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黑診所的房間内。
高一,又被趕了出去。
楊海鑫将鄭思明處理的“香江花園事件”的一切報告,遞給了方哲。
方哲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遞給了楊海鑫。
兩個人,整得像是在交換信物一樣。
這算是,方哲第一次,主動,也是自願接下來,關于失控者的事件。
他看了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鄭思明,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隻想,快點去鹭島市。
楊海鑫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嘴唇,假裝在抽煙,的确,他覺得自己嘴巴不叼着根香煙,就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怪怪的。
他順着方哲的視線,也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道了句:“思明最後留了句話,說小心牆壁。”
方哲拍了拍手上的報告,微微歪頭道:“你不是說,他最後一句話是問我有沒有安全出來?”
楊海鑫,話停在嗓子裏,大概兩秒才道:“那小心牆壁就是倒數第二句話嗷,最後一句話是問你有沒有平安出來。”
說完,他看了看方哲取下來的手表,嘴角快速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随後将手表放入自己口袋。
其實,楊海鑫說謊了。
當身受重傷的鄭思明躺在擔架上,被直升飛機送到鯉城市,送到他面前時,人已經徹底昏迷過去了。
他最後說的話,是守在香江花園樓外的那些工作人員轉述的。
一共,就簡短的兩句,還是那般的有氣無力。
第一句,“小心牆壁。”
第二句,“轉告楊海鑫,我要是在下邊看到方哲,死不瞑目。”
說完,鄭思明便沒了意識。
其實精神研究中心有專門針對特殊工作人員設立專門的醫療中心,按照相關規定,鄭思明本來是要被送到那裏接受治療的。
但楊海鑫深知,鄭思明有潔癖,他不會,也不願意讓那群人碰他。
精神研究中心在背後幹的那點腌臜事,縱使沒有親眼所見,也多少有所耳聞。
比起那些身穿白大褂,持着專業醫療器具的工作人員。
無照經營着黑診所,漫天要價的高一簡直就是純潔的天使。
當然,更主要的是,高一也是一名失控者,代号“神醫”,其治療技術真是堪稱妙手回春,就是有點費錢。
高一以前,一直有句座右銘,“閻王讓你三更死,我敢讓你活五更。”
這句座右銘甚至被他用毛筆寫在了紙上,裱了起來挂在黑診所内。
還相應做了一大堆錦旗,自己贈送給自己,挂滿整個牆壁。
直到,楊海鑫每次都嘲笑那毛筆字跟蚯蚓在爬一樣,甚至那閻王的閻字還寫錯,寫成了“闫”字。
高一才害臊的,将那牌匾和錦旗,統統摘了下來。
鄭思明交給高一治療,楊海鑫心裏放心。
楊淦局長表面是批評楊海鑫這無視組織無視紀律的做法,但他背地裏,撥了一大筆款項給鄭思明用做治療費。
高一治人,不認身份,不認你是誰,隻認錢,也确實費錢。
但他手藝,也确實是好。
其實楊海鑫自己就可以處理香江花園那檔子事,但他不能離開,海西城不像其他城市,搜查官各地分布,就因爲有他“煙鬼”坐鎮。
如果他去到鹭島市處理這個案子,興許會有更大的禍害冒出來。
他扮演的角色,就像是鎮壓妖邪的法器,必須人在分局在,暗地裏的那些妖邪,才不敢出來作祟。
所以,營救方哲行動,沒有走明面上的記錄,也有這點原因存在。
如果他人一旦出現在了鹭島市,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那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要知道,在海西城裏,還有一起不能觸碰的事件——“23路公交車事件。”
方哲,已經将手中的事件報告全部看完,他看得很仔細,也很久。
楊海鑫一直很安靜的在一旁等着。
許久,方哲才皺起了眉頭。
他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麽鄭思明頭發上會有那麽多土灰了,原來是被塞進了牆壁裏,身體受到擠壓。
“又是掌握磁域能力的失控者?鄭思明他喵的不是說這類失控者很少碰見嘛?我這不到一個月碰見倆了,大白菜啊這是?”
