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鮮卑共有控弦之士二十二萬。
東部鮮卑共集結控弦之士十三萬人,雙方相差九萬人。
但是蹇曼爲了防備西側的明軍還是留下了六萬騎兵作爲又側翼護衛,實際上投入進攻的中部鮮卑騎兵兵力和東部鮮卑的兵力旗鼓相當,并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隻是戰局從一開始,便迅速的倒向了中部鮮卑。
中部鮮卑部的騎軍士氣如虹,兵鋒正銳,而東部鮮卑軍先是此前遭遇了失敗,而後很多人都是被臨時征募而來的牧民,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年事已高,甚至于是還隻是少年的娃娃兵。
在東中兩部鮮卑曠日持久的大戰之中,大量的青壯被死在了戰場之上。
明庭的介入讓東中兩部鮮卑之間的紛争不僅僅增加了一定的烈度,還使得兩部一直都處于勢均力敵的狀态,這更是使得東中兩部鮮卑雪上加霜。
除去人口大量在戰場傷亡之外,因爲越來越惡劣的天氣原因,兩部鮮卑在冬季也因爲白災而經受了不小的傷亡。
自太平道擊敗了西部鮮卑,徹底在漠南确定了霸權之後,中部鮮卑的勢力也隻能是逐步退向漠北。
整個漠南地區有大部都被太平道所控制,也因此,鮮卑人這數年以來的冬季都過的極爲艱難。
雖然蹇曼當時已經臣服,但是到冬季的時候,許安卻是從來沒有允許任何一支鮮卑部落進入黃巾軍掌控着的漠南地區。
戰争,災荒讓東中兩部鮮卑死傷慘重,曾經檀石槐時期,号稱擁有百萬的控弦之士,等到現在雙方加起來,傾盡全力也不過是隻有不到四十萬騎。
曾經作爲草原霸主,雄踞萬裏之地的鮮卑部族,到現在算上老弱婦孺恐怕也隻是堪堪超過百萬人。
不得不說,如今的鮮卑相對于檀石槐麾下的鮮卑差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二十二萬騎聽起來雖多,但是也不過是外強中幹罷了。
隻是現在的蹇曼還沉浸在帶領着大量騎軍的幻夢之中,對此茫然無知。
草原之上,并沒有什麽成系統的教育,教導着他的人也隻是他的幾名的長輩。
和連兵敗身死,根本沒有來得及交托後事。
蹇曼隻是有一絲檀石槐的影子,卻是并沒有檀石槐的能力,甚至連其一半都不到。
他對于即将到來的危險,根本毫無知曉,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饒樂水的南岸。
饒樂水的南岸,此時充斥着鮮卑語的聲音。
中部鮮卑的騎兵正不斷的沖擊着東部鮮卑的騎陣以及營地。
雖然魁頭竭力彈壓,不斷的指揮着東部鮮卑的騎兵反擊,相互援助,暫時穩住了軍陣。
但是戰場也隻是被暫時穩住罷了,魁頭作爲一名究竟戰場的宿将,他清楚現在麾下軍隊的士氣到底有多地,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引發全軍崩潰的災難。
中部鮮卑軍的進攻隻進攻饒樂水流域的中部和西部,卻是沒有進攻烏桓騎兵駐守的東部。
魁頭多次向着張楊請求援兵,張楊卻是都借口北岸有不少中部鮮卑軍的遊騎活動,他擔憂對面發起突襲,推辭派兵。
一直到最後,張楊才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隊伍前來支援,而那支五千人的隊伍他還無法指揮,隻是在關鍵的時候偶爾出戰幾次。
張楊最後還說,他也想援助東部鮮卑,但是因爲草場争奪的問題,上谷烏桓和三郡烏桓對于東部鮮卑多有不滿,所以難以調動,讓他們聽從魁頭的調令更是不太好辦。
所以想讓魁頭将所有人的指揮權交給他,讓他來指揮這一場大戰,他保證無論是鮮卑人還是烏桓人他都會一視同仁。
魁頭沒有答應張楊的要求将指揮權交出,張楊的要求讓他感覺太平道似乎包藏着禍心,他還是咬着牙齒堅持了下去。
