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天滄海遠,去世法舟輕。
水月通禅寂,魚龍聽梵聲。
千帆競發,百舸争流。
遼闊的海面之上,一艘接着一艘插着土黃色旌旗的旌旗的高大戰船,正借助着海風向着前方航行着。
高大的風帆在海風的吹動之下,劈波斬浪行駛而來,整個海面似乎都被赭黃色旌旗所覆蓋一般。
金黃色陽光照耀在海面之上衆多的戰船之上,爲加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金邊。
湯元站在船首的位置之上,身軀随着船身輕輕的搖晃着,他的手沒有撐靠在任何一處地方,但是并沒有一絲要倒的感覺。
呼吸着溫潤的海風,沐浴在陽光之下,湯元隻有舒暢的感覺。
成群的海鷗,呼嘯的狂風,滔天的巨浪,大海之上變幻莫測的風雨,還有危險,都沒有使得他有一絲一毫的反感,反而是讓他對于大海越發的向往。
從陸地之上登上船隻航入大海,對于尋常人來說離開了陸地心中滿是不安。
但對于湯元來說回到海上就是就好像回到了家中一般,好像他就是生長于大海之中一般。
環視着海面,入目之處,皆是懸挂着赭黃色旌旗的戰船,更是讓湯元感到心安。
海鷗的鳴叫聲傳入耳畔,在湯元聽來,便猶如是天邊的仙樂一般動聽。
湯元座下的這條戰船,是海東海軍之中的兩千料福船,是海軍之中的主力戰艦。
漢時之所以不太重視海運以及海軍,其中有一條重要的原因,其實是因爲船隻的安全性沒有保障。
尋常的海船會讓人感到不安,因爲一旦觸礁,或是出現什麽變故,整艘海船都将會沉入海中。
但是湯元腳下的這一艘海船卻是絲毫不會讓人恐懼,因爲一項新技術的應用,使得明軍的海船得到了極大的安全保障。
明軍的海船廣泛采用了一項新的技術——水密隔艙。
水密隔艙是船艙的安全結構設計,設計位于船體内。
這一技術極大提升船舶安全性的造船設計和技術,簡單來說就是将船體區分成許多個船艙,使各艙室擁有互不相通的“防水壁”。
一旦某幾個隔艙發生破損進水,水流不會在其間相互流動,如此一來船舶在受損時,依然能具有足夠的浮力和穩定性,進而減低立即沉船的危險。
船隻就算是遭到破壞也不用擔心,甚至還可以進行修補,使其重新具備航行的能力。
這艘艦船的艦長如今就是湯元,他原本泰山黃巾軍之中一名普通的小兵。
當初北渡之時,他也随着人群渡過了遼闊的大海,抵達了遼東。
這個時候他發現真正适合他所在的地方是大海,而不是陸地。
在太平道遼州海軍學院設立之後,他也報名入校,成功通過了重重篩選,成爲了一名海軍的預備役的軍官。
而後經過了一年多的修習,他從海軍學院之中畢業。
在經曆了數次的集訓,還有不少的新增授課之後,遼東海軍一分爲二,一爲遼州水師,二爲海東水師。
他加入了海東水師之中,因爲成績優異,成爲了支艦隊的旗艦艦長。
不過,現在這一艘船,暫時不歸他管轄。
“甘将軍。”
湯元昂首挺胸,握拳于胸,行了一禮。
明軍海軍的軍禮和陸軍沒有什麽區别。
“沒事,我隻是随便上來看來罷了。”
甘甯有些無奈的笑了一聲,随後坐到一側的木桶之上。
木桶被用繩索幫助,還算是穩當。
甘甯之前是在江州帶領水師,但是這一次卻是被征召到了遼州。
命令是許安下達的,之所以下達這個命令,将甘甯千裏迢迢的調往遼州。
主要的原因海是因爲海東、遼州兩方的海軍官兵實在是太過于年輕了。
現在海東、遼州兩支海軍艦隊,戰船共計兩百餘艘,如此數量可以已經是傲絕群雄。
船隻經過了改良之後,無論是速度還是堅固等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強大。
但是他們的問題就是在于,他們沒有遇到過和他們能夠抗衡的艦隊,因此他們幾乎沒有多少的實戰的經驗,所學的一切理論,真的就隻是理論。
隻有少數的海軍軍卒擁有和海盜作戰的經驗。
但是整個時代的海盜根本就是一群蝦兵蟹将,烏合之衆,毫無戰鬥力,所用的海船小的可憐。
和在明朝中後期橫行一方的大海賊完全是兩碼事。
遼東海軍在今年的年初便已經占據了對馬島。
對馬島上隻有少數的島民,加上幾條漁船,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海軍。
許安将甘甯調過來的原因,正是因爲這些人沒有實戰的經驗,萬一遇到什麽危險,臨陣是一個大問題。
甘甯雖然沒有海戰的經驗,但是水戰經驗豐富,起碼臨陣也能及時做出反應。
内河水戰雖然和海戰有區别,畢竟兩地雖然都是在水上,但是大環境卻是相去甚遠。
但是相通的一點就是,因爲時代的問題,現在無論是内河還是海上都是跳幫作戰,以及用床弩攻擊,或則是放下快船發起火攻。
甘甯現在就是這艘戰船的艦長。
甘甯坐在木桶之上,看着船下被斬開的海水。
他原先隻在書中聽聞過大海,許安讓他前往遼州,這其實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海洋。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長江和大海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天壤之别。