他卷起報告,拍了拍自己腦門,有些頭疼。
這事情,看似簡單,卻充滿了詭異。
香江花園裏,大部分都是租客,失控者很有可能混迹于這些租客當中,也可能是一樓店鋪的某位老闆,五樓療養所的某位病人。
那棟樓裏,龍蛇混雜,想要找出失控者,難上加難。
并且,那有着聞臭襪子怪癖的年輕人,就像是一個誘餌,被丢在了這棟詭異的大樓裏,将隐藏在暗中的真相,給釣了出來。
如果不是那個年輕人爲了完成主人的任務被發現,也不至于引出這件事情。
方哲覺得,不會是巧合這麽簡單。
但哪怕這個事件複雜,充滿危險,他也願意親自走一趟,并且很樂意将這件事解決。
無他,單純想幫鄭思明報仇。
他擡起頭,看向一旁的楊海鑫:“陳傑龍在那等着了?”
“嗯。”楊海鑫點了下頭:“他會完全聽你的安排,你就當他是保镖,是打手,随便用,别客氣嗷。那家夥就是有點一根筋,其他都還好。”
“第三病院的事,你知道多少?”方哲這個話題轉得,很生硬。
楊海鑫雙眼微眯起,他的确聽聞過第三病院曾經用過精神病患者當成小白鼠,做了許多慘無人道的實驗,但精神研究中心後來嚴肅處理了這件事,并且将整個第三病院重新翻修了一遍,地下的四号大樓,也被完全埋起來了。
方哲突然提到第三病院,确實讓他有些錯愕,看來這家夥在村莊裏邊,知道了什麽訊息。
見到楊海鑫沒有回複自己,方哲笑了笑:“沒事,我就随便說說,總之,我現在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你。對了,關于這件事,你有什麽指示沒?”
楊海鑫也跟着笑了笑,露出一嘴的大黃牙,他絲毫不介意方哲說的這番話,因爲真的不信任,是不會說出來的。
“有,活着回來嗷,但前提是,幫我把那棟樓給拆咯。”
方哲走了,留下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然後出發前往鹭島市。
楊海鑫留在病房裏,看着床上的鄭思明,又看了看方哲留下來的紙張,以及上面的字,陷入了沉思。
關于他出了名護短這件事,是真的,楊海鑫很珍惜自己的下屬,隻是,他不懂得如何去表達。
其實,他很想好好的拜托方哲去處理這件事,但不知怎麽,最後都會變成威逼利誘。
讓對方加入處理局,是這樣子,讓對方去處理第一起案件,也是這樣子。
似乎媛媛的離開,跟着帶走了他身上的一些東西。
比如,活下去的欲望,比如,一些情感方面的東西。
高一,磕着瓜子走了進來,捏了幾顆想要給楊海鑫,被對方搖頭拒絕。
“你放心,鄭思明我用了全力治療,沒有偷懶,對得起你花的錢,隻是确實隻能保住他這條命,至于其他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似乎是覺得楊海鑫心情不太好,高一轉身打算離開病房。
忽的,楊海鑫叫住了他,并且給了他一張紙。
“叫個人,每天給鄭思明念這紙上的内容。”
“沒問題,得加錢。”
“鄭思明如果醒了,我會考慮給你這間診所留一半,拆一半嗷。”
“行行行,這次免費,下不爲例。”
......
楊海鑫走了,高一買了一個二手的喇叭和二手的複讀機,然後對着複讀機念了一遍紙上的内容,開啓了循環播放。
就聽見,昏暗的病房裏,複讀機反複播放着。
“娘炮,方哲還沒救出來,請問我們應該往村莊左邊進入,還是往右邊進去,快點給個主意。”
“哇,娘炮,你踩到狗屎了,是先脫鞋,還是先甩一甩?”
......
高一,做完楊海鑫交待的事後,急匆匆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鎖好了門。
他很開心的,翻開了方哲送給他的那本《制服誘惑》。
他爲此特意用肥皂洗了個手,準備好了一切。
半晌。
一聲哭嚎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我他娘的褲子都脫了,你告訴我這是本佛經!”1603459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