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了一下頭腦的脹痛。
這幾日他也沒有得到什麽休息,麾下數萬軍兵,還有和盧植的博弈牽扯了他太多的精力、
漳水兩岸的事務沒有處理,紀昂一人獨木難支,百萬民衆的遷移更是問題重重,許安将大部分的防務交給徐晃後,便馬不停蹄的帶着骁騎營的騎軍,先行趕赴到了樟水北岸四州黃巾軍大營。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來,就算是許安爲此籌備了良久,但是各式各樣新的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卻是與雨後春筍一般相繼冒了出來,更是增加了處理的麻煩程度。
“我記得前幾天黃龍送來報告,說太行山中部群匪已經被肅清,我沒有記錯吧?”
許安緩了一緩,微微偏頭向着劉辟低聲問道。
“主公沒有記錯。”劉辟微微躬身,低聲回答道,“不止是太行山中部群匪被掃清,北部,南部,甚至是王屋山我軍控制範圍内,都有不少的賊匪放下武器,走出山林。”
許安一手握着折扇按着案桌,一手放在膝蓋上,沉吟了一會,再度開口問道:“鷹狼衛在其中好像出了不少的力,那個沛國的豪俠周旌,好像替鷹狼衛招募了很多的能人異士,江湖的俠客。”
“這一次掃清太行山中賊匪,這些能人異士和江湖俠客倒是表現不俗。”
許安想起了前幾日看到的戰報,雖然昔日閻忠跟他說過周旌的身份和作用,但是他還是有些心存疑慮,不過今日看來他倒是有些小看這個時代遊俠的力量。
當初許攸和周旌兩人被繡衣使者追殺,一路追殺到太行山的邊緣地帶,鷹狼衛将其救回後,被定爲謀逆之罪的許攸和周旌兩人都選擇投入太平道之中。
許安一直覺得,得到許攸的投靠才是真正的大事,至于周旌卻不過隻是順帶收下。
但是這一次,周旌的表現卻是讓許安看到了不一樣的一點,于是許安在之後,又翻閱了一遍冀州鷹狼衛的情報。
從周旌的加入之後,大量的遊俠和能人異士也因爲周旌的名望加入鷹狼衛之中,周旌也是派遣親信爲冀州的鷹狼衛招攬人手。
原本一直被冀州的繡衣使者壓制的冀州鷹衛實力也得到了增強,很多的情報才因此可以送到許安的手上。
聽到許安稱贊鷹狼衛,身爲鷹狼衛指揮使的劉辟也是露出了笑容。
“爲主公分憂,乃是我鷹狼衛之本分。”
許安笑了一笑,正是因爲鷹狼衛的發展,他才能準确的得知合圍而來的三路漢軍大概人數和步騎數量,有計劃的進行針對的布置方略,情報的作用對于戰争的幫助無疑是巨大的。
隻是鷹狼衛實力雖然增強,但是也并非是沒有隐患。
“原本加入鷹狼衛審查嚴格,但是如今周旌身爲千戶,給于了其征募遊俠、能人異士的權力,雖然因爲這些人的加入,鷹狼衛的實力得到了增強,讓我們取得了對付繡衣使者的優勢。”
許安收斂了一些笑容,沉聲道。
“如今周旌和冀州鷹衛之中新加入的很多人并沒有經過審查,這些人多半不是我太平道信衆,就算是經過了審查的,也不能完全的放心,畢竟我們對其實在是難以知根知底,其中恐怕有不少繡衣使者的釘子。”
劉辟聽到許安的一席話也是收斂住了笑容,許安說的确實是事實,也是一個極爲複雜的問題。
周旌身爲鷹衛的千戶,受劉辟的管轄,劉辟自然是清楚周旌麾下和冀州鷹衛的情況,大部分加入的鷹衛的遊俠和能人異士,素質都是良莠不齊,來曆實在是難以查探。
在并州境内的遊俠和異人還好,但是如果是來自漢廷控制的區域,鷹衛隻能是派人去暗中打探,盡可能的确認信息的真實,這無疑是增加了難度,以鷹狼衛目前的規模要想全部查清并不現實。
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或則是繡衣使者的暗探确實有機會,趁着這個時候混入鷹狼衛之中。
不過鷹狼衛也并非是沒有任何反制手段,雖然鷹狼衛中的人基本都是行伍中人和道堂的符祝,但是經過了這麽久的發展,鷹狼衛自然是也眼究出了自己的一套辦法。
