好從後門逃走。”
“嗯,辛苦你了,晚些時候你們将馬車帶進後院吧,到時候應該會有人接應的,我先去車上取些東西。”
“明白了。”
見他轉身要走,唐昭似乎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上前拉住他開口問道,“林晨,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林晨無奈一笑,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轉身走了回去。
唐昭見狀也隻得擔憂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輕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
胡府不大,随便找了幾個府上的下人問了問路便找到了後院所在,尋到馬車取了白帕也不過用了半刻時間。
滿腹心事的找到桃園,夕陽已經落了山,所幸借着些餘晖路還是看得清的。
院門外侍候的掌燈丫鬟見他至此,禮貌的躬身行了一禮,便側身把他讓了進去。
院子裏寂靜一片,燈火呈一個扇形,從主室的門中照射出來,打在院子裏的桃樹上,爲桃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林晨踩在其上,越是往裏走,身影便被拉的越長。
“林晨……”
香芸坐在屋裏,見他走進來,忽的站起了身子,神色也是有些複雜。
林晨撫了撫額,“玉娘和十九呢?”
“進去有一會了,你們……”香芸指了指裏面,後面的話卻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對三人的關系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胡玉娘是什麽樣的人她很清楚,以玉娘對林晨的容忍程度,如果不是林晨觸及了她的底線,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是那副悲不自勝的模樣。
她的底線是什麽……看她衣裙不整的,甚至來不及打招呼就把十九拉進了屋裏,香芸就已經了然了。
能讓胡玉娘對林晨發這麽大的火,這世上大概也隻有淩十九能做到了吧?
如無意外,大概,就是那‘傳功’之事。
想到傳功,香芸也是心中默然,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事當真是複雜極了,若說怪林晨,好像也算不上,那日她深夜撞到他們傳功,兩人那麽大的動靜林晨都沒醒,想必是十九動了什麽手腳才讓他深眠至此。
十九有意隐瞞,林晨想發現到底是要些心思的。
但若說不怪他……十九那般純真的心思,但凡是個明白點的人,哪能看不懂啊。
想到這,香芸又是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林晨啊林晨,你但凡更好色一點,你們何至于走到今時今日的局面?看玉娘那般神色,不挨幾下怕是平息不下她的怒火了。
見他那懵懵懂懂的模樣,香芸也頗有些怒其不争之感。
感慨着,時間又不知不覺的過了半刻,裏屋才終于有了些動靜。
一陣急切的腳步,伴着咚咚當當的桌椅倒地聲忽的響起。
“玉娘……不要……”
第一次聽到十九有些急迫的呼喊,屋外的兩人都有些愣住了。
恍惚間,玉娘已經從裏屋疾步走了出來。
“玉娘……”
林晨心中一凜,隻來得及呼喚一聲,便聽得“啪!”的一聲,臉上霎時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緊接着,是玉娘怒不可遏中,帶着些許哭腔的聲音。
“混蛋!林晨,你這不可救藥的混蛋!”玉娘痛聲呵斥着,從懷中取出那個錦盒,一把丢給了林晨,“去洗!去洗吧!把我的也洗幹淨!”
他愣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玉娘,腦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接住錦盒,錦盒似乎剛才打開過,沒有閉嚴實,落到手中時已揭開了條縫。
柔和的燈光透過縫隙鑽了進去,也讓林晨看清了裏面的東西。
錦盒裏,靜靜的躺着一支梅花樣式的木钗,以及,一塊淡黃色的方帕……方帕上,凝着朵朵幹涸的梅花。
看着那塊方帕,一陣明悟漸漸浮上腦海。
他瞳孔微縮,擡起頭,視線正對上了緊随玉娘走了出來的十九,看着那雙滿是歉疚的靈眸中閃着點點淚花,林晨身軀微顫,雙腿一軟,踉跄幾步便癱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低下頭,一種讓他痛不欲生的悔恨,緩緩湧上心頭。
他竟然……竟然……
如此傷害過十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