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醜環視着四周的景象,漫山遍野盡是胡騎的蹤迹,旌旗如林,槍戟如雨,如同潮水一般的馬蹄聲在他的耳畔回響,振聾發聩的喊殺聲在他的腦海之中回蕩。
呂布和張遼兩人旌旗的正向他所在方位靠攏,入目的胡騎,起碼有上千人之多,而就在那些胡騎鋪滿了整個官道,還有兩側的土丘後,後續還不斷的有胡騎從視野之外湧入戰場。
官道的後方,也就是他們來的方向,數百名手持着槍盾的黃巾軍步卒已經攔住了他們的退路,數百名遊騎護衛在軍陣的兩翼,就是想從旁側的林間逃出也是奢望。
文醜很清楚,實際上生機已經斷絕,如今聚集在他麾下還有戰鬥力的騎卒不過隻有百人,而要面對的卻是成百上千,有備而來的胡騎。
除非是肋生雙翼,否則絕無幸免之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文醜的身上,無論是漢軍還是黃巾軍,所有的人目視的方向,都是驚人的一緻。
“嗤————”
白氣冒出,文醜座下的戰馬噴了噴鼻子,不安的向前走動了數步。
冰寒的氣息散落而下,向着遠方蔓延而去。
“怕死嗎?”
文醜右手按住腰間的箭袋,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并沒有因爲危機而有一絲的改變,沒有變得顫抖,也沒有變得低沉。
程奉和林耕俱是緊握着手中的武器,死亡是一個沉重的話題,無盡的黑暗,永恒的寂靜,都讓人感到無比的恐懼,沒有人答複文醜的問題,所有的人都選擇了沉默。
但是不需要回複,不需要回答,文醜也知道他們的選擇。
文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慢慢的咧開了嘴,而後猖狂的大笑起來。
“咴————”
一聲馬嘶聲陡然響起,文醜手持着镏金弓已是一馬當先而出,程奉和林耕兩人一人手持着長槍護衛在他的身旁,一人同樣手持弓箭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官道之上,最後僅存的一百餘名漢軍騎兵在文醜的帶領之下,向着官道後方,嚴陣以待的黃巾軍軍陣疾馳而去。
……
土丘之上,許攸手持折扇,騎在白馬之上,神色如常,官道之上屍橫遍野的景象,并沒有使得許攸哪怕有絲毫的變色。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困獸猶鬥。”
許攸看着困獸猶鬥的文醜,搖了搖頭,包圍網已經完成,要想逃出生天,除非文醜突然生出了翅膀,亦或者有昔日楚霸王那樣的勇力。
“傳令下去,不要放箭,給我生擒文醜。”
許攸冷聲下達了軍令,生擒文醜,雖然他隻有三四成的把握能夠說服文醜加入黃巾軍中。
但是已經足夠了,現在許攸的地位在他自己看起來,卻是有些尴尬。
黃巾軍的高層,除了閻忠與他一般都是世家出身外,其餘的人連豪強出身的頗爲罕見,因此他在黃巾軍中,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些排擠。
此前許安拜許攸爲軍師,因爲此前襲取居庸關之戰,衆人雖然頗有微詞,但是并沒有太大的反對意見。
而這一次冀州之戰,許安再拜許攸爲神上使,整合四州黃巾,許攸明顯感覺到了并州黃巾軍中對他的不信任,還有意見。
閻忠在并州黃巾勢力之中,其名望是除了許安之外,當仁不讓的第二,上黨郡、河東郡、甚至謀并州,北佂匈奴、襲取兩郡,黃巾軍大大小小的戰役都有閻忠的參與。
而政治、民生、農政甚至都是依靠着閻忠才得以順利推行,雖然其是世家出身,但也因此得以安然跻身太平道的高層。
閻忠指揮并州黃巾軍的軍将,簡直是如臂使指。
許攸在并州黃巾軍的名望相對于閻忠根本就是天壤之别,這也是許攸爲什麽在繡衣使者在大肆追捕他的時候,還毛遂自薦甘冒危險前往青州,整合四州黃巾軍。
所以許攸有些急切,要報仇雪恨,報那一刀之仇,他必須要登上高位,必須要擁有一些能夠在關鍵時刻,支持他的将領,現在黃巾軍中的将領基本上是不需要考慮了,唯一能考慮的,就是顔良、文醜,這兩人無疑就是最好的人選。
曾經許攸就是他們兩人的上官,而且顔良、文醜兩人都是一流的騎将,現在并州黃巾軍占據了上谷烏桓和南匈奴兩大部族的牧馬地,隻要四州百萬黃巾能夠進入并州境内。
