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外,黃巾軍的營寨顯得有些喧鬧,聚兵的戰鼓聲響起。
“鍾後、田鼠兒你們還不起來,别躺着了,快點,快點。”
王起推開營門,大聲的喊道。
還在睡夢中的田璋、鍾後兩人猛然驚醒。
“你們兩個臭小子,昨天又不是你們守夜,怎麽睡到現在?”
王起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一腳踢向田璋。
田璋雖然剛剛睡醒,但是反應卻很快,眼見王起動腳,一個挺身便站了起來,躲過了過去。
“今天不是休息日嗎,怎麽還會響聚兵鼓,昨天的訓練我腰酸背痛的,快累死了。”
武卒營是練二休一,訓練兩天,休息一日,今天正好是輪到了休息日。
田璋一邊快速的穿着衣服,一邊嘟嘟囔囔的說道。
“隊率啊,别叫我田鼠兒啊,這名字真不好聽啊……”
田鼠兒這個外号也不知道什麽開始叫開的,但是田璋留着山羊胡,而且相比于其他的武卒又頗瘦些,倒是确實有些像老鼠。
王起看田璋抗拒,也是笑道:“好的,田鼠兒同道,我下次一定不叫你田鼠兒了。”
田璋臉不由的抽搐了一下,他知道,這個外号怕是要跟他一輩子了。
鍾後也是手忙腳亂的穿着衣服,不過他也奇怪爲什麽今天休息日,爲什麽還會響聚兵鼓。
聚兵鼓停,若是不到校場定要收重罰,戰時若是怠慢了,甚至會有性命之憂,雖然現在是沒有打仗,但是五十軍棍,也不是好挺住的的。
“你們兩個不愧是好兄弟啊……”
王起背田璋和鍾後兩個人氣的笑了出聲。
“昨天晚飯的時候,我不是一起通知了嗎?今天要舉辦那什麽授勳典禮,休息日推遲到明日了,當時鍾後你不是坐在最前面嗎,怎麽沒聽到?”
“隊率……”
鍾後面露苦色,哀聲道。
“我吃的正香……”
“好了好了,别磨蹭,你們快些出來,就等你們兩人了。”
王起也不和田璋、鍾後兩人多說,徑直走出了營房。
“隊率,要不要披甲啊!!”
……
第二通鼓響起。
田璋和鍾後兩人終于站入了隊列。
“齊步。”
王起看到隊中的人全部到齊了,大聲下達了指令。
“齊步!”
五十多名武卒齊聲重複着王起的軍令。
田璋和鍾後兩人也是一并重複着軍令。
“走!”
王起按着環首刀,邁動了腳步。
身後五十餘名黃巾軍的武卒,一齊邁步向前緩緩而去。
隊列訓練經過長期重複的鍛煉,已經深入了這些黃巾軍武卒的骨子之中了。
黃巾軍武卒的訓練度,遠遠超這個時代的大部分軍隊。
田璋走在隊列之中,有些疑惑,昨天他下訓後太累了,先躺進了營房裏,後面才去吃飯。
所以對于那什麽授勳典禮,完全沒有印象。
田璋有心想問,但是現在是算是行進之中,禁止交頭接耳。
擔任軍法官的符祝就在旁側,要是說話,少不得要受十軍棍。
田璋心有餘悸的摸了摸屁股,他是個話痨,自然挨了不少的軍棍。
而跟田璋一起受罰的,往往是鍾後,因爲除了鍾後,其餘的人,諸如楊木、陳伍,在訓練的時候,絕對不會搭理田璋。
畢竟那軍棍打人是真的疼,而軍法官也是真的鐵面無私啊。
也隻有鍾後性格有些憨厚,受罰了這麽多次,還會搭理田璋。
受罰多了,兩人關系倒是越來越好了。
又走了一段距離,第三通鼓響起,大部分的部曲都已經到了校場。
田璋跟着隊列走入了校場。
此時的校場已經聚集了數千人,入目盡是土黃色旌旗,猶如黃色的海洋,又如太行山中那茂盛的原始森林。
田璋有氣無力的看向校場的高台,睡眠不足,讓他有些打不起精神。
隻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高台上時,卻突然渾身一震。
那面旌旗他再熟悉不過了。
“楊木,你看,那是不是大賢良師的大纛旗。”
田璋往前傾斜了一些,低聲對着前面的楊木問道。
