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填滿的工廠内部,沒有一絲光明。
别說伸出五指,哪怕有人臉貼臉挨着,都無法看清楚彼此。
漆黑一片的地方,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走動,明顯有“沙沙”的腳步聲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聲,響徹在整個空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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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個聲音,越來越激烈,仿佛走動的東西,因爲不安而開始狂躁起來。
忽的,有嘶啞的男性嗓音傳出。
“我竟然開始不記得向宇航的家裏,在哪裏了!”
“老揚,你冷靜一些。”
“不!現在向宇航肯定孤獨的,害怕的在工廠裏尋找我們,卻怎麽也找不見,我甚至都無法知道他能不能走出工廠!而工廠外邊,我們是否存在,是否又是我們生活的世界!”
“老揚。。。”
“究竟是他被這個世界抹除了,還是我們被這個世界抹除了?爲什麽隻有我記得他的存在。。。”
男人的聲音,越發的歇斯底裏。
從頭到尾,都隻有這個男人的聲音,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人分飾兩角。
一道火光突然點燃,驅趕了漆黑。
一張蒼白,削瘦的男人面孔,被火光映着。
這個男人留着髒亂的胡子,眼角的黃色眼屎都幹硬的結痂在一起,厚重的黑眼圈上是鼓起的眼袋,渾濁的雙眼沒有絲毫光彩。
他就像是在荒島裏生存了數年的可憐人一樣,渾身散發着惡臭。
“啧啧啧。”
當打火機的火焰亮起來後,男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随後猛地開始冷笑起來。
沒有人知道揚天昊,向宇航,錢睿這三個大學生,是否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該男人憑空想象出來。
這三個人是都消失在這座工廠裏,還是存在于幻想之中,估計除了這個男人,恐怕已經無人知曉了。
男人用他那沒什麽血色的單薄嘴唇,吹滅了手中打火機燃起的火焰。
當唯一光源消失的最後時刻,男人那張瘆人的笑臉,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動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最後以一聲鐵門被推開的聲音,收尾。
。。。。。。
不管是燕城的哪個區域,自從受到S級事件的波及和影響,就算是大白天,在外邊也很難能看到行人。
在燕城居民的心中,這裏正在爆發着一場急性傳染疾病。
不管是學校還是公司,該停課的,停業的,都已經停止了。
偌大的城市,冷清,空曠,宛如一座被廢棄的空城。
一輛七人座的多用途汽車,緩慢行駛在道路上,随後靠着路邊停了下來。
握着方向盤的栾文輕輕推了一下挂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他依稀記得,當初在總部辦公會議室裏,方哲用那自說自話的旁白介紹他時,形容他的穿着打扮像是一個專職司機。
沒想到,一語成谶。
坐在副駕駛上的常裳打了一個酒嗝,神色有些憔悴,似乎是沒怎麽休息好一樣。
他扭頭環顧了一下車内,不單是他,後座的白粽,慧勉,還有開車的栾文,每個人的樣子都和他差不多。
大家,都太累了。
離開學校後,他們四處搜集情報線索,結果發現,要處理的,已經不止是一個S級的事件。
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常裳又将目光望向車窗外那空蕩蕩的街道,輕輕咬了咬後槽牙。
燕城的這起S級事件,太棘手了,比他往常處理的那些S級事件都要困難許多。
現在不單單是要處理“死亡來電”這麽一起事件,受到S級失控者“傳喚者”的影響,偌大的燕城都被一股強烈的磁場波段籠罩、影響着。
從而有很多普通人,都覺醒成了失控者。
如果繼續這樣放任下去,很可能目前住在燕城的所有人,都會被影響成失控者。
屆時,這裏真的會變成一座人間煉獄。
所以用急性傳染病來掩飾,好像也不爲過。
S級失控者不單單因爲無解的能力,近乎失去常人理智而可怕,最可怕的,是因爲他們的磁場波段影響輻射的範圍太大了,太廣闊了。
已經成爲失控者的人,會變得更加狂暴,神經質。
而原本普通的正常人,也會覺醒成失控者,并且迅速的升級自身的危險等級。
比如一個人受到強烈的刺激,覺醒成爲失控者,本該是D級别的,但因爲有這S級失控者磁場波段的影響,直接就覺醒成A級失控者,也是很有可能的。
S級失控者的磁場,完全就像是一個催化劑,不,是蘊含強烈輻射的,催化劑!