新招募的遊俠和異人,現在隻有在周旌的麾下和冀州鷹衛之中,其餘各處暫時還是沒有放開招募。
劉辟微一思索,開口說道:“到目前爲止,有四百三十七名異人加入了我鷹狼衛,而在這四百多人之中,通過清查已經是抓住了七名繡衣使者的暗探,還有幾人行爲舉止有些許的奇怪,也被我們納入了監控列表之中,已經是派暗探前去調查了。”
“繡衣使者……”
許安雙目微眯,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淩厲的殺意,右手握着折扇,無意識的在案桌上移動了幾下。
繡衣使者這個因爲鷹狼衛而被劉宏設立出來的機構,已經是給黃巾軍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了,甚至還差點就讓四州黃巾起義時間被迫提前,幸好最後青州的鷹衛反應迅速,最後壯士斷腕犧牲了掉了一個頗爲重要的據點,這才使得線索中斷。
現在鷹狼衛的發展其實已經是到了瓶頸,事實證明,行伍出身的普通軍卒和斥候,還有道堂的符祝忠誠絕對都是有保證的,隻是也有很大的局限。
其中雖有趙績、張平這些似乎天生就是适合做爲缇騎的人,但是更多的卻是做的中規中矩,甚至有些不太适應,需要時間來鍛煉經驗,來學習。
但是黃巾軍最缺的恰恰就是時間,沒有多少的安穩的時間讓他們緩緩發展,他們不是後世在已經一統天下之後才設立的錦衣衛,強敵環伺,沒有給他們留下太多的時間。
狼衛還好,但是潛伏在外的鷹衛卻是危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是事敗身死,甚至有時候連死亡都隻是一種奢望。
鷹狼衛的每一次成長,每一次的經驗積攢都是用血淋淋的人命換來的。
鷹狼衛和繡衣使者互相滲透,互相博弈,隻要是發現了對方的蹤迹,必然是一場血雨腥風,若是被擒住,無疑是将利益最大化,無論是鷹狼衛還是繡衣使者皆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些慘絕人寰,甚至聞所未聞的刑法和折磨的手段都會被用上,爲的就是逼問出有用的情報。
暗中的博弈,其中的殘忍遠遠的超過了戰場之上的搏殺。
鷹狼衛曾經有一名百戶沒有來得及自殺,被繡衣使者生擒,等到鷹狼衛的營救部隊抓住機會,攻破了繡衣使者的秘密審訊所時。
就算是這些曆戰多場的老兵也是盡皆感到恐懼非常,那名百戶被綁在拷問架上,全身血肉模糊,幾乎沒有一點好肉,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經是殘缺了……
那名鷹狼衛的百戶看到營救的部隊時,不是欣喜,不是哭泣,他隻是輕聲的說了一句話,用乞求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殺了我……”
那名鷹狼衛的百戶出身于黃天使者,黃天使者的組成無一不是最爲虔誠的信徒,意志極爲堅韌,雖然那百戶至始至終都沒有吐露一句情報。
但是痛苦還是擊垮了他生的意志,根本無法想象那鷹狼衛的百戶,到底是經受了多麽殘忍的刑法。
每個月的最後一天,都會有一封名單放在許安的案桌上,那封名單就是鷹狼衛一月之中陣亡人員的名單。
随着繡衣使者勢力的增強,鷹狼衛死傷的人員也越來越多,繡衣使者征募了大量的能人異士,也擁有更多資源和支持。
鷹狼衛卻沒有辦法與繡衣使者獲得同等的支持,不僅僅是因爲并州黃巾軍需要兼顧多面,而且就算是全力支持鷹狼衛,并州黃巾軍作爲一個新興勢力,如何有老牌的漢帝國那麽财力雄厚,人力強大。
鷹狼衛雖然早于繡衣使者建立,經驗一開始處于領先的狀态,但是後續繡衣使者招募的能人異士彌補了這個不足。
所以想要壓制繡衣使者,鷹狼衛不能固步自封,周旌的加入使得可以招募到遊俠和異人,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鷹狼衛強大起來的機會,鷹狼衛絕對不能放棄。
