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線在頭頂上照着,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光亮,擡頭隻能看見漆黑一片。
夏燃已經打開房門,他身後跟着捂着眼睛的緣時銘。
可憐如他,兩次拳頭将他打成了國寶。
門,推開了,待到兩人走進,門又自動關上。
這裏又是一間屋子,擺設和夏燃剛剛走過的那間屋子一模一樣。
牆壁上屏幕破碎的電視,地上倒着一個鐵質的茶壺。
隻是這次茶壺旁邊,并不是一個身穿古裝的男人躺那,而是坐着一個正在哭泣的女人。
女人不遠處,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手持着皮帶,沖着女人指指點點,言語激動時,一皮帶就落下,女人哀嚎一聲,雙手不停撫摸着被皮帶抽過的地方,瑟瑟發抖。
夏燃發現,男人沒有五官,面容是像麻布交織成的一樣,如布偶。
女人看着有些年輕,隻是皮膚有些發黃,面容憔悴且瘦。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吸引了夏燃的注意力,正是五床病人身上那件米黃色的針織衫,除了沒有沾到泥土,其他都是一樣的。
男人還在大聲怒罵,什麽肮髒的詞彙都集中在了一起,說得女人一無是處。
可奇怪的是,男人所說的内容一進入夏燃的耳朵裏,就好像水汽被蒸發一樣,想回想起對方說了什麽,卻完全不記得。
還真的有點像,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
緣時銘躲在夏燃的身後,一手仍然捂着眼睛,另一手則是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一臉興奮道:“這雨衣男的磁域能力有些特殊啊,竟然類似精神世界。”
見到夏燃沒有搭理他,緣時銘繼續小聲嘀咕:“這老套路了,父親家暴,母親不堪受辱自殺身亡,孩子複仇成爲大孝子。”
夏燃還是沒理會身後的人,他雙眼繼續在房間裏四處掃着,想要尋找到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當他發現沒有什麽特殊問題時,直接轉身,打開了身後的房門。
門,開了。
夏燃這次沒有立馬跨過門檻,而是一手繼續拉着房門把手,一手摸着門框,将半身探了進去。
還是那間屋子,還是那樣的擺設。
女人坐在茶壺旁邊瑟瑟發抖,身上的傷痕更多了些。
她哭泣的聲音小了許多,眼眸黯淡無光。
唯一變化的,那就是女人化妝了,臉上粉底很白,和脖子上發黃的膚色形成了強烈對比。
她應該還塗了口紅,可惜夏燃是個直男,他有點不會區分,隻是覺得女人的嘴唇有些紅豔。
一旁的男人仍舊沒有五官,但是可以看出,和剛剛那間屋子不是同一個人,不管是發型還是體型,就連穿衣打扮也不一樣。
這次的男人,是個矮壯矮壯,皮膚黝黑的。
他罵了幾句,随後伸手抓住女人枯黃的長發,直接往牆壁上撞。
“咚”!“咚”!
幾聲巨響,女人昏厥了過去,無臉男人不知從哪裏吐出了一口吐沫,随後發出笑聲,大大咧咧就往夏燃所在的方向走。
夏燃一臉平靜地看着,然後将門關上。
緣時銘有些發愣:“好家夥,這雨衣男有幾個爸爸?”