收回複雜的目光,常裳從車内的抽屜取出一張疊起來的地圖,緩緩攤開。
他伸手指了下地圖裏被畫上紅圈的幾個地方,道:“燕城第一中學有慧秉和方哲處理,那邊屬于石山區的地界,我們就暫時先不管了,傳喚者應該不在那。”
“根據監視小組傳回來的報告,目前燕城湧現了一大批失控者,每一個危險等級都很高,但大部分都集中在承坊區,石山區和衡定區。由此我們可以鎖定傳喚者所在的區域,應該就在這一個範圍内。”
“我們現在所處的承坊區,有一個老舊的工廠,這座廢棄工廠原本就被燕城第三号分局以橙色重點監視的等級監視着,風險等級爲警告,懷疑内部潛藏着一名失控者。我有理由懷疑,傳喚者可能就在這工廠裏,就算沒有,經過這麽長時間磁場波段的影響,工廠裏的失控者也變得十分不可控,需要盡快收容。”
常裳疲憊的揉了揉雙眼,将目光放到身旁駕駛員的身上。
“栾文,這裏就辛苦你和白粽去看看。”
“什麽?”
“我才不要!”
栾文和白粽,幾乎是異口同聲否決了這個命令。
“這是命令!你們應該知道現在形勢的嚴峻!我們不單單要盡快找到傳喚者,整個燕城的失控者都需要解決,不然這座城市早晚會成爲禁區。”
“你們别忘了!咱們還有一個同僚,被困在半山腰那座小木屋裏,生死不明!你們以爲我們是來玩的麽?衡定區的公寓樓,石山區的無人别墅,燕城無危害失控者收容點酒8,這些地方都需要人員去查探,我們現在哪裏有那麽多人手,總部也不可能再派人來支援了!”
“我不管你們倆有什麽間隙,你們是同一個分局的搜查官,配合起來應該會有默契,如果無視命令,我現在就可以收容你們!”
常裳瞪大那布滿血絲的雙眼,語氣十分兇狠。
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瞬間布滿整個車内,似乎一丁點小火苗,都能将整個汽車點燃。
他之所以會這麽氣憤,不單單是因爲栾文和白粽不以大局爲重,更主要的,還是因爲張十三。
總部派張十三和夏子規還有吳安前來支援,結果與他會唔的,隻有吳安。
張十三那家夥,竟然帶着夏子規,擅自行動,他怎麽敢,怎麽敢!
那夏子規的能力,可不是能随意掌控的。
常裳又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看到栾文與白粽無聲妥協後,直接驅趕着他們下車。
駕駛員,變成了他自己。
他現在已經沒工夫去考慮什麽酒駕了,更主要的,還是因爲鄭錫堅和慧勉,都不能開車。
“盡快查清楚工廠裏的情況,如果發現傳喚者,不要交手,直接聯系附近待命的監視小組成員,我們會盡快趕來援助。而且張十三應該也在附近這幾個區域内搜查,如果你們發現了傳喚者真的潛藏在這座工廠裏,那麽張十三估計也會很快趕過來的。”
常裳留下這句話後,直接冷漠的升起了車窗,一腳油門就駕駛着汽車,飛速離開。
目前是時間,正在驅趕着他們,逼着他們争分奪秒。
現在已經不止關乎于蘇冀的生死,關乎的,是整個燕城将近七千多萬條人命的存亡!