許安握緊了拳頭,鷹狼衛的純粹性必須要保證,但是也需要增強實力,他們在進步,漢廷也在發展,等到群雄并立,沒有一個諸侯是善與之輩。
某種意義上來說,戰争可以急速的推動技術和社會的發展和革新。
在身死族滅,在皇帝寶座的誘惑之下,所有人都想奪取勝利,爲了勝利,甚至用上多麽肮髒的手段都不足爲奇。
現在漢廷因爲三州叛軍的威脅建立了西園禁軍,因爲鷹狼衛的威脅設立了繡衣使者,
等到群雄并立之時,安保不會出現其他同樣的機構,就算是宋時的皇城司,明時的錦衣衛之類的機構提前出現,都并非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永遠不要小瞧敵人的智慧,當袁紹、曹操等人看到了繡衣使者和鷹狼衛的重要性,他怎麽可能不去建立一個相似的組織。
郭嘉、田豐、沮授、戲志才等一種謀士又有哪個是易于之輩,就算是那些諸侯一時沒看出來,這些頂尖的謀士,怎麽會看不出來。
這也是爲什麽許安知道高橋馬鞍,知道馬蹄鐵,知道雙腳馬镫的技術,卻一直遲遲不用的原因之一。
在戰争的狀态之下,在戰争的推動之下,敵人的學習速度達到了一種空前恐怖的狀态,因爲失敗者的下場就是那恐怖的無間地獄!
據鷹狼衛線報,據說因爲當初剛出井陉關,黃巾軍使用了配重投石車攻城,蒲吾和真定等城面對這種新式的攻城武器,皆是沒有辦法抵擋。
很快關于新式投石機的情報便被繡衣使者傳遞到了洛陽,漢廷的反應極爲的快速的,洛陽周圍的關卡皆是被加入了修繕了增強的隊列之中。
而據小道消息,漢廷也因此在偷偷的研制着能夠抛射的更遠的投石機,以及可以移動的投石車。
不過目前爲之,鷹狼衛隻是在洛陽有一個小據點,能夠探聽到的消息極爲有限,不敢确認是否屬實。
雖然沒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許安認爲漢廷在研究新式投石車,還有針對投石車增強城牆防禦力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異人……鷹狼衛……”
許安沉吟了片刻,眼前突然一亮,他陷入了一個誤區,這個誤區使得他的一直覺得鷹狼衛的純粹性和招收異人強大起來是對立的,此時他确實的想通了關竅。
招募能人異士和遊俠,和鷹狼衛保持純粹性其實根本就沒有半分的對立。
隻要那些遊俠,那些異士沒有辦法介入鷹狼衛的核心,那麽鷹狼衛的純粹性,自然就能得到保證。
而這最好的辦法,就是将這些能人異士和遊俠獨立出去,作爲一個下屬的機構,無法接觸管理,無法接觸核心自然是無法改變鷹狼衛的純粹性。
能人異士各有千秋,遊俠門客各有本領,單獨設一司,發布任務,按照其本領去處理事務,去分派任務。
許安舉起了右手的折扇,他這次确實是抓住了其中的關竅,隻是短短片刻,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章程,他對着旁側的劉辟低聲道。
“現在異人不少,但是也并非太多,主要是集中在周旌的麾下和冀州鷹衛之中,如今船小好調頭,單獨将異人設爲一司,爲鷹狼衛下屬機構,不參與管理,按其本事,分派任務,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劉辟眼前一亮,這确實不失爲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所有加入的能人異士、遊俠門客,皆是收入此司之中,司中定下職位高低,不過職位隻是決定俸祿和身份,并不參與任何的管理的事務。”
許安沉吟了片刻,繼續道。
“現在冀州這邊的事情穩定,有狼衛鎮撫使魏律在冀州鷹狼衛沒有問題需要處理,周旌歸降不久,其人又是有名的豪俠,這次鷹狼衛改制,恐怕還是需要你去一趟太行山親自主持。”
“諾。”
劉辟再度躬身,恭敬的應道。
應答完後,劉辟看到許安一時沒有言語,想了一想,然後詢問道。
“主公新設一司,不知道此司,應該是名爲什麽?”
“名字?”
