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同步的,時間是公平的。
西方的黑夜降臨,有人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東方的朝陽已經升起,有人正在打着哈欠往上班的地方趕。
你我所做之事毫不相關,但我們卻處于同一片星空下。
就是這麽奇妙。
雨停了,雨夜屠夫被成功收容了,在僅僅損失三名D級人員的情況下成功收容。先不談雨夜屠夫是自首,抛開一切複雜因素的情況下,這個損失堪稱無損,最起碼在上面領導眼裏看來,三條D級人員的性命還抵不過這場行動付出的經費,這點損失,他們完全能夠接受。
海西城十五号分局将這件事報告了上去,得到了總部的嘉獎。
其實局長楊淦本想隐瞞一段時間,但這場行動已經在總部備過案,并且涉及到的人員很廣泛,在當下這個節骨眼隐瞞這件事,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誰也不能保證,參與這場行動的人員當中,會不會有人是總部安排在分局的探子,或者說得直白點,楊淦不清楚自己手底下有沒有人是關海山那邊派系安排過來的。
爲了讓事情得到更好的解決,他隻能第一時間上報。
這是立場問題。
總部收到雨夜屠夫被收容的消息後,一道指令立馬傳達下來,要求十五号分局必須将這名臭名昭著的A級失控者盡快押解到總部接受審判。
楊海鑫接受了指令,卻将指令撕成了碎片,當着視頻那端關海山的面。
他很潇灑的沖着攝像頭吐了一個煙圈,來了句“去尼瑪的嗷。”
第一時間上報,是分局立場問題,但這人什麽時候交上去,就是态度問題了。
如果十五号分局全部都按照關海山的指示行動,反而會讓那老狐狸起疑,楊海鑫這樣一搞,反而不會有什麽太大問題。
畢竟關海山知道楊海鑫的分量,不可能因爲這點小事就發作,他也沒什麽資本發作。
所以雨夜屠夫的押解時間,被寬松了幾天。
雖說這樣的結果以及自己先前的做法讓楊海鑫内心得到了滿足,但他該愁的,還是很愁。
這人啊,沒抓到,發愁,可沒想到抓到後,更發愁。
愁到楊海鑫夾着香煙的手指頭,都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海西城第十五号分局爲雨夜屠夫的事情愁眉苦臉時,遠在千裏的燕城,蘇醒後的鄭錫堅已經加入到劉亮的隊伍當中。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救他的人,會是劉亮。
就像他沒想到,自己會選擇加入到這個隊伍當中。
其實劉亮将鄭錫堅救治成功後,除了打了一聲招呼,便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始終保持着微笑。
兩個人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對彼此的基本信息心知肚明。
劉亮燒了那間屋子後,處理局迅速派出搜查官對他圍追堵截,其中就有鄭錫堅。
鄭錫堅手上擁有劉亮的所有資料,而劉亮同樣也掌握着鄭錫堅的能力與背景。
兩個人雖然是第一次照面,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們之間的紐帶,算是方哲了。
鄭錫堅心裏清楚,沒有方哲的存在,劉亮是不會主動救他的,甚至于,劉亮巴不得親眼看着鄭錫堅就這樣負傷昏迷在地,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劉亮也清楚,他沒必要多說廢話,更不需要主動邀請,鄭錫堅自然會加入到隊伍當中。
爲了面子,爲了尊嚴,爲了高風亮節選擇不加入隊伍?
