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陉的山道上,一隊隊黃巾軍正向北開撥,他們的目标正是位于太行陉北面的高都。
許安将傷兵都留在了天井關,于毒領着兩部軍士鎮守天井關,然後帶着麾下軍士繼續向北進發。
現實沒有留給黃巾軍的喘息的時間,他們隻能不停的向前,變得更爲強大,不然終有一日,他們會被外面波濤洶湧的潮水給吞噬。
許安知道,當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圖各胡冬季寇西河,正月攻殺并州刺史張懿後,天下局勢将會得到徹底改變。
太常江夏劉焉見王室多故,建議以爲:“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輕,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緻離叛。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
自此州牧成于居于郡之上和行政長官,握有一州行政大權,職位甚重。
州牧各據一方,形同割據政權。這種狀況最終演化成爲漢末諸侯割據分争的局面。
漢帝國那些龐大的世家,自此終于開始展露出他們峥嵘的一面。
無數英雄豪傑,枭雄奸雄雲起,緻使整個神州大地陷入動蕩。
如今已經中平三年(186年)了,許安必須要趁着漢帝國因爲西北羌亂,還有各地戰亂陷入泥潭時,盡快打下自己的基業。
足以支撐他諸侯割據,群雄并起之時,能和那些底蘊豐厚,人才輩出的世家争鋒的基業。
東漢末年的諸侯,豈有什麽易與之輩。
劉表單騎入荊,短短年許整個荊州便盡歸其手,如此手段簡直可怖。
四世三公的袁家,黃巾之亂聲名鵲起的曹操,初露鋒芒的劉備,白馬将軍公孫瓒……
東漢末年群雄并起,将星雲集,謀士如海,天下英雄共逐其鹿。
被放開了缰繩的世家,将會以勢不可擋之勢崛起。
太平道雖然經過張家兄弟數十年的發展,教徒也有百萬之衆,但大多不都是升鬥小民,農人兵丁。
論起底蘊根本無法和世家相比,漢末那些傑出的人才往往出身世家,百萬黃巾能爲将者簡直是風毛鱗角的存在。
若是許安還不趁此時還不立下一番基業,等到世家被解開束縛的那一天,一切都會來不及了。
太行黃巾會在後面的群雄逐鹿之時,被各路的諸侯遠遠甩在身後,許安最好也隻能淪爲和曆史上張燕一樣的境遇。
接受招安,從此成爲諸侯帳下家奴一般的人物,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間。
這是許安不想看到的,他好不容易,拼了命的從廣宗,從下曲陽逃回來。
許安一路走來,幾乎踏着屍山血海而來,他被牢牢的嵌入了黃巾的刻印。
他初入這個亂世,從黃巾軍傷兵營中撿回了一條性命,跟随着張角在冀州一路轉戰。
亂世之中,人命廉價猶如草芥,許安在黃巾軍中也聽聞了很多人曾經的故事。
臂如張季,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現在擔任他侍從的毛頭小子。
行軍的路上,許安在官道旁遇到了他,當時張季餓得幾乎骨瘦如柴,麻木的坐在父母的屍首旁邊發呆,如果許安不将自己的口糧分給張季。
隻怕是張季如今早已成爲了路邊的枯骨,與他父母在黃泉路上團聚了。
幾乎每個在黃巾軍軍中的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故事,隻是這故事大多都是悲劇。
下曲陽夜戰,是張梁爲他們殿後,才使得許安能逃出生天,再到後面太行山中的種種經曆。
許安也從一開始隻是單純的想活下去,慢慢改變了他心中的所想。
張燕昔日在井陉關的提問,讓許安堅定了他的想法。
雖然就算是在後世,也暫時沒有實現書中所說的大同社會。
他真的想去看一看他師父張梁口中,《太平經》書中描繪的那個黃天之世。
眼前的迷霧撥開,許安看到的不在是曆史上上面,那一段段毫無感情,毫無溫度的文字。
彙聚在許安身旁的黃巾軍,太平道教徒,是一個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亂世之中人之命若蝼蟻,賤如草芥,動辄以萬計、十萬計被殺、被坑、被流放、被當作政治犧牲品。
而大筆一揮置人生死者,則是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不要說公正的審判,甚至良知的譴責也沒有。
等成爲曆史以後,一行兩行字,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漢末天下三分,終于歸晉,這亂世混戰數十年大漢十三州人口急劇的減少。
最終五胡亂華,神州飽受折磨,漢人甚至淪爲兩腳羊……
如此種種,猶如一塊大石壓在許安胸口。
以前許安第一次接觸到東漢末年,三國這段曆史,對其中的那些文臣武将,謀士能吏,戰陣厮殺無比的神往,對五胡亂華感到的則是義憤填膺。
這是一段無比殘酷的曆史,一将功成萬骨枯。
漢末名将倍出,盧植,朱儁,皇甫嵩,漢末三将這三人誰不是踩着數十萬黃巾軍屍骸成名的名将。
亂世是舒展抱負,施展武藝是那些世家子弟,那些謀士猛将的舞台。
但卻是升鬥小民的地獄,他們在史書上根本占不了一筆之地,就在兵荒馬亂之中結束性命。
曹操,劉備,孫堅,袁紹……
許安不想讓這江山社稷落入除他之外任何人的手中,他要自己取下這華夏大好的将山。
他想要改變那段令人歎息的曆史。
他要盡力去締造他心中的黃天之世,那怕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這并不是放棄爲之奮鬥的理由。
許安騎在棗紅馬上,看着從身旁緩步走過的黃巾軍隊列。
隊列之中是一張張肅穆的臉龐,但他們身上卻充滿了朝氣,再也不是原來的行屍走肉。
大多數黃巾軍的軍士從許安身旁經過之時,都會向着許安投去崇敬的目光。
太平道經過數年的傳播,如今軍中那些原本太行山中的山匪,那些原本山中的居民,他們是真的相信許安是黃天的化身,也相信着這個世界真的有黃天之世的存在。
許安牽引着棗紅馬,向前奔走了幾步,山風呼嘯,好像有什麽壓在他的心頭。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許安策動戰馬奔走在隊列旁,他高聲的呼喊着。
于是,在整個太行陉的山道之上,所有的黃巾軍都熱烈的向着他們的大賢良師回應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