許安看了一眼帳中已經坐定的衆人,本來是準備開始議會,聽到劉辟的提醒,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命名。
但是許安和劉辟說鷹狼衛的事情,本來就是突然想起太行山中發生的事情,因此和劉辟多說了幾句,重設一司,也是現在許安才想到的辦法,至于名字,許安卻是根本沒有定下來。
許安面色古怪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後世一個特别出名的組織和機構,放到現在倒是挺适合的。
“就叫六扇門。”
許安展開了手中的折扇,搖了一搖,笑道。
“六扇門?”
劉辟有些疑惑,不由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确實有些古怪。
“對,就叫六扇門,在上黨郡長子城的鷹狼衛署衙外設第一處六扇門的署衙,建築坐北朝南、東南西三面開門,共開三門六扇,就按這個修建。”
許安收起了折扇,也爲這次鷹狼衛改制定下了基調。
周旌表露出了能力,也讓許安看到了這個時代遊俠的能量,還有那些能人異士的能量,同時也想起了曆史上發生的一件事情。
曆史上,孫策大敗揚州刺史劉繇,平定會稽,擊破嚴白虎,襲取廬江,虎據江東,一時間威名赫赫,被稱之爲江東小霸王。
但就在其如日中天之際,卻是死于刺殺。
昔日孫策殺死許貢,在許貢被孫策殺害後,其門客潛藏在民間,尋機爲他報仇。
孫策狩獵之時落單,許貢的三位門客趁機圍殺孫策,孫策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中面頰,最終傷重不治而死。
許安曾經也在晉陽城遇刺,幸好當時護衛重重,若是如同孫策一般孤身一人,恐怕現在許安也是如同曆史上的孫策一樣的下場,在黃泉飲恨。
遊俠異人,若是能控制得當,恐怕作用不小。
昔日晉陽之戰,王任帶領的邊路軍曾經遭遇到漢軍出城進攻,當時漢軍遲遲無法擊破黃巾軍的軍陣,據王任所說,最後打開黃巾軍軍陣缺口的是一群俠士打扮的門客,太原王家眷養的門客。
這些人雖然不習戰陣,但是技擊之術驚人,當時王任帶領的黃巾軍軍卒畢竟隻是新兵,前陣軍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被其快速的沖開了軍陣,最後還是王任指揮得當,帶領着本家的子弟加入了戰陣,這才穩住陣線。
許安眼神微凜,繼續說道。
“六扇門之人,統稱爲異人,隻招募能人異士,江湖俠客,所有管理人員,文職人員皆由鷹狼衛缇騎充任。”
“天下動蕩,盜賊蜂起,雖有地方督察,軍兵清理,狼衛巡視,但江湖中人仍多,遊俠異人并非罕見,其中好像也有組織,群體。”
許安頓了一頓,其實他此前遇刺,那些遊俠之所以聽從那些豪強世家的命令,有一部分還是因爲他對遊俠持着打壓的态度。
俠以武犯禁,遊俠以自己手中的刀劍私自處置不法之徒,但他們很多遵循的并不是法律,而是自己的心中的道德标準,自然也會造成一些錯案,冤案。
現在想想,此時遊俠之風重,甚至很多東漢末年著名的人物都有遊俠的經曆,關羽、典韋、張燕等人都有過遊俠的經曆,甚至魯肅也曾作爲遊俠首領。
若是一味打壓,不僅可能引起反彈,更可能錯失英才。
“六扇門除去幫助鷹狼衛處理事務外,還負責有關于遊俠之中事務,也就是管理領内的遊俠,六扇門就是我太平道中的遊俠、異人的聚集地,是遊俠之中的領頭羊,而最終六扇門的作用就是作爲我太平道統管遊俠的媒介。”
許安目光清明,心中的想法越來越清晰,既然目前難以禁絕遊俠,那麽與其将這股力量拱手讓人,讓别人制作成刀劍,不如将其牢牢握入自己的手中,将其作爲打制成武器。
鋪墊不會太久的,都是很重要的章節,其實這幾章看似有些廢話,其實還是十分重要的,沒有這些章節,後面的劇情發展,各位書友可能會看起來雲裏霧裏。
本來應該是雙更,但是掉均訂太厲害的,現在都沒有精品,真的難受,就差臨門一腳了,希望各位跳訂的書友,能考慮全訂一下!拜托了,幫助作者上一下精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