長江江面遼闊,但是一眼有能望到盡頭。
但是身處海洋之中,航行許久,卻是難見陸地。
甘甯第一次登上了海船之時,他便差點忍不住直接給許安寫信,要辭去巴東樓船将軍的軍職。
内河的戰船和海船相比,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就是最高大的樓船在海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尤其是是當甘甯看到遼州水師那艘剛剛下水不久的三千料旗艦遼州号時,甘甯便下定決心,之後一定要留在海軍之中。
因爲實驗室的設立,還有窮舉法,以及各項鼓勵技術的方法,工匠分級制的推行。
使得遼州的造船工坊造船的技術不斷的進步和發展,而且也越發的合理了起來,一些缺點也得到了很好的解決。
畢竟隻要提出了建議,就是真金白銀的獎賞,還可以提升自己的工匠等級。
而靠着單單大嶺(長白山)、北山(大興安嶺)兩條山脈,造船工坊根本不缺乏造船用的木材。
能夠制作三千料的大船,不僅僅是因爲技術的成熟,還因爲龍骨的材料十分便于尋找。
甘甯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羊皮卷。
羊皮卷上所描繪着的正是這片海域的島嶼以及方位,這是一卷海圖。
沒有用紙張記載是因爲防水的問題。
海上風起雲湧,天氣變幻莫測,更重要的是有落水的風險,因此海圖大部分都是用羊皮卷來繪制。
海東和遼州并不缺乏優質的羊皮。
在海上他也呆了差不多三四個月的時間,現在他已經完全适應了海上的航行,隻不過是海上作戰,因爲海浪和海風的原因,還有些沒有掌握,而且也沒有合适的練兵對象。
要是漢庭有海軍的話,能夠打上一場……
“叮叮叮叮叮————”
就在甘甯在胡思亂想之時,上方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鈴聲。
甘甯霍然起身,看向瞭望台。
瞭望台上,一面藍色的旗幟不斷的在風中飄搖。
“正東方發現未知艦隊?”
“集合!戒備!”
甘甯當機立斷,簡單而有力的下達了軍令。
下達完了軍令之後,甘甯沒有慌張。
“各帆準備調整帆向,命令操控橹、槳的民夫就位。”
畢竟瞭望台看到了一支未知艦隊,那麽距離征募還很遠,真正要接戰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并不急于一時。
艦船之上,一衆明軍水師雖說實戰經驗極少,但是他們的訓練日久。
所以在甘甯軍令下達之後,他們很快便已經全部就位。
操控橹、槳的民夫雖然訓練都稍差,而且慌亂了一些,但是很快也穩下了心神。
畢竟在這大海之上,明軍海軍從來都是霸主地位。
甘甯雙目微眯,海面之上已經可以看到那支艦隊的船帆了。
“傳信,我帶支艦隊前去查看,命令……”
甘甯沒有多想,很快便下達了軍令。
瞭望台上的旗手不斷的揮舞着旌旗,正在航行明軍艦隊開始調整起了他們的位置。
運輸船一支處于最内測的位置,明軍的幾艘戰船離開了既定的位置,向着東方航行而去。
他們是自北向南航行,東方是艦隊的左面。
在甘甯的指揮之下,五艘戰船跟随着甘甯的座艦離開了艦隊,向着那支未知的艦隊快速的航行而去。
甘甯座下畢竟是一艘兩千料的大船,而且此時自西向東,正好也順風。
座下的戰船借助這風力,劈波斬浪而去。
甘甯穩住身形,舉起了手中的千裏鏡,看向遠方。
随着逐漸的靠近,鏡頭之下的那支艦隊的外貌也越發的清晰。
這支艦隊的船隻看起來都并不大,一共有十三艘船隻。
這支艦隊很多的地方破碎較爲嚴重,看起來似乎是遭受了風浪的襲擊。
船隻之上懸挂的旗幟也是極爲奇怪,上面繪制的圖案也十分奇怪。
“将軍。”
湯元走了過來。
“隻有十三艘小船,傳令兩翼的艦船靠過去,将他們扣下來,暫時沒有看到床弩等武器,但是也需要小心一些,攔停他們,如果對方發起進攻,那就不要留情。”
甘甯放下了千裏鏡,下達了新的命令。
他心中感覺有些古怪,這些戰船的形制和無論是和明軍還是和漢軍的形制都截然不同。
令旗飛舞,很快在軍令之下,兩翼的四艘戰船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向着兩翼包抄而去。
見到兩翼戰船開始了加速,甘甯再度舉着千裏鏡看向遠方,此時的距離又靠近了許多。
船上的人在千裏鏡的鏡頭之下,清晰可見。
甘甯心中更是狐疑,因爲他發現不僅僅是船隻古怪,船上的船員也十分的古怪。
那些船員大部分都是黥面文身,服飾古怪。
看到明軍的艦隊駛來,這些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慌,不過他們卻是并沒有驅船逃走。
很快四艘明軍戰船便将十三艘小船包圍了起來,十三艘船全都下了船帆,沒有其他的動作。
這十三艘船,其中最大的一艘,都沒有甘甯麾下任何一艘海船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