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顫抖着身體,緩緩跪了下來,不過他的膝蓋,還未完全着地時。
劉亮已經将手上那枚巨大火球對着眼前男人低下的頭顱,砸了過去。
光芒瞬間閃耀,火蛇四竄,熱浪滾滾,這四下無人的昏暗街道,一下子如同白晝降臨。
耀眼的光亮,轉瞬即逝。
黑暗,重新席卷而來。
望着眼前被轟得連渣都不剩的人影,就剩下破敗漆黑的深坑,幾縷火苗仍在大坑外壁苟延殘喘搖曳着。
劉亮拍了拍手:“收工。”
他沒有那惡趣味讓西裝男給自己下跪,畢竟對方真的下跪了,也難逃一死。
隻是,他覺得,自己沒必要這麽殘忍,可以稍微憐憫一些,比如,趁着對方低下頭來時,冷不丁送對方下地獄,讓其毫無防備。
這樣的死法,雖然有點便宜這個“騎士”了。
但,一想到自己搶了人家的地盤,又誘導對方一名小弟反水,現在還要殺人家,太殘忍了些。
用這種善良的方法讓對方死去,就當是給這位“騎士”最後一點心理慰藉吧。
劉亮望了一眼香江花園小區的方向,視線停留了幾秒,然後往前方正在等待着他的那三人走去。
一身黑色打扮的尹洋洋撐着黑傘,靠近劉亮,面無表情問道:“你爲什麽要讓這家夥的仆從去揭開香江花園小區的事件,難道也是爲了試驗嘛?”
她其實是個很懶的人,非常不愛說話,但不知道爲什麽,每次對于劉亮的所作所爲,都很好奇,都會有很多問題。
劉亮擺了擺手,笑得很開朗:“沒有,隻是香江花園裏的那位失控者,很會躲藏,如果繼續放任不管,讓她成長起來,對我們組織繼續盤踞在鹭島市而言,不是好事。”
他的解釋,有些牽強,畢竟這四個人的實力,不管是誰都可以把那棟樓裏的失控者,輕松解決掉。
但劉亮不在乎,因爲其他人也不會在乎。
他們四個人,無一不是瘋子,無一不是隻求自己歡愉,不問他人生死的主。
所以不管劉亮怎麽回答,他們都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向組織上層打小報告。
并且,劉亮也完全不怕有人背地裏打他小報告。
殺了便是。
尹洋洋,慵懶的“噢”了一聲,便繼續疑惑的盯着劉亮看。
她猜測,應該又是爲了那個叫方哲的人吧。
她好奇,爲什麽又是爲了那個叫方哲的人呢?
但她,沒有問出口,因爲她知道就算自己問了,對方也不會回答。
劉亮斜眼瞥了一眼身旁的好奇寶寶,無奈的笑了笑:“對了洋洋,上次讓你去龍石市幫忙,你确定沒有見到讓你感興趣的人?”
“沒有,對了,說到這,你騙了我。”
尹洋洋直接從身後掏出了一把槍,對準了劉亮的腦袋。
對方不提,她都忘了。
她去龍石市走了一圈,就幫忙跑了個腿,順便把龍石市“酒8”裏的照明燈全部打爛,就沒做其他事了。
明明說好,那裏會有什麽讓她感興趣的人,她才動身大老遠走了一趟。
兩人,停了下來,一個持槍,一個被搶頂着腦門。
顧冰和安箐沒有管身後那兩個停下來的人,繼續自顧自的往前走,他們似乎除了滿足自身怪癖,對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一個聽着耳機裏的音樂,胡亂哼哼。一個正在用锉刀細心的锉着自己的手指甲。
劉亮歎了一口氣,他覺得有些可惜,如果方哲見到尹洋洋的話,一定會感興趣,因爲那小子就喜歡尹洋洋這種類型的美女。
蘿莉裝扮,齊劉海短發的,三無少女。
似乎,宅男都喜歡這種。
要是能忽悠尹洋洋穿上白絲讓方哲見到,估計那小子見到人家的第一眼,連兩個人未來生的孩子叫啥名字都會想好。
想到這,劉亮真的在心裏盤算起來,該如何忽悠尹洋洋穿上白絲。
見到眼前的銀發男子露出了那種熟思的表情,尹洋洋默默地将槍收回。
她知道,自己的槍,對眼前這個人,沒用。
不到一個月前,就是這個銀發男子,莫名闖入了“青銅樹”組織的臨時根據地,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加入組織,并且還要擁有話語權。
坐在首位上的首領,立馬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他似乎就喜歡這樣的人。
畢竟一個會用動漫裏出現過的組織名稱來命名自己組織的,深度中二病患者,就是這樣。
那奇葩首領,本來要将組織命名爲“曉”的,成員一開始都無所謂,愛叫啥名叫啥名。
但當首領提出,每個人都要穿上定制的黑色服裝,上邊還繡着紅雲,成員就一緻投了反對票。
選來選去,隻有“青銅樹”這個名字,是不需要穿什麽定制服裝,成員們也就都依了那位首領。
