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情急報!”
一名背負着負羽的信使匆匆的登上了望台。
許安手持折扇,端坐于胡椅之上,眺望着遠處的景象。
漳水支流在此處拐了一個彎道,形成了一個口袋般的區域,随後又分出了兩條支流,兩條支流水勢皆是頗爲湍急,雖然能夠渡河,但是搭建浮橋,繞道行軍必然是要耽誤數倍以上的時間,而且對于後勤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因此雖然知道許安設下的防線正是處于口袋的袋口位置,将整個口袋包裹了起來,盧植還是決定從這處口袋強行突破。
這盧植的自信,而他的自信來源于自己的多年的戰陣經驗,來源于八千精銳的禁軍,以及禁軍中三千名武裝到了牙齒的上軍營步兵。
“啓禀大賢良師,北部臨平緊急軍情,就在昨日巳時(09:00-10:59),張燕将軍已經與幽州漢軍正式接戰。”
“鏖戰一日,經統計我軍傷亡三百餘人,斬獲幽州漢軍首級二十五級,現已暫時擊退幽州漢軍先鋒部隊。”
信使半蹲于地,兩手分别放于兩腿的膝蓋之上,朗聲禀報完畢後,随後便轉身走下了望台。
斬獲的首級和對敵軍造成的傷亡并不相同,由此推算漢軍的傷亡,應該和張燕帶領的黃巾軍傷亡差不了多少,倒是打的中規中矩。
許安站起身來,看向西南的方向。
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不止是張燕已經和劉虞正式開始了交鋒,冀州漢軍的主力也已經抵達了漳水支流的西岸。
冀州漢軍在盧植的指揮下,正在飛速的搭建着浮橋。
蹇碩雖然軍略并不出衆,但勝在穩妥,他沒有貿然進軍,尋求和許安對戰,但是他也并非是沒有做任何事情,他搜集了大量的武備,還有材料,錢糧,爲的就是支撐冀州漢軍的行動。
盧植等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坐享其成,享用着蹇碩留下來的财産。
漢軍搭建浮橋,黃巾軍數次想要破壞,皆是被漢軍擊退,如此數次後,黃巾軍隻能放棄拖延漢軍修建浮橋的機會,畢竟要死傷爲數不少的軍兵才能拖延少許的時間,實在是太過于不值。
“漢軍在第二處,第三處,兩處渡河點的浮橋預計就在今日未時左右搭建完畢。”
“第二處渡河點約聚集有一萬餘人,發現漢軍左校尉夏牟的旌旗,第三處渡河點聚集也有一萬餘人,其中有漢軍右校尉淳于瓊的旌旗。”
“阜城附近也發現了漢軍的蹤迹,其規模約在萬人左右,阜城方向現在暫時無法向我軍提供援助。”
一條條軍情被不同的信使帶上了望台,大戰将近,望台上的氣氛也是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送來的情報,随着時間的推移的越發的急切。
天空的太陽也緩緩的移動,望台之上,遮陽的麾蓋在風中慢慢搖動,太陽已經超過頭頂的位置,向着另一側斜去。
許安始終穩坐于望台之上,聽着各方傳來的消息。
大戰越是将近,許安的内心卻越是平靜,爲了接引四州黃巾軍,許安已經準備的足夠之久了。
就算面對的是有着漢末三傑之稱,配享孔廟的盧植,許安的内心也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他的心中充斥的是已經沸騰起來的戰意。
未時一刻,就在許安閉目養神之時,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急步走上了望台。
“第三處渡河點浮橋搭建完畢,漢軍右軍營正向漳水東岸進軍!”
許安霍然睜開雙目,目光如電一般射向遠方。
《孫子·軍争》:“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用兵作戰疾如風、防禦守備不動如山,這就是盧植的戰法。
“都言盧植用兵其疾如風,我倒要看看,他盧植如何擊破我布下的銅牆鐵壁!”
許安站起身來,轉過身軀,環視着身前一衆将領,鷹目之中,精芒畢露。
“既然他盧植要渡河,想要快攻,那就放任他渡河,放任他過來!”
許安右手握着折扇,向前一揮,随後向下壓去。
“通令各部堅守營壘,放任冀州漢軍主力渡河,既然他盧植有信心将我布下的口袋捅開一個窟窿,我如何又沒有膽魄讓他試上一試!”