可以預見到的是,并州将不會缺乏人力,将擁有兩百多萬的人口,也讓組建大規模的騎兵成爲了一種可能。
而現在許安占據了并州,上谷郡、代郡兩郡之地,以及河内郡北部。
可以讓其擴張的地方,一爲河内南部,二爲涼州,三爲幽州,四爲冀州。
這四處地方,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地勢開闊,大部分屬于平原地帶,地勢平緩,很多地方幾乎一馬平川,便于騎兵作戰。
并州黃巾軍無論準備向何處擴張,發展騎兵都是勢在必行,都要将發展騎兵放在首位。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騎兵最大的短闆并非是後勤的壓力,而是在于不便攻城。
而這一點黃巾軍也不需要擔憂,并州黃巾軍現有的數萬常備步卒足以支撐攻城的任務,有了配重抛石機後,現有的夯土城牆在配重投石機的攻擊之中,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倒塌。
對于一般的城池,黃巾軍并不需要再依靠老舊的攻城器械,去用人命,用時間來換取城牆上的席位和對方短兵相接,隻需要從倒塌的城牆處殺向城中,或則是趁勢派出大量的軍力順着土丘一舉攻入城牆。
不過配重抛石機也并非是萬能的,若是洛陽、長安那樣的大城,就算是夯土的城牆,但是其厚度和堅固度都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黃巾軍若是想用配置投石機轟開洛陽這樣的大城的城牆,還是有一些艱難的。
而一些地勢狹窄的關卡,配重抛石機那高大的體型,甚至都沒有辦法直接運輸過去。
再譬如飛狐陉這樣險要的關卡,若是用配重投石機,那麽隻能先将配重投石機全部拆卸,才由人力搬運過去,組裝起來。
漢帝國也并非是什麽腐朽不堪的王朝,國恒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這并非是什麽虛言。
東漢末年到三國鼎立時期,兵器,盔甲,戰陣,軍略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甚至各項制度都得到了革新。
配重抛石機并非是什麽不能克制的存在,銳利的長槍依然有能夠抵禦住其刺擊的盾牌,這次許安祭出了配重抛石機這個大殺器,相信漢帝國在不久的将來,也會推陳出新,盡力的提高城牆的防禦力。
不過現階段,對于舊式的夯土城牆,配重投石機絕對都是夠用的。
若是顔良、文醜兩人選擇歸降,那麽作爲昔日的上官,許攸自認爲絕對能獲取兩人支持,進一步提高在并州黃巾軍中的話語權。
許攸一直都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想要高官,想要厚祿,想要身前身後名,平庸的渡過一生,這是許攸無法容忍的事情。
廢帝事敗,已經是無法挽回,他也被定上叛逆的身份,大漢十三州已經再無許攸的容身之地。
既然沒有辦法在漢廷之中登上三公之位,名留青史。
那麽他也要在黃巾軍之中登上高位,在這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也不枉費來這世上走上一遭。
還有便是他還要報那一刀之仇,從漢廷的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血肉,才能洩他的心頭之恨。
遠方的官道上,再度出現了漢軍紅色的軍旗。
許攸舉起手中的千裏鏡,在鏡頭之中,一面火紅的将旗當先而立,一名身穿着錦袍的漢将,正帶着數以千計的漢軍騎兵疾馳而來。
顯然,顔良已經收到了文醜被伏擊的消息,于是帶領着騎軍先行,想要解救文醜。
十裏左右的距離,斥候騎兵已經将情況轉告給了顔良。
許攸的嘴角微微上揚,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
官道兩側的林間,人影綽綽。
“嗖!”“嗖!”“嗖!”
文醜面色微變,破空聲乍響,大量的弩箭從兩側樹林之中被激射而出。
文醜一馬當先,排在騎陣的最前方,他所處于的地方并沒有受到弩箭的攻擊,但是跟随在文醜身後的騎兵卻是遭了殃。
激射而來的弩箭狠狠的釘入了戰馬的軀體,穿透了漢軍騎卒身上的甲胄。
“咴————”“嘭!”