大戰又持續了三日的時間,中部鮮卑正在逐步增兵渡河南下,一連突破了數道魁頭設下的防線。
戰局開始對着東部鮮卑不利的情況快速的發展,最危急的時候,一隊中部鮮卑的精銳騎軍連續擊破東部鮮卑兩部騎陣,直撲魁頭所在的地方。
若不是張楊領着烏桓騎及時趕到,恐怕魁頭現在是否還活着都是一個未知數。
對于張楊直到這個時候才正式帶領烏桓騎殺至戰場,魁頭雖然心中憤恨,但是他面上還是不得不感謝張楊的援救之恩。
随着烏桓騎加入戰場,戰場也從一開始的一面倒形勢,開始變成了均勢。
烏桓騎兵怎麽說也有五萬人,除去警備東部的兩萬騎兵,東中兩區戰場的共有三萬騎,他們的加入也讓東部鮮卑的一衆胡騎士氣回複了許多,也看到勝利的希望。
雖然此前就說了明軍和烏桓騎會參戰,但是烏桓騎一直不加入戰場,隻靠着他們自己,他們還是感覺無法戰勝,因而士氣低落。
而明軍根本就多少的音訊,普通鮮卑軍卒根本不知道明軍的主力此時在哪裏,是否真的在他們的西面,是否真是他們的盟軍,畢竟他們之前不久還在和明軍作戰。
饒樂水原本清澈水面已經變得的渾濁不堪,人踩馬踏,上流的沙石都被沖了下來,被河水帶着往着東方流淌而去。
流淌的河水甚至已經帶上了一抹血色,水面之上不時還有屍首順着水流向東飄去。
東中兩部鮮卑在饒樂水的南岸鏖戰已有三日,屍骸遍地,血流成河,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的軍卒正在死去。
雙方之間的交鋒已經到了白熱化,就是張楊麾下的烏桓騎也是出現了不少的傷亡。
中部鮮卑連戰連捷,此時正是氣勢如虹之時,東部鮮卑原來雖然有十三萬之衆,但是其膽氣已失,就是烏桓騎的加入給予了他們少許的勇氣,也無法止住他們的潰勢。
南岸東部鮮卑的陣地不斷的再丢失,傷亡也在直線提升。
魁頭站在高地之上,看着不遠處絞纏再一起的騎陣,心如刀絞。
短短三天的時間,他麾下的騎兵就是傷亡就達到了近兩萬人。
再這樣打下去,不說能不能壓制住麾下的軍隊不崩潰,就是壓制住了,東部鮮卑也徹底的廢了。
他派人向隐蔽在西方的呂布連發了十餘封請求支援的信件,但是所有去請求支援的信件都沒有收到什麽消息,所得到的消息統統隻有一句——時機未到。
到最後,呂布傳來了一封回信,信上說等時機到達的時候,他才會下令出兵,現在時機未到,讓他别不斷的催促,影響戰局的發展。
“時機!時機!”
魁頭心中冰涼,他強行壓抑着心中的憤怒,同時指揮者麾下的騎兵去穩住前線的陣地。
明軍的表現确實沒有問題,呂布的判斷也是正确的,明軍也隻有之前一開始的時候在故意怠戰,讓東部鮮卑軍頂住中部鮮卑軍第一波的進攻。
第一波大規模的進攻往往是真正的進攻,往往是殺傷最大的。
明軍肯定想要的是一個便于控制的鮮卑,而不是一個發展壯大的鮮卑,魁頭很清楚這一點。
明軍剛開始就是想要借助中部鮮卑來減除東部鮮卑的力量。
不過後面烏桓騎的加入,也證明了明軍确實在幫忙,沒有存着繼續消耗東部鮮卑實力的心理。
隗頭心中的憤怒其實是對于東部鮮卑部中的那群統領和萬長,先是北部的很多部落投奔蹇曼,而後随着戰事的推移,軍中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反對聲音,那些統領和萬長也開始對于他的軍令陽奉陰違了起來。
否則也不至于被中部鮮卑的軍隊壓制的這麽狠,戰事進行到現在,戰死的很多人都是魁頭直屬的部落。
夜幕落下,中部鮮卑的進攻才終于消停,此時中部鮮卑已經占據主要的幾處渡河口,徹底站穩了腳跟,幾處重要的陣地都已經被中部鮮卑軍所奪去,甚至于蹇曼的大纛旗都已經移動了饒樂水的北岸近處。
但是這一夜并不平靜。
三更時分,東部鮮卑的營地火光沖天,發生了騷亂。
中部鮮卑軍也在此時發起了進攻,幸好張楊帶領烏桓騎兵及時趕到,而東部鮮卑營地之中的騷動也被很快平息了下去,這才瓦解了中部鮮卑軍的進攻。
東部鮮卑軍中出了叛徒,有幾家部落想要叛亂投敵,和中部鮮卑軍裏應外合,在營地之中燃起大火,甚至還派出了刺客去行刺魁頭。
