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哲很紳士。
盡管對于曾經的記憶十分混亂,但有一點他卻記得十分清楚。
從小,他的媽媽就告訴他,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以及,不要動手打女人。
這兩條,他銘記于心。
所以方哲不但不會打女人,還十分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這種作爲并不能彰顯所謂的男子漢氣概,反而會将一個隻敢欺淩比自身弱小的人物形象刻畫得淋漓盡緻。
好比,想要報複社會卻隻敢持刀對向孩童的,覺得不公隻敢欺負女子的。
遇到戴着大金鏈子,虎背熊腰的兩米高個一猛男,這種人隻會脖子縮得比鴕鳥還快。
對女人動手,是絕對不可能對女人動手的。
但,如果遇到一位長着兩條如刀刃般鋒利的手臂,一見面二話不說就要砍自己的女人,方哲還是會動手的,而且會非常暴力。
畢竟,他怕死,外加很小心眼。
就見方哲一把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肥胖和尚,直直一腳朝站在電梯口的吳芃芃腹部踹了過去。
然而,他沒有得到那種柔軟觸感的反饋,恰恰相反,鞋底傳來仿佛踢到金屬重物的觸感,震得他腳底闆有些生疼。
下一刻,吳芃芃手起,寒芒乍現。
方哲趕忙收回有些發麻的腳,快速從口袋裏拿出一粒,早在進這棟大樓之前就準備好的藍色小藥丸。
這是,緣時銘慷慨大方,“主動”送給方哲的一種由精神研究中心開發出來的特殊藥丸,作用是能夠将失控者體内的異能調出來,但具體程度不明,屬于待觀察品。
不過這種藥丸對于方哲而言很有用,服下後能立馬将夏燃的人格主動調換出來。
而不是每次在危機關頭,不管方哲在心裏如何威逼利誘,哭喊乞求都毫無作用。
自從有了這個藥丸,他再也不擔心遇到危急時刻夏燃耍大牌的現象了,簡直是so easy~
當時除了藥丸,緣時銘還給了一瓶特殊藥水,号稱哪怕遇到危險級别達到A級的失控者,都能給對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隻是那藥水本就不多,他拿到手的時候,差不多隻剩下半瓶左右。
沒有碰見這個村莊裏的幕後大佬前,方哲不打算輕易掏出來使用,而是想當成一張底牌,以備不時之需。
畢竟,保不準此時幕後大佬那雙眼睛,正在觀察着這裏的一舉一動。
不過就算是藍色小藥丸,緣時銘當時也隻給了三顆,一顆爲了驗證真僞被方哲吃了,一顆對陣五床病人的時候吃了。現在吃的,是最後一顆,而且還是被逼的。
但,活着要緊。
隻要能活着出去,方哲相信絕對有辦法從緣時銘那裏再要個百八十顆的。
精神世界裏,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吹着海風的方哲在心裏是這樣想着。
與此同時,鯉城市精神研究中心分院,坐在電腦前正在查閱關于“演戲的村莊”事件分析報告的緣時銘,突然打了個冷顫。
他轉頭望着玻璃窗外的藍天,心裏期盼着方哲可一定要活着回來,這樣他才有機會給對方做開顱手術,完成自己心心念念的實驗。
二号住院大樓第一層的電梯口,顯示樓層的屏幕上,突然閃動了一下,随後出現大片黑白色小點,像是以前老式電視機沒有信号時,全屏雪花點一樣。
天花闆上的日光燈,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甚至有好幾條燈管兩端開始發黑,散發出一股燒焦的糊味。
病房裏,原本安靜的精神病患者們,有幾位開始發出異常痛苦的嘶吼聲,有的躲在房間角落裏瑟瑟發抖,更有些直接昏倒了過去。
整棟大樓,好像充斥着某種異常的波動。
夏燃用手背很随意的撥開了吳芃芃劈來的手刃,他瞄了一眼身旁的古怪和尚,又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着的某種氣味,臉上的表情憤怒明顯。
“這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竟然是那個惡心家夥!”
他雙拳捏得死死的,指節骨發出如爆豆般的聲響。
夏燃和方哲,能夠共享記憶,彼此不管做了什麽,隻要是人格發生互換,都能夠第一時間讀取大腦裏的記憶片段。
但方哲無法共享杜笙這個人格的記憶,夏燃發現他也不能。
心中的憤怒情緒愈來愈重,他通紅的雙眼冷漠的瞧着吳芃芃再度擡起雙臂,他打算這次就不折磨對方,不把對方的雙臂折斷了,直接擰斷脖子弄死就好。
然而,他剛踏出一步,大腦瞬間如若爆開似的,生不如死的那種疼痛感襲遍全身,逼得他雙手緊緊捏着腦袋,嚎叫起來。
精神世界裏,方哲也發覺了不對勁。
孤島周圍,原本望不到邊際的平靜大海突然刮起了劇烈的大風,海浪翻滾狂暴兇猛,昏暗的天空閃起了陣陣雷暴,那一道又一道藍紫色閃電,如若雷蛇遊離在天際。
自從他知道精神世界的存在以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裏邊如此的景象。
然而,方哲卻無法思考是爲什麽,因爲此時的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種炙熱的感覺很是真實。
迎面,一道滔天巨浪即将打來。
慧秉和尚伸手撓了撓自己滑溜的頭皮,疑惑的看着方哲從好像變了一個人,然後好像很痛苦,然後捂着腦袋昏倒過去,這一系列操作。
他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躺在了地上,雙眼緊閉。
吳芃芃雖然愣了一下,但已經變成失控者的她完全沒有什麽憐憫之心,舉起右臂作勢就要劈下。
寒芒,在半空劃了一個圈,直接就停了下來,一隻溫和寬厚的大手将她制止住了。
“阿彌陀佛,施主,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解鈴還須系鈴人,誰做的孽,誰來償還,請勿無妄殺生。”
此時的慧秉和尚,兩顆眼珠子又恢複成了正常模樣,不再一個左一個右分開朝兩邊看,他面容和善,真有些得道高僧的模樣。
吳芃芃不情願的用怒吼回應,她想動,卻發現抓住自己手臂的人,力氣大得驚人,那抓着的五指像是鐵鉗一般,牢牢拴着她。
“放下。”
和尚的聲音很輕,很慢,也很溫柔。
但這短短兩字,吳芃芃聽得就像魔音入耳,像是那無盡深淵底下傳出的命令,令她神情明顯恍惚了下。
她的雙臂忽然無力得自然下垂,眼神有些呆滞:“放下了。。。”
“你想殺誰?”
“那四個。。。肮髒的臭蟲。。。還有。。。粱。。。梁泓新。”
“冤有頭債有主,那便去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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