戰馬倒地的裂骨聲,重物落地的悶響聲,戰馬的哀鳴,騎士的慘叫,瞬間交織成了一片。
橫在官道之上的黃巾軍軍陣中一面藍旗猛然揮下,文醜眼神一凜,心中警鍾大響。
軍陣兩翼的胡騎齊齊放箭,大量的箭矢掠空而起,掠過了低沉的天空,向着前方攢落而去。
不過文醜卻沒有理會頭頂的箭雨,胡騎的軟弓在這個距離對于他們根本造不成多少的傷害。
随着文醜張開弓弦,越來越多的漢軍騎兵也是一齊張開了弓弦。
在這個時候,這些漢軍的騎卒終于有了一絲精銳的樣子,在這一刻,他們終于不再是那些貪戀财物,難以指揮的驕兵悍将,也不是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士氣跌落進了谷底的軍卒。
胡騎的箭雨落下,漢軍的騎陣之中隻有幾名倒黴蛋,被羽箭射中了裸漏的地方外,其餘的漢騎都沒有收到緻命的傷害,很多箭矢都隻是挂在了甲胄之上。
“嗖!”
“嗖!”
“嗖!”
文醜射出的第一支羽箭彷佛是一個信号一般,漢軍騎陣急速的向着不遠處官道之上的黃巾軍軍卒傾瀉着羽箭。
羽箭急射而出,雖然是騎弓射出的箭矢,但是漢軍騎兵所用的箭矢比起胡騎用的箭矢無疑是要好的多,而攔在官道之上的黃巾軍軍卒,并非是并州黃巾軍主力,而是四州黃巾軍中的新卒。
鋒利的箭簇透過盾牌的縫隙,狠狠的射穿了那些新卒身上單薄的革甲,在黃巾軍的陣中帶起了一陣陣慘呼。
文醜的箭術可謂是高超,在奔馳的戰馬之中依然能連須的命中目标,黃巾軍的軍陣瞬間便被打開了一道口子。
漢軍的騎兵斜向奔馳而過,再次射出了一輪箭雨,四州黃巾軍的新卒雖然經曆了數次大戰,但是他們缺乏與騎兵作戰的經驗,原本就不怎麽嚴整的軍陣在箭雨之下,又出現了數道缺口。
大量的傷亡,也使得黃巾軍的軍陣搖搖欲墜起來,甚至出現了逃亡的軍卒。
兩翼的胡騎繼承了他們父輩的悍勇,他們并沒有受到殺傷,士氣還算高昂,看到漢軍騎兵沖向步兵方陣,從兩翼蜂擁而出,向着漢軍的騎兵殺将而去。
長槍兵克制騎兵,其實有些時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冷兵器曆史上的騎兵其地位和作用,差不多可以将其比作現代戰争中的坦克集群,就算是缺乏沖擊力的輕騎兵,當他們排列在一起,發起沖擊之時,那巨大的心理震懾力就能摧垮一隻部隊。
可以相信一下,站在馬路之上,大量的摩托車向着你并排沖來的時候,你的心中會有什麽樣的感覺。
而騎兵集群的沖鋒,遠遠比摩托車要來的更爲震撼,高大戰馬,馬背上寒光閃閃的兵刃,殺氣凜然的騎士。
當初許安帶兵出城迎戰南匈奴部,他所帶領的步兵無一不是曆經了無數戰陣的精銳,黃天使者還有大量的武卒,憑借着鐵甲,堅盾,強弓硬弩,許安才敢與南匈奴厮殺。
朔方一戰更是準備的充分無比,而且軍卒也有了對抗騎兵的經驗。
而這些四州到來的黃巾軍,他們并沒有多少對陣騎兵的經驗,更是缺乏強弓硬弩,漢軍兩撥箭雨已經快要摧垮他們了的心理防線。
而當文醜帶着漢騎,以排山倒海之勢從缺口處殺入其中時,攔截在官道上的這支黃巾軍步卒方陣,瞬間便是陷入了崩潰的狀态。
隻不過,這一切許攸怎麽可能沒有算到,許攸自然不會将後路就如此簡單的交給區區三四百名四州黃巾軍的新卒。
“咻————”
尖利的哨音響起,更多的軍卒從官道的兩側湧了出來,在那支被擊潰了黃巾軍軍陣後方官道湧了出來。
這些軍卒很多人身穿着鐵甲,手持着盾槍,還有不少手持着強弩的軍卒,隐藏其陣列之後。
許攸要的就是文醜沖擊相對薄弱的後陣,然後就此陷入包圍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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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養作者就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