而之所以魁頭幸存了下來,并且還馬上平定了叛亂,是因爲發生騷亂的時候,魁頭當時暗中集結了麾下的軍将,想要将軍中不聽他号令,陽奉陰違的萬長和部落首領全部斬殺,剛好遇上了叛亂。
陰差陽錯之間,魁頭逃過了一劫,也穩住了局勢。
對于前來馳援的張楊,魁頭更是連連感謝,送出了不少的寶物。
隻是魁頭慶幸之餘,根本沒有發現張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沒有時間讓魁頭喘息,當太陽升起之時,大戰再度拉開了帷幕。
更多的中部鮮卑騎軍湧入了南岸,也使得戰場之上的局勢對于東部鮮卑來說越發的艱難。
這個時候,蹇曼又抽調了一部分戒備西面明軍的部曲,來渡河進攻東部鮮卑。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
東部鮮卑的騎陣看起來搖搖欲墜,已經快到了極限,隻差一點便能徹底擊潰東部鮮卑。
隻要擊敗了魁頭麾下的這支主力,其餘鮮卑各部都會臣服于他,到時候一統兩部鮮卑,他将會成爲鮮卑的共主。
而那個時候明軍在漠北再無可靠的援兵,孤掌難鳴,現在明軍攻下了中原的河北之地,精銳主力全在中原地區,短時間按根本騰不出來手來應對漠北,對于漠北的局勢根本就是鞭長莫及。
到時候趁着這段明軍無力北伐的時間,他可以安心的整合鮮卑諸部,然後趁機東進,收取被夫餘占據的牧場。
等到統一,北方的丁零也擋不住他們鮮卑人的腳步。
再向西聯合車師,烏孫兩國,到時候自三面向着明庭施壓,逐步的收回漠南的牧場。
那許安派人前往西域重設都護府,已經是嚴重威脅到了車師和烏孫兩國,應當能夠成功構建聯盟。
在明庭新設的武安郡,還有不少的鮮卑人,被迫臣服于明庭,到時候進攻那裏,又可以收獲不少的兵力。
明庭雖然在中原大勝,但是蹇曼知道漢庭還占據着南方的州郡,仍然還有不小的力量,他們起碼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漢庭現在肯定是打不過明庭,但是他們隻要是拖延時間,他就有辦法讓鮮卑再次壯大起來。
但是一切的前提,就是要現在擊敗魁頭!
攻勢越發的急切,蹇曼盡起大軍,魁頭也是發了狠,他帶着麾下的親兵紮在了前陣的位置,他知道現在他絕對不能後退,必須要鼓動起麾下軍卒的士氣,守住這最後的防線。
那些陽奉陰違的部落首領以及萬長被替換之後,東部鮮卑郡的執行力還是得到了一定的加強,起碼不會再出現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情況。
而魁頭的舉動也是終于激起了一些東部鮮卑騎兵心底的勇氣。
久攻不下,蹇曼越發的焦急,一支又一支的預備隊也被他投入了戰場,甚至于那些警惕明軍的守備部曲也開始被抽調,北岸中部鮮卑的軍力正在不斷的下降。
大戰從淩晨開始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魁頭身旁的護衛越來越少,越來越多中部鮮卑軍的旗幟出現在他的眼前,就在他快要徹底絕望之際。
他發現眼前那些原本兇神惡煞的中部鮮卑軍騎軍眼中皆是露出了驚恐之色,一股詭異的氣氛在戰場之上蔓延了開來。
數股濃煙自北岸升起,而後巨大的喧嘩聲自北岸傳來。
隐蔽在饒樂水西面的明軍精銳終于在此時趕到了戰場,他們幾乎是以破竹之勢直接擊破了中部鮮卑在北岸的僅剩的三萬守軍和兩萬餘名預備役。
明軍的騎兵在這北岸防守最爲孱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出擊!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饒樂水的北方一百三十裏之外的一處山麓之下,于夫羅帶領的騎軍也發現了中部鮮卑老弱婦孺的行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