畢竟,他們隻想尋求一個不被處理局針對,能夠随意滿足自身怪癖的地方。
叫什麽名字,真的不重要。
首領是什麽樣的人物,是誰擔任,也都不重要。
大不了,就殺了取而代之,但似乎每個成員,都不願意幹這種麻煩事。
劉亮第一次亮相的時候,首領就淡淡的說了句,要想成爲組織的人,還要擁有話語權,需要打敗他們中的中高層人物,也就是管理者。
然後劉亮,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當場秒殺了一名管理者,并且頂替了那名管理者的位置,成爲了這四人小隊中的領導。
他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尹洋洋也不清楚。
天,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街道上的路燈,同時關閉。
電線杆上,偶爾停留了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在那啼叫。
劉亮忽然擡頭,很認真的注視着尹洋洋:“洋洋,我覺得,你這雙腿不穿白絲可惜了。要不。”
面無表情的女子快速拔槍,開槍。
“砰”
一聲清脆聲響,驚飛了電線杆上的鳥兒,也驚醒了一些夢中熟睡的人。
血色的子彈打着螺旋,在牆壁上濺起了血花。
似乎,這子彈有些特殊,似乎,這子彈威力不是很大。
躲過子彈的劉亮看着尹洋洋那面無表情,白得病态的臉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開玩笑的,别當真,别當真。”
他沒想到,尹洋洋真的生氣了,那血色子彈不管是打在尋常人身上,還是失控者身上,可比真正子彈的威力還要強上百倍。
“下次再說這種話,可别忘了,我還有一把槍。”
尹洋洋瞄了一眼劉亮,撐着雨傘便走開了,原本走在前方的顧冰與安箐,早就走得沒影。
她現在也要離開此處。
因爲,陽光即将照射在大地上。
她,不喜陽光。
劉亮望着女子的背影,目光逐漸深邃了起來。
在村莊裏,他如願以償見到了方哲,卻犯下了兩個錯誤。
高醫生和未知小女孩的出現,是他始料未及的意外。
他不允許自己的計劃有任何疏漏,更重要的是,這種疏漏還與方哲有關。
高醫生導緻了杜笙人格的出現,他究竟是怎麽引出杜笙這個新的人格,劉亮不清楚。
未知小女孩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目的又是何在,劉亮也不清楚。
特别是當那三名回收者到來,說出小女孩已經離開村莊,還差點将他們三人全數擊殺時,劉亮覺得自己的疏漏,越來越多。
他隻有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彌補。
比如,制造一起事件,讓方哲過去處理。
又比如,以方哲爲餌,吸引那名身份成謎的小女孩出現。
他知道,小女孩離開村莊後一定會來找方哲。
他也知道,目前海西城十五号分局人手有些不足,有多起失控者事件需要他們安排人手去處理。楊海鑫又隻能坐鎮分局,無法離開鯉城市。
要去村莊營救方哲的時候,劉亮就已經安排手底下的人,在海西城四處制造混亂,爲的,就是讓守在村莊外要抓捕他的營救小隊,被迫解散。
而後,就算方哲成功逃離了村莊,那些制造混亂的人,依舊沒被劉亮叫回來。
因爲他還需要那些制造混亂的人,繼續牽制着分局裏的搜查官。
就連那個長久不出任務的張洵都被安排出去執行任務,可見海西城十五号分局是有多麽缺人手。
劉亮的計劃裏,鹭島市這個案件,楊海鑫應該會調派鄭思明去解決,因爲陳傑龍無法單獨執行任務,必須有人看着。
分局裏,能看住陳傑龍的人,除了楊海鑫和張洵,就隻有方哲了,不管是鄭思明還是鄭錫堅,實力都不夠。
但憑借鄭思明的實力,劉亮推算,這家夥處理不了香江花園的事件。
那麽,楊海鑫隻能調派其他搜查官接着來處理,畢竟,不能任由一個暴露在公衆視野的失控者事件繼續惡化下去。
處理局總部,不會同意。
張洵,人在福承市,離鹭島市距離較遠,這個人趕不回來。
鄭錫堅雖然在南平市,能及時趕往鹭島市,但這家夥的實力和鄭思明相差不多,這個人,不會被派來解決事件。
剩下的,能夠解決這起事件的,隻有陳傑龍了。
但是這個問題兒童,必須要有人看着,一個實力很強的人看着。
楊海鑫,又偏偏無法長時間離開鯉城市,那麽看住陳傑龍的最終人選,隻有落在方哲頭上。
畢竟,十五号分局内部排名戰裏,方哲第一,張洵第二,陳傑龍是第三。