行啊,那就等死吧。
畢竟現在燕城的環境不容樂觀,失控者已經随處可見,還有死亡來電的恐怖詛咒在肆意蔓延,随時可能降臨。
沒有庇護的情況下帶着負傷的身體行走在燕城,無疑于在懸崖上踩鋼絲。
所以鄭錫堅很理智的選擇了加入,蘇冀深表無奈,但贊同了對方的這一舉動,畢竟如果鄭錫堅沒有選擇加入,而他卻事先加入到劉亮一夥,他的餘生都将被釘在恥辱柱上,洗不幹淨了。
鄭錫堅的加入,最起碼給了蘇冀一個台階,一條後路。
如果總部未來要深究這件事,最起碼還有個墊背的,有十五号分局那幫出了名的護犢子在,蘇冀根本不擔心總部會拿這件事找麻煩。
就算真的要追究,行啊,有能耐你去找煙鬼要人去。
臨時組成的隊伍,就這樣成立了。
一個同時有着處理局的搜查官和被通緝的失控者的隊伍,怎麽看,怎麽變扭,包括當事人也是如此覺得的。
隊伍當中,還混着一個看似小女孩,實則背景神秘的席存希。
原本對立的兩方走到了一起,氣氛必然帶着些許尴尬和沉悶。
撐着黑傘的尹洋洋與一頭顯眼銀發的劉亮走在了隊伍最前方,似乎是受到蘇冀之前說過“你們看起來像是一家三口”這句話的影響,小蘿莉席存希沒選擇跟他兩走在一起,而是自己故意放慢腳步,慢悠悠跟在了後頭。
可這樣看來,倒像是家裏賭氣的小孩鬧變扭,與父母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更像是一家三口的感覺。
最起碼走在隊伍最後頭的蘇冀是這樣覺得的,但這次他不敢再貿然開口,畢竟席存希那小姑娘的手勁大得狠,他脖子的淤青傷痕充分印證了這點。
望了望前方的一男一女,蘇冀湊近鄭錫堅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你們特别行動小組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爲什麽你會受這麽重的傷躺在路邊?”
鄭錫堅戴着他那特制的太陽眼鏡,就這麽盯着蘇冀,半晌沒有說話。
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是被慧勉和尚偷襲得手,負傷偷跑出來的,但直到現在鄭錫堅都不清楚慧勉究竟是叛變了,還是受到了那棟樓隐藏起來的失控者的蠱惑才會這樣做。
一切事情都沒有水落石出,他無法貿然回答這些問題,畢竟牽連重大。
如果慧勉是叛變的,那麽包括他的師兄慧秉,乃至整個中州城第十六号分局全部人員,都要被重新審查一遍。
不抓捕幾個人,不處死幾個人,總部是不會放心的。
中州城第十六号分局的局長王亞飛,估計也難逃肅清。
所以鄭錫堅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也不希望接受這個結果。
于是他就這麽盯着蘇冀,直到蘇冀尴尬的将視野移到了别處。
“我知道你對我有懷疑,畢竟燕城鬧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何況我還加入了失控者的隊伍當中,你可能都會猜測我是叛徒吧。”
蘇冀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鄭錫堅嘴巴微微張開,他很想告訴對方自己壓根沒往這方面想,但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就在兩個人尴尬的僵持中,走在隊伍最前方的一男一女忽然停下了腳步。
尹洋洋持着黑傘環顧了一下四周,蒼白的臉表情微變:“這附近有很多失控者的氣息。”
雖說燕城現在都被S級失控者,“傳喚者”的磁場波段所籠罩,根本無法查探到其他失控者的磁場波段,但尹洋洋是特殊的存在,她能感知到其他人身上流動的血液氣息。
“哦?”劉亮微微颌首,面帶笑意:“很多是多少?”
“這附近你能見到的所有公寓樓裏,或多或少都有失控者的氣息。”
“那真的挺多的,哪棟樓的失控者最危險?”
“最右側那棟,雖然氣息很模糊,但血腥味太濃郁了,裏面至少不下五名A級失控者。”
“那最不危險的是哪一棟呢?”
“你。。。”尹洋洋稍稍擡高黑傘,雙眸緊盯着劉亮問道:“你該不會要全部解決了吧?”
“有何不可呢?”劉亮笑得很是燦爛:“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喏。”
尹洋洋修長的手指并沒有伸出黑傘遮蔽的陰影下,哪怕今天燕城是陰天,幾乎看不到太陽,但她似乎還是不願意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寸肌膚暴露在陽光下。
“咱們正前方,窗台有女人正在不停招手的那棟公寓樓,是最弱的存在,裏面隻有一個A級失控者,兩個B級失控者,其餘的大可忽略不計。”
劉亮雙眼微眯,順着尹洋洋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他不但看到了五樓窗台那位不停招手的詭異女人,還清楚看到了另外一邊窗台裏,有一個隻有眼白,沒有眼珠的胖子正躲在窗簾後面窺視着他們一行人。
劉亮眉毛一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我們先去把最危險的地方清除幹淨吧,這棟樓就留在最後。”
“我會爲他,掃清一切障礙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