無人的街道,忽然刮起了一陣風,卷起了街邊上許多垃圾,像一個小型龍卷風一樣,把所有垃圾卷到了角落。
白粽和栾文彼此冷漠的對視了一眼,又互相嫌棄的挪開。
栾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神色清冷。
原本一直嘻嘻哈哈,傻白甜模樣的白粽,也懶得再僞裝,而是一臉冷漠。
他們彼此分開隔了很大一段距離,前後的走着。
走着走着,栾文突然轉身,言辭不善道:“我警告你白粽,别人不清楚你的能力,會被蒙騙,但我對你可是知根知底的,倘若你要是這次合作,又像之前那樣對我,我第一個先解決你!”
他的眼神冷漠的有些可怕,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同僚隊友,而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啧,知道了斯文敗類,你也沒強到讓我抱大腿的份上。”
白粽聳了聳肩,取笑到。
“你!”
氣急的栾文直接繼續朝前走,并且加快了腳步。
“喂,斯文敗類,隊長都沒給我們留下地圖,你知道那破工廠在哪裏嗎?”
白粽冷冰冰的看着前方的西裝背影,站在原地問到。
栾文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的閉上雙眼又再度睜開。
他思量着,這次事件确實過于麻煩,麻煩到常裳這等經驗豐富的特級搜查官,竟然會犯下如此的錯漏。
“找個人問問吧。”
“人?你看看四周還有人麽?”
白粽一聲冷笑後,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公交站上,還真的站着一個婦女。
從遠遠地看,這名婦女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公交車,左手懷抱着一個被花布包裹的嬰兒,右手提着一大袋的重物,屬實幸苦。
“喏,你說的人。”
栾文冷漠的瞧了一眼那名婦女,示意白粽去詢問一下。
白粽本來想反駁,但想了想,還是擡腳朝公交車站走去。
畢竟,女人和女人,還是比較好溝通的。
她拍了拍自己圓嘟嘟的小臉,眨了眨大眼睛,擠出很可愛的微笑,看起來十分友善。
眼前的婦女,确實挺辛苦的,因爲白粽靠近後才發現,這婦女的臉上流了不少的汗。
“真可憐,她都不知道燕城被S級事件影響後,公交車已經停運了。”
白粽帶着這樣的想法,已經走到了婦女的身邊。
“你。。。你好,請問一下,你知道這邊公交車什麽時候會來嘛?我已經等了十幾分鍾了,都沒見到一輛,真是奇怪了。”
還沒等白粽開口,婦女已經率先朝着這名看起來很可愛的少女詢問。
“哎呀,我也不清楚呢。”
白粽笑了笑,伸出雙手又道:“姐姐,我看你挺辛苦的,我來幫你提下東西吧,順便問一下,您知道這附近有一座廢棄的工廠在哪嗎?”
如果換做平常,白粽一定不會熱心助人,甚至連跟陌生人說話都不會。
但眼下爲了完成任務,實在是沒有辦法。
婦女見到白粽伸出了雙手已經要觸碰到自己提着的那袋重物,立馬向後退了一步。
“不,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沒事,我來吧。”
白粽執意要去拿那袋東西,卻被對方伸手阻止。
婦女這時候緊接着道:“謝謝,真的不用,你說的那個工廠應該是繼續往前走,然後右拐。”
“行吧,那你慢慢等吧。”
心想着這個老阿姨怎麽這麽倔。
白粽善意的笑了笑,收回了手,得到答案的她,頭也不回的朝栾文走去。
留下婦女,繼續站在公交車站,等待着不會來的公交車。
然而白粽卻見到,栾文已經快速奔跑了過來。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張。
白粽疑惑的回過頭去,卻驚訝發現,公交車站上,空無一人。
那提着重物,懷抱嬰兒的婦女,就這樣離奇消失在了附近。
“不應該啊,她那麽不方便,怎麽能這麽快離開呢?”
白粽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瞬間目瞪口呆。
先前自己要幫對方提東西,被那婦女伸手阻止了。
可是那個婦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重物,哪還有多餘的手來阻止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