許安左手握着折扇的頂部,右手握持着折扇的扇尾,緩步上前,他戰意昂然盯視着眼前一衆面色肅然的将校,沉聲言道:“傳令,命閻柔、閻志兩人各領一千烏桓突騎出陣,成廉、魏越各領骁騎營騎兵一千騎壓陣。”
閻柔、閻志兩人是此番許安東進,上谷烏桓首領難樓派來的領兵将領。
第一次聽到難樓派遣閻柔、閻志兩人率領烏桓突騎南下時,聽到許安倒是一楞,這完全稱得上的意外之喜。
閻志是閻柔的弟弟,閻志并不出名,但是他的哥哥閻柔在曆史上還是頗爲出名,甚至可以說一個傳奇。
閻柔自少在烏桓、鮮卑爲俘虜,起點卑微非常,但後來卻是不知道通過何種手段折服了烏桓和鮮卑,取得了他們的親近和信任。後來鮮卑幫助閻柔殺害護烏桓校尉邢舉取而代之。
無論是鮮卑人還是烏桓人,都對其倍加信任,交往甚密,以一介俘虜之軀,能走到護烏桓校尉一步,可謂是非常人也。
後來劉虞死後,閻柔被鮮于輔等推舉爲烏丸司馬,聯系鮮卑爲劉虞報仇,和公孫瓒對抗。
在官渡之戰時歸曹操,拜護烏丸校尉,對曹操讨伐烏丸有功,賜爵關内侯。
曹操待其如子,曹丕也視其如親兄弟,閻柔坐鎮北方,統帥整個幽州兵馬,在位之時,多次抗擊胡人的入侵,成功阻止了北虜的南下。
最後曹丕登基爲帝,閻柔也被拜爲度遼将軍,終其一生,從一介俘虜一步一步登上度遼将軍之高位,可謂傳奇。
現在閻柔還沒有遇到鮮于輔和鮮于銀,而是因爲此前和上谷烏桓部交往甚密的緣故。
當幽州叛軍和并州黃巾軍的壓力逼迫而來,上谷烏桓部被趕出了兩郡後,閻柔也受到了牽連,被一并趕到了長城以北留在了上谷烏桓的内部作爲一個不大大小的頭領。
當閻柔聽到許安正在征募勇士,準備進攻冀州之時,他毫不猶豫站了出來,向難樓讨要了跟随許安出征的名額。
閻柔開口相求,難樓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而且因爲和閻柔的關系,給閻柔調派的騎士很多都是上谷烏桓部的精銳,弓馬娴熟,善于突陣。
不止是閻柔想要表現一下,想要在許安的麾下争得一個功名,身爲上谷烏桓部大王,難樓也想要上谷烏桓部在冀州之戰能有所建樹,能夠得到了一番功績,增加在許安心中的地位。
“漳水之戰,我要冀州漢軍成爲瞎子!”
許安語氣森然,眼眸之中殺氣畢露。
“在漳水的平原之上,隻有一支騎兵能夠在其馳騁!”
“那就是我們黃巾軍的騎兵!”
許安大手一揮,沉聲喝令道。
望台之上,成廉、魏越、閻柔、閻志四人齊聲應諾,從黃天使者的手中接過令旗,随後便快步向着望台之下走去。
稍許片刻,騎兵營壘之處便響起了人嘶馬沸之聲。
許安站于望台之上,俯瞰着台下的營壘,兩側營門大開,成百上千名騎卒從營壘之中魚貫而出,猶如水銀一般從大地之上傾洩而出,好不拖延。
四千餘名騎兵同時出營,黃巾軍的營壘之中同時也爆發出了震天的呼喊之聲。
這是大戰開始的信号,騎兵行動,即意味着漢軍已經開始渡河。
……
漳水支流,平靜的水面之上,搭建着許許多多的浮橋。
浮橋上一隊隊軍卒在将校的指揮之下,一隊接着一隊,沒有吵鬧,沒有推推攘攘,而是井然有序的緩步通過浮橋。
在盧植的指揮之下,成千上萬的大軍卻是如臂使指一般,明明盧植才剛剛接過了軍權并沒有多久,但是卻好像已經是冀州漢軍的多年的上級一般,對其熟悉非常,調度有序,幾乎沒有拖沓之處。
盧植牽引着戰馬行走在漳水水畔,眺望着東岸的情形。
漢軍的斥候已經分散而去,而淳于瓊已經在東岸占下了據點,後續的步卒正緊随而上,隻是就在漳水東岸的遠方,已經出現了不少的黑點和黃色旌旗。
那些黑點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黃巾軍前來探查的斥候。
盧植看着漳水東岸的方向,嘴角勾出了一絲冷笑。
他有冀州詳細的地圖,知曉水文的分布,和冀州的地形,如何不知道許安選定的這處戰場地形是一處口袋般的地方,隻要堵住口袋的袋口,便可甕中捉鼈,将其困死于其中。
但是盧植依舊選擇急速渡河,展開快攻。
“許安……”
盧植冷笑了一聲。
黃巾軍并沒有安排軍隊在漢軍半渡之時出擊,也沒有在漢軍剛剛立下營壘,立足未穩之時發起進攻。
他自然是清楚許安爲什麽這麽安排。
盧植知道許安放任漢軍安然渡河,就是想要一口氣吃掉他所率領的冀州漢軍主力。
“既然你如此有自信,那麽就看是你的盾固,還是我的刀快……”
盧植雙目微眯,一道淩厲殺意從他的眼眸之中閃過,他回頭看向身後正在等待着渡河的大軍,他在其中藏下了一着後手,一着許安絕對想象不到的後手。
晚些11點多還有一更,今天更1w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