劉亮推斷,以楊海鑫極爲在乎下屬的心理來看,他不會讓剛從村莊死裏逃生的方哲一個人去執行任務,就算方哲一點傷都沒受,以那家夥的性格,也會裝成自己受傷很嚴重的樣子。
方哲,很會偷懶。
所以不管怎麽推測,最終來處理鹭島市事件的搜查官名額,隻會落在方哲和陳傑龍的頭上。
而劉亮要做的,隻是率領自己小隊的成員,埋伏在鹭島市。
表面上,要解決的人是“騎士”,實際上,是那位身份未知的,從村莊裏跑出來的小女孩。
如果換做以前的“騎士”,自己手下一名仆從莫名消失,他是完全不會在意的。
但眼下不同,“騎士”本來就被多方勢力打壓得人手不足,如今一個悉心調教的仆從消失,他會很在意,特别在意。
劉亮并不擔心“騎士”會對方哲他們下手,因爲他早就感受到了楊海鑫的磁場波段。
有那一尊大神的庇護,絕對能保方哲無虞。
就算楊海鑫不出現,不是還有顧冰他們嘛。
他也不擔心楊海鑫發現他們小隊的存在,因爲楊海鑫一出現在鹭島市,以那家夥的實力,整個鹭島市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他的眼皮底下。
隻是,大家誰也不會幹涉誰,因爲楊海鑫停留在鹭島市的時間,根本不夠解決掉他們四個人。
并且,以楊海鑫的性格,他絕對會放任“騎士”離開,讓“騎士”與他們四個人,自相殘殺。
一切,似乎都按照計劃在進行。
劉亮最擅長的,就是洞悉他人的内心,并加以掌握。
唯獨讓他無法确認的,就是那位小女孩到底會不會出現。
以劉亮的猜測,那名小女孩似乎很依賴方哲,亦或者方哲就是那小女孩的目标。
所以當那名小女孩從村莊逃離後,第一時間應該就會去尋找方哲的蹤影。
方哲來到鹭島市處理案件,那名小女孩,應該也會跟來。
三名小隊成員加上自己,對上那小女孩,應該綽綽有餘吧。
想到這,劉亮釋放自身的磁場波段,将四周感知了一下,随後收回。
他的眉頭,疑惑的皺起。
“那個小女孩,真的沒有跟過來?莫非我給她留的時間,太少了?她還不知道方哲在這?”
磁場波段,再度釋放,再度收回。
四周,真的沒有其他失控者存在。
劉亮緩慢移動步伐,朝前走着,邊走,邊在腦海裏計劃着下一步的打算。
比如,離開村莊時陳苟的異樣;比如,如何再造一個完美的陷阱,讓小女孩這個獵物主動陷進來。
比如,如何引誘那位宛若毒蛇的高醫生,讓其主動爬出洞來。
銀發男子的背影,越來越模糊,遠方升起的初陽,将他的影子,在街道上拉得很長,很長。
此時。
在鹭島市島外的某個民宅,一扇緊閉的窗戶被雙小手拉開,一個可愛單純的女孩面容露了出來,正在貪婪的享受着陽光的照射。
席存希的鼻尖在空氣中嗅了嗅,自言自語道:“啊,大哥哥身上的氣味,依舊是那麽的好聞,就像是這溫暖的陽光一樣。隻是,爲什麽這麽模糊呢,就好像有人把大哥哥的氣味隐藏了起來,不讓我聞到似的。”
從屋内撐起窗戶一躍而出,此時的席存希已經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
可愛的碎花裙子,可愛的粉色公主鞋,黑得發亮的頭發上,系着兩根馬尾辮。
席存希已經完全沒有了在第三病院劇本裏,那髒兮兮的小乞丐模樣,此時的她臉色紅潤有氣色,原本幹瘦,明顯營養不良的身體,現在甚至還有些微胖。
那粉撲撲的小臉蛋,如同熟透了的蘋果,甜美可人。
她沖着窗戶,向屋内招了招手,發出軟糯好聽的嗓音:“謝謝阿姨你幫我紮的辮子,謝謝小妹妹的衣服,謝謝你們讓我美食一頓~”
說完,席存希蹦蹦跳跳的,離開了這所民宅。
金黃色的陽光,偷偷透過那扇打開的窗戶,遛進了屋内,将本是昏暗的内部,照得異常明亮。
隻見,地上分别躺着三具幹屍,像是一家三口,爸爸媽媽和一個女孩。
隻不過他們的樣貌已經無法辨認出來,五官全部因爲恐懼和痛苦扭曲在了一起。身上的皮膚完全幹癟,枯黃,就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褶皺不堪。
特别是那女人此時的怪異姿勢,她躺在地上,雙手伸出,像是要握住什麽,又像是在做什麽手藝活。
而旁邊那個小孩子的屍體,明明是大夏天,身上卻套着五六件的衣服,鼓鼓的,而地上,也散落着一大堆的女孩服裝,鞋子,襪子。
就好像,她是在試穿衣服。
那男人的手,還舉着一件白色的裙子,以及,他那藏在背後的手上,還握着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陽光就這樣闖了進來,可惜這一家三口,卻再也感受不到,這無比溫暖的。
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