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三月一日。
安邑城北面的官道之上,漢軍的隊伍蜿蜒綿亘,行進的軍卒緩步走過,也揚起了地上大量的塵土。
袁滂領着大隊的騎兵策馬行進在官道的旁側,收回了看着麾下正在行軍的兵丁目光,轉而投向北面。
離聞喜城還有一日的路程,馬上他就要直面那聲名赫赫,斬殺了朱儁,擊退了盧植的大賢良師。
袁滂面色肅穆凝望着北方,他的懷中還放在天子的诏書。
天子将大軍交給他的來調遣,将整個河東郡的存亡交在了他的手中,他手中的兵力更甚黃巾軍數倍,但要面對曾擊敗過朱儁的許安,依然還是有些忐忑。
……
中平四年,三月五日。
中牟城上,無數紅旗迎風飄揚,猶如鮮血一般。
何苗一身玄甲,伫立在城樓之上,俯瞰着城下的景象。
中牟城内外此時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鮮血的痕迹、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喊殺的聲響、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漢軍已經打破了中牟城,如狼似虎的官兵舞動着明晃晃的兵刃殺入了城中。
整個中牟城此時都已經被漢軍的人潮給湮沒了,他們将那些躲入民居的荥陽暴民揪出,斬下他們的首級作爲軍功,将那些荥陽暴民的家眷當作牲畜一樣用繩索捆綁着。
何苗冷眼旁觀着這一切,他沒有過多的約束手下的軍兵。
暴民膽敢反叛,就證明他們已經做好了承受雷霆怒火的準備,他們在何苗的眼中甚至比之蝼蟻還要輕賤,何苗此時想着的并不是中牟城中之事。
而是當自己返回洛陽城中時,自己能憑借這份軍功晉升到什麽職位。
這些草民的性命,在何苗這等高官的眼中從來就是如同草芥一般輕賤。
……
河東郡,三月五日的傍晚,漢軍的水師已經占下了北岸的渡口。
何曼滿臉愁容的在高坡上看着汾水中來來往往漢軍舟船,他知道漢軍的浮橋要不了多久就能搭建好。
南岸的漢軍明顯增加了不少,鷹衛缇騎的彙報也一日比一日的急促。
雖然北岸黃巾軍的大營,已經雲集了近兩萬多名軍卒,但許安卻遲遲未到,這也不由的讓何曼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一名背插着負羽的斥候匆匆跑來,向着何曼大聲禀報道:“報,大賢良師已入西寨!”
何曼聞言精神也是爲之一震,放聲笑道:“好!主公終于到了!”
這幾日來他看到南岸那三萬多漢軍,幾乎是夜不能寐,每天都是提心吊膽。
如今許安一來,他心中所有的擔憂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了,雖說南岸如今可是有三萬多漢軍,而且還是美陽趕來的精銳。
但在何曼等人看來,隻要許安在黃巾軍軍中,不管對方有多少敵人,也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最終取得勝利的隻會是他們的大賢良師許安!
黃巾軍中有這個想法不僅僅是何曼,這也是大部分許安麾下黃巾軍軍卒的想法。
擊敗了朱儁統領的漢軍後,不僅是許安的聲望暴漲傳遍天下,許安麾下的軍卒也對黃天能夠取勝的信心大增。
其實當許安剛剛平滅太行山中的賊寇之時,他手下的軍卒雖然都服從許安的指揮,認同太平道。
但是百萬黃巾剛剛覆滅不久,天公、地公、人公三位将軍戰死,三十六方渠帥也是死亡大半,他們心中都還是十分忐忑。
直到在葵城一戰擊破漢軍,許安陣斬朱儁,直接将軍中的士氣拉至頂峰,再到勢如破竹攻占上黨,更是許安麾下的軍卒信心百倍。
許安帶着親從騎兵剛剛踏入軍營,就收到了所有黃巾軍軍卒的熱烈歡迎。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大賢良師,萬歲!!!”
營寨之中,所有頭裹着黃巾軍的軍卒皆是振臂高呼,向着他們的大賢良師高聲的呼喊着。
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如同山呼海嘯一般襲來,扶搖直上九霄之上。
呂布、成廉等人就跟随在許安的身後不遠,眼前的景象自然也是也被其盡收眼底。
呂布偏頭看向成廉、魏越等人,他從他們的眼中看到的是無比的憧憬。
前呼後擁,衆星捧月,萬衆矚目,一呼而萬人同應。
大丈夫當如是也!
……
汾水南岸,漢軍大營綿延十數裏。
營壘之中無數軍士來來往往,大量的旌旗在軍中搖動,大隊的騎兵從營壘的外圍呼嘯而過,帶起滾滾的煙塵,幾乎遮蔽了天空的烈陽。
袁滂身着玄甲,外罩着一身绛紅色的戰袍,用金線繡着山林間猛獸,站在岸邊搭建的一處高台之上,正觀察着北岸黃巾軍的情形。
漢軍一衆将校皆是微微低頭,站在袁滂的身後,四下數百名身着重甲,手拄長戟的軍卒将袁滂高台幾乎密不透風。
王邑微微擡頭看向身前的袁滂,雖然他已是一方郡守,但初見袁滂卻依舊有些畏懼。
袁滂身爲執金吾,深得劉宏信任,性格穩重苛嚴,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的嚴厲和傲氣。
特别是那張蓄着短髯的臉上,極少有笑的模樣。
黃巾軍的歡呼聲也傳到了袁滂的耳中,北岸黃巾軍營壘因爲許安的到來已是到了沸反盈天的地步。
袁滂的臉色也越發的沉重了起來,黃巾軍士氣如此高昂,怕是難以輕易取勝。
他微微偏頭看向四周的将校,還有高台周圍的軍卒。
果然,無論是軍中的将校和軍卒或多或少,臉上都出現了猶豫或者畏懼的神色,袁滂眉頭微皺,葵城之戰才過去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黃巾軍帶給漢軍的壓迫力尚且存在。
雖然美陽的漢軍并沒有直面過太行黃巾軍,但許安葵城之戰,野戰擊破漢軍,陣斬朱儁的消息已經是傳遍天下。
再加上民間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力,許安甚至有些被神化了。
當這些漢軍的軍卒将要和這名聲威顯赫的大賢良師,所統領的軍隊對戰時,心中自然難免會有些戚戚。
汾水之上,漢軍的水師正在河面上來來往往的忙碌着,搭建浮橋輸送大軍過河。
袁滂上前數步,雙手撐在高台的欄杆上,審視着河面上忙碌的兵丁,向一旁的将校詢問道:“浮橋搭建需要多少時日。”
那将校恭敬的行了一禮,回道:“回将軍,所有浮橋預計在兩日之内全部搭建完畢。”
袁滂身旁兩名甲士,拿着一張描繪詳細的地圖緊接着走了過來。
地圖上的汾水一線,浮橋的路線都由紅線描繪着。
袁滂微微颔首,将目光重新投向北岸的黃巾軍大營,勁風鼓蕩,吹起了高台之上衆人身上罩着的戰袍,也将漢軍滿營的軍旗吹的獵獵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