但是楊木一動不動,根本沒有理會田璋。
田璋見楊木不爲所動,便又往後傾了傾身子,想要找鍾後說話。
不過馬上田璋便停止了舉動,因爲隊列旁的擔任軍法官的符祝已經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三通鼓停,三千餘名黃巾軍武卒全部聚集在了營地的校場上。
黃巾軍武卒滿編本來有六千多人,有一千多人駐守在匈奴王庭附近,最近才發出調令不久,朔方一戰,黃巾軍武卒也是傷亡頗重,死傷了近兩千人。
所以現在聚集在營地之中的隻有三千餘名黃巾軍武卒。
“授勳典禮……”
田璋看着校場的高台,他對“授勳”這個詞很是陌生。
就在田璋還在思索的時候,前面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喧嚣聲,而且喧嚣聲正在愈演愈烈。
田璋看到了高台上,一名外罩着土黃色戰袍,頭戴翎羽透盔的黃巾軍将領站了起來。
喧嚣聲驟然傳到了田璋的耳邊,田璋也是大聲的呼喊了起來。
其實那并不是喧嚣聲,而是從無數黃巾軍武卒的喉嚨之中迸發出來的歡呼聲。
“萬勝!”
田璋知道那高台之上站立的,正是他們的大賢良師——許安。
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充斥了整個校場久久不息,許安的聲望随着一次次的勝利越發的高漲,直到低沉的号角聲響起,衆人的歡呼聲才平靜了下來。
“北降匈奴、千裏轉戰、犁庭掃穴……”
許安的聲音在田璋的耳邊響起,校場上的衆人都認真的聽着許安的話語。
“疆土如故,平滅匈奴,我軍已定鼎并州,他日必将取其餘十二州之鼎,解放天下!!”
許安的話音未落,無數的黃巾軍武卒已經舉起了他們的右臂,向着高台振臂歡呼,田璋亦是高高舉起了右臂。
雷鳴般的歡呼聲再度響起。
而就在歡呼聲響起的時候,一名名手持着黃天紙,穿着玄衣、藍衣的狼衛缇騎走下了高台。
“嗚————”
号角聲再度傳來,田璋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這時他也注意到了那些行走在各隊縫隙中的狼衛缇騎。
田璋有些眼熱的看着那些狼衛缇騎身上的衣服,還有腰間那猶如大号羽毛的雁翎刀。
那衣服聽說是大賢良師許安親自設計的衣服,還有那雁翎刀也是。
田璋的思維有些發散,他又想起了他們的前任隊率趙績,趙績就是加入了鷹狼衛任職百戶。
“看起來真威風啊……”
田璋低聲念叨了一句,當初他也可以跟着趙績加入鷹狼衛的,不過想了想,認識的人都在軍中,自己也不會偵察和破案,不想拖趙績的後腿,所以就沒有加入鷹狼衛。
“确實威風,嘿嘿。”
身後傳來的鍾後的笑聲,田璋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但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因爲不遠處他們隊裏的符祝李平,已經是握着軍棍走了過來,臉上還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完了……”
田璋面色一苦,他看入神了,卻是忘記了符祝就在旁邊。
“王起、陳伍、楊木、田璋、鍾後,出列!”
就在田璋正懊惱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田璋循聲看去,就在符祝李平的旁邊,還站着一名身穿蒼狼服的狼衛旗官。
“王起、陳伍、楊木、田璋、鍾後,出列!”
“走啊。”
楊木走出了隊列,看到田璋還在發楞,幹嘛拉扯了一把田璋。
“啊?”
