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夏季,比起海西城的酷熱,不遑多讓。
方哲躲在充滿冷氣的酒店房間,唉聲歎氣,他這兩天屬實是無聊加憋屈。
從申城機場下飛機後,他本以爲,等待自己的即将是異常嚴厲,不苟言笑的冷面教官,以及七八個和自己同期培訓的學員。
培訓嘛,這個場景在電視劇和小說裏經常見到。
同期學員裏,絕對會有一兩個刺頭,沒事就找自己麻煩,然後被自己一頓裝逼打臉。
然後教官很欣賞自己,覺得自己身上有着他年輕時的影子,便将自己收爲關門弟子,傳授一身本領。
但,這次他好像又想多了。
機場外,隻有一個工作人員來接機,随後這個工作人員就将他送到酒店,安排住下。
方哲詢問關于培訓的事,得到的回複是耐心等待。
這一住,就是兩天,并且還不讓出門,相當于軟禁。
其實這種軟禁對于愛宅在家的方哲來說,不算什麽事,權當是培訓官怪癖有問題,想要磨煉他。
反正有WiFi,有空調,有冰鎮西瓜,這算是軟禁嗎?這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啊。
方哲并不知道劉亮被抓的事,也不知道海西城發生的種種。
他每天就是玩玩手遊,看看劇,然後時不時詢問下工作人員,看看能不能給他再配台電腦。
這兩天過下來,舒服是舒服,唯獨美中不足的是,就是作息不能由自己掌控。
早晨七點,那個工作人員會準時進屋送來早餐,然後叫醒他。
晚上十點,工作人員會關掉WiFi,如果方哲不肯睡覺,躺在床上用流量玩手機? 那麽對方便會關掉空調。
就像老母親管着自己孩子一樣。
這不? 今兒一大早,那工作人員就準時送來早餐? 然後将方哲喚醒。
對于這點? 方哲倒是沒有氣惱,因爲他懷念這種被人管着的日子。
洗漱完畢後? 方哲坐在飯桌前,一手拿着手機? 一手正扒拉着碗裏的稀飯。
正當他浏覽着熱搜新聞時? 忽然見到鄭思明發來了消息。
點開一看,是幾張圖片。
嗯,嘴邊的粥和蟹黃包,頓時就不香了。
方哲立馬将聊天内容删除? 随後把鄭思明拉入黑名單。
拉黑前? 他還故意回了一段信息給對方。
“所以愛會消失的對嗎?白瞎了我臨走前給你買的那套衣服。”
這樣一來,鄭思明應該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方哲用力吮吸着手中蟹黃包的湯汁,滾燙的液體流到嘴巴裏,帶點腥鹹。
他忽然覺得,先前的照片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但一時卻想不起什麽。
正當他還在絞盡腦汁回憶的時候,房門卻突然被打開。
走進來三個男人? 一個工作人員和兩個陌生人。
最前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中等身材,偏高。半白的頭發象征着他是三人中的領導者? 畢竟另外兩人年齡沒他那般大。
方哲覺得? 往往年齡較大的? 一般都是領導。
中年男子的左眼眉骨處,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像是被利爪劃傷。
身上穿着的,是行動指揮部特有的黑色制服,一般來說,處理局很少人會穿這個工作制服,因爲總部也沒硬性規定所有人都要穿。
并且異常犯罪處理局本就是一個不能高調的組織,所以這個制服,也隻是象征性的擺設。
中年男子肩膀上那一道銀色杠外加三顆星星,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不一般。
一道銀色杠,是一級搜查官;一道杠加一顆星星,是大隊長;一道杠加三顆星星,是局長才能擁有的。
方哲立馬站起身,态度恭敬,像極了學校表彰大會裏,上台接受校長嘉獎的三好學生。
一副我生是處理局的人,死是處理局的鬼,爲了處理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模樣。
中年男子身後,還跟着一個同樣身穿黑色制服,年齡和方哲差不多大的青年。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若冰山,雙眼無神。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質手套,肩膀上繡着的,是一道銀杠加一顆紅星。
這兩個人,方哲都不認識,但他知道,這應該就是自己的培訓官。
但他也不知道,那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名叫張悅然,楊海鑫曾經組織的營救小隊裏,他也是其中一名成員。
頗有緣分。
藍局長見到方哲的模樣,第一印象倒也是滿意,他本想故意冷落對方幾天,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個刺頭。
畢竟失控者大部分情緒都不太對勁,冷落的時間裏,可以觀察出很多事情。
比如,這個人的怪癖,又比如,這個人的情緒狀況。
往往一開始,都會克制着,不管是情緒還是自身怪癖,都會被隐藏得很好。
但時間一長,人也就會跟着放縱起來。
其實這間屋子裏,裝着監控攝像頭,也有那名工作人員一直盯着。
藍局長原本是想,就這樣冷落方哲幾天,看看對方的底線究竟在哪。
但他得到的反饋是,這個叫方哲的年輕人,就跟當代普通年輕人沒啥兩樣,每天就像條鹹魚一樣躺在床上,用手機看劇,打遊戲,小日子過得很惬意。
這個工作人員說,如果給方哲整台電腦,隻要網速快,興許他能一個月不出門。
藍局長覺得,既然如此,那繼續這樣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于是他隻好來了。
“我姓藍,叫藍染。”
他的話一頓,立馬眯起眼睛盯着方哲,卻發現對方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笑場的情況。
之前,張悅然就跟他提到過,自己的名字很容易讓人出戲。
藍局長這才明白,爲什麽很多年輕一點的工作人員聽到他的名字後,都會強忍笑意。
他臉上依舊頂着嚴肅的表情,繼續道:“藍染,是一種古老的印染工藝,起源很早,我的父親,就是一個印染工人,所以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藍局長說完這話,心裏就有點後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解釋,他更不知道,爲什麽自己解釋完了以後,對方反而笑了。
方哲這回終于明白,爲什麽當初張洵說起培訓的事後,反複強調聽到培訓官名字時,千萬不要吐槽。
還好,這位藍局長不叫藍貓,也不是叫藍月亮。
不然他覺得自己真的會忍不住。
笑容,很快便止住了,藍局長闆着個臉,突然問道。
“你爲什麽要加入異常犯罪處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