他一開始隻是單純以爲,這是一個家暴家庭的故事,但現在看來,自己着實有些單純的可愛。
因爲這次房門并沒有自動關閉,所以夏燃還在先前的屋子裏。
他回頭看着客廳,那個男人用皮帶繼續抽了幾下女人後,提了提褲腰帶,也在往自己位置走來。
怒罵聲,依舊沒有停止。
夏燃眉頭微皺,目前所見到的不管是回憶裏的幻象,還是雨衣男憑借自身能力制造出來的怪異,都隻是小兵罷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直接找到正主,然後虐殺。他并不想在這些無謂的小兵身上浪費時間。
門,又被夏燃打開,他這次沒有擋門,而是直接走了進去,任由房門關閉。
不過,那個矮壯的男人并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客廳裏又換了一副景象。
女人依舊穿着那件米黃色的針織衫,她臉上的妝容精緻了許多,畫了眼影,裝了假睫毛,隻是嘴唇上的口紅有些花了,在嘴角還有一抹痕迹。
她跪在地上,任由一旁的男人拳打腳踢,沒有哭嚎,沒有躲避,隻是那雙無神的眼睛,像是無盡的深淵。
男人,又換了一位,這次是一個身穿西裝,皮鞋擦得發亮的男人。
盡管沒有臉孔,但那梳起的油頭和濃郁的香水味,充分說明他是一個人模狗樣的渣滓。
夏燃一臉平靜的欣賞着,他不打算離開了,而是想嘗試一下動手打了小兵會有什麽結果。
毆打,還在持續,女人的鼻孔和嘴角,都開始有鮮血流出。
男人累了,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沓子紅色的鈔票砸在了女人的臉上,随後活動了下脖頸,朝門口走去。
就在男人快要接近夏燃時,夏燃擡起一腳就踹了過去。
可是,那男人就像幻影一般,直直穿過夏燃,伸手打開房門,就這樣走了出去。
“幻象?不太對勁啊。”緣時銘發出疑惑的聲音,他看着眉頭微皺的夏燃,實在搞不懂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這裏是雨衣男通過自身能力創造出來的磁域,就類似一個詭異的磁場。照理來說,這裏邊應該四處埋伏着殺機才對,怎麽倒像是雨衣男的童年回憶秀。
客廳裏,女人動了,她忍着身上的傷痛,将灑落一地的鈔票一張一張撿了起來。
屋子裏,一直緊閉的一間房門打開了一條縫,就見一個小男孩探出了腦袋,往客廳裏張望。
瞳孔裏,盡是不安與恐懼。
看到目标出現,夏燃立馬沖到房門前,一腳就踢了過去。
瞬間,屋内的一切景象開始扭曲,女人消失,小男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指不見的漆黑。
“喂,撲街仔,你在不在啊?”
不知從哪裏,傳出緣時銘的聲音,似遠似近。
聲音消散,一片寂靜無聲。
“草,别吓我啊,你吱個聲啊!”
緣時銘不敢輕舉妄動,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瓶藥水,以防萬一。
人的恐懼不是來源于什麽驚悚之物,而是來源于對未知的恐懼,在這一片漆黑當中,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摸不着,不管換做是誰,都會害怕。
當然,夏燃除外。
他沒有理會緣時銘的呼喊,而是憑借自身的感知,一步一步朝一個方向走去。
因爲四周一片漆黑的關系,沒人看到,從他的身體開始冒出一絲又一絲的黑霧。
黑霧與黑霧相融,無人知曉。
正在行走的夏燃突然像是窺探到了什麽,隻見他眼眸往一個方向瞪去,拳頭緊随其後。
瞬間黑霧炸開,恢複了原先昏黃的光亮。
一片空曠的場地上,站着四個人。
鄭思明身上的古裝有些殘破,他自己也負了傷,還好問題不是很大。
當鄭思明看到夏燃和緣時銘出現在不遠處時,他臉上浮現了一抹苦笑,他以爲這兩個人也被雨衣男用磁域能力抓了進來。
然而他并不知道,不管是夏燃還是緣時銘,都是故意進來裏邊的。
“我就知道你不會抛下我。”鄭思明看了一眼夏燃,當他透過對方散發出來的磁場波動以及臉上的表情,察覺到不對勁時,微微搖了搖頭,像是安慰自己補充道:“不管是哪個人格,最起碼還是進來了。”
楊海鑫跟他透露過,關于方哲的能力。
雨衣男手持着鐵棍,就站在中央,他的神情依舊木讷,胸前還是貼着那張黑白色的女人照片。
但這一次,他們都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