田璋楞了一下,不過還是跟着楊木走出了隊列。
而這個時候,符祝李平也停下來過來的腳步,田璋心中暗道了一聲僥幸,自己的屁股今天的皮肉之苦,應該是逃過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那狼衛旗官讓自己出列,不過想來是好事,很可能跟那個所謂的“授勳”有關。
田璋跟着楊木還有王起一起走向那狼衛缇騎的地方,隻是經過李平的身旁時,田獐的臉又變成了苦瓜色。
因爲李平在田璋過去的時候,對他說十軍棍,他已經記了下來,自己是絕對逃不過的。
“諸位跟緊我,不要掉隊了。”
狼衛的缇騎見到五人出列,對他們溫和的笑了一笑,然後轉過身去,向着高台的方向走去。
田璋也趕緊和王起、陳伍等人一起向前走去。
走了一些路程,田璋心中奇怪,他看了看左右,還是忍不住問道。
“楊木啊,你說着狼衛的旗官叫我們出列是要幹什麽。”
楊木看了一眼田璋,這裏已經不在隊列中了,所以楊木還是回答了田璋的問題。
“讓我們出列應該是上台授勳,之前隊率提過,會挑選大概六十人戰功卓越的軍卒上台,由大賢良師親自授勳。”
“大賢良師親自替我們授勳?”
田璋心中一跳,有些激動的言道。
因爲鷹狼衛的推波助瀾,還有軍中的符祝的宣揚,許安已經被安上了黃天化身的名号,如今更是太平道的領袖。
聲望已經到達了一個極爲恐怖的地方,所以當田璋聽到許安将會爲他們的親自授勳,也不由的激動了起來。
田璋壓下了激動,他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弄明白,于是繼續問道。
“不過,這個‘授勳’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楊木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快到了,不要說話了。”
陳伍偏過頭,對着田璋低聲道。
田璋看到了高台越來越近,心中也緊張了很多,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左顧右盼,也沒有再找人說話,而是跟着身前的楊木緩步向前走去。
高台旁的階梯旁,已經聚集了四十多人了,其餘的人也正再靠近。
帶領他們來的狼衛缇騎,将他們安排入了隊列之後,便離開的他們的所在位置,向着一名身穿着紅狼服的狼衛千戶官回禀去了。
六十名武卒分列爲兩列,一列三十人。
王起站在第一列的第一位,陳伍站在第二位,楊木站在第三位,田璋就站在第四位,後面是鍾後,再然後就是其他的武卒。
田璋在隊列中站的筆直,他目視着楊木頭盔後面的甲片,即将要來的“授勳式”,讓他的心中有些忐忑。
“嗚————”
低沉的号角聲響起。
“可以上台了。”
站在隊列外不遠的狼衛千戶官點了點頭。
“齊步。”
熟悉的口令響起。
“齊步!”
田璋微微向前傾身,大聲重複着命令。
六十名身穿戎裝的黃巾軍武卒,齊聲呼喊,聲勢驚人。
“走。”
田璋吐出一口濁氣,跟随着身前的袍澤緩步向前。
身前袍澤一起一伏的肩膀,讓田璋感到了一絲熟悉,也感到了一絲輕松。
“止步!”
走在最前方的鷹狼衛百戶,下達了止步的命令,六十名武卒齊刷刷的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沒有一個人出錯,這是多日的訓練的成果。
“向左,轉!”
軍令一下,六十名武卒同時向左轉去,六十隻軍靴同時踏擊在高台的木闆上,驟然發出一聲輕響。
田璋站在第一排,轉過頭便看到了,台下由三千餘名黃巾軍的武卒組成的軍陣,所有的人目光都停留在他們的身上。
面對直沖而來的匈奴胡騎,田獐沒有過緊張,面對逼迫而來的漢軍銳士,田璋沒有過緊張,但面對三千餘名袍澤的目光時,他卻緊張了起來。
更讓田璋緊張的是,就在不遠處,還站着一衆黃巾軍的将校。
身穿百花錦袍的那名戰将,面色肅然,兩道劍眉下的雙目中透出迫人的目光,隻是望之亦不由暗自生驚,此人多半是以勇武著稱的呂布呂奉先。
而另一名穿着素袍的戰将,面色溫和,目若朗星,身形健碩,看起來頗爲内斂。
黃巾軍中的将領,隻有徐晃是一直穿着穿着素袍,此人應該就是徐晃了。
田璋有些激動,這是他第一次如今近的距離看到一衆黃巾軍的将領。
而他們的前方,站立的正是太平道的大賢良師——許安。
田璋努力的挺直背脊,心裏已是萬分激動。
許安已經緩步走向他們,身後數名頂盔掼甲的黃天使者捧着錦盒,就跟在許安的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