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石市中心醫院,住院大樓,房,單人間。 其實,這裏并沒有怎麽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但鄭思明嗅着這裏的空氣就好像很開心。 方哲在那間屋子裏發現問題後,就要求來看看從那名失控者手裏唯一逃脫出的幸存者,袁玮。 三個作死的高中生半夜不睡覺跑到發生兇殺案的屋子裏試膽,兩個墳頭應該已經有發芽的小草了,幸存的那個至今還在這家醫院接受着檢查。 不過讓方哲慶幸的是,那家夥已經醒來了,除了精神有些不穩定外,其他都還挺正常的。 方哲覺得,袁玮有着這麽強大的内心,讓他重新幫忙回憶一下案發當晚的情景,這樣的小事對于那名高中生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病房外,有指揮行動部的人把守,還有一對中年夫妻,看樣子,應該是袁玮的父母。 夫妻倆神色不太好,就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丈夫正在幫妻子捶腿。 鄭思明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一名工作人員便打算開門,已經站起來的男人立馬攔了過來:“你們是誰?我兒子現在不方便接受詢問。” 女人也扶着牆站了起來,她似乎腿腳不太好,臉上挂滿了緊張。 鄭思明看了一眼,另一名工作人員馬上将中年男人半推半拉,好言相勸的給弄走了。 門打開,鄭思明與方哲走了進去,随後門又被工作人員再度關上。 病房裏,窗簾沒有拉上,陽光灑在了整間屋子,很明亮。 坐在病床上的袁玮剛削了一個蘋果,就吃了一口,正打算咬第二口的時候,便發現有人進來了,一張嘴張開又閉上,他神色有些尴尬,也有些緊張。 鄭思明走到牆邊拉來一個凳子,面朝着病床方向直接就一屁股坐下,似乎醫院裏的東西他都覺得很幹淨,也沒有拿紙巾去擦拭。 方哲來的路上時說過,一切詢問由他來,鄭思明隻要坐在一旁聽就可以。 鄭思明覺得這個主意很棒,然後照做了。 方哲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高中生,随後走向了窗戶旁,擡頭看着外邊的大太陽,然後過了大概三秒,他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袁玮:“。。。” 鄭思明:“。。。” 袁玮拿着蘋果的手一直定格在離嘴不遠的位置,他對于進來的這對陌生人的行爲實在有些迷惑。 一個就坐在那發呆,還穿着古裝,另一個竟然一進來就看風景打噴嚏,誰啊這是? 這年頭,便衣警察還支持漢服文化傳播的? “吃啊,愣着幹嘛。” 方哲已經回頭,正看向病床上的袁玮。 “呃。。。請問你們是?”袁玮并沒有聽方哲的話,而是将蘋果放到了床邊的桌子上,随後有些緊張的握着雙手,不停地來回揉搓。 “我們是誰你應該清楚,不然怎麽可能能夠進來。”方哲走到了床邊,直接就坐在了病床的尾端,袁玮立馬将放直的雙腿縮了回去。 方哲毫不在乎袁玮的舉動,他一臉笑意道:“别緊張,你把之前作死的事跟我詳細說一遍就行。” 袁玮:“。。。” 回想起那晚恐怖的回憶,這名高中生開始捂着頭,不停地發抖,邊搖頭邊喊:“别問。。别問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裏有個魔鬼。。魔鬼!” 他的聲音很大,門外立馬響起了騷動,方哲瞄了一眼袁玮,發現這個高中生在搖頭的時候,停擺在門邊方向時的時間會久一點,似乎是在期待門外有人進來。 “這家夥演技不太行啊,跟我差太多了。”方哲在心裏評價到。 果然,袁玮的父母在外邊聽到響聲後,便想沖進病房,不過有兩名指揮行動部的人在,他們并沒能得逞,反而被趕來的其他工作人員直接架走。 門外很快恢複安靜,袁玮還在抖個不停,方哲饒有興緻的看着身旁的人:“沒事,你慢慢抖,不着急,抖完了再說也行。” 估計是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躲不過,袁玮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麽人。 “我叫袁玮,是龍石市。。” “直接說那天晚上,你們去那間屋子裏後發生的事,比如失。。比如兇手是怎麽出現的,長啥樣,穿啥,男的女的,怎麽毆打你那兩個好兄弟,你又是怎麽跑出來的,越詳細越好。” “那。。那天晚上,我們三個在屋子裏查探了一遍後,發現沒什麽,就打算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本來是我們三個人在說話的,突然有一個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加入了我們的對話,并且房門怎麽也打不開,然後我回頭,就看到。。看到一個身穿雨衣,握着鐵棍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後,我直接就吓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在小區裏了,旁邊。。。旁邊就躺着林翰飛和林翰翔他們兄弟倆的屍體!嗚嗚嗚。。太吓人了。。嗚嗚嗚。。。” 袁玮開始大哭起來,眼淚鼻涕通通都流了出來,身子抽泣個不停。 方哲微眯起雙眼,他沒打算去拿紙巾給身旁哭得慘兮兮的人,當然,如果這要是個妹紙的話,估計他會。 “那你就不好奇,爲什麽就你活着?你不覺得,作爲唯一幸存者,你的嫌疑很大?” 聽到方哲這話,袁玮愣了一下,随後繼續哭嚎着,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看到在這個話題上估計無法繼續得到什麽想要的,方哲忽的改了口風:“聽說,你在學校成績挺不錯的,但好像和那對死去的兄弟關系并不是很好啊。” “龍石市高級中學是市重點學校,你一個尖子生,不應該會和那對靠家裏砸錢,混進去的吊車尾兄弟玩在一起才對。” 袁玮已經停止了哭泣,但身子仍在不停的抽動:“因爲。。。因爲他們老欺負我,那天試膽也是他們逼我去的,如果我不去的話,他們威脅每天放學都會在門口堵我。” “吼~我還以爲是你把他們騙過去,随後利用兇手将他們全部殺死呢。”方哲微微偏頭,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才沒有!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兇手!”袁玮激動得喊了出來,但他很快下意識認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立馬閉上了嘴,眼神躲閃。 方哲笑得很燦爛:“我可沒有說過你認識那名兇手啊,何必這麽快承認呢?” 袁玮沒有說話,微微将頭低下,繼續表現着很害怕的樣子。 他甚至有想過,要不要假裝昏過去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過自己的父母好像不在門外,這樣做應該起不到什麽很好的效果。 也還好袁玮沒這樣做,不然方哲會有一百種方法将他弄醒。 方哲站起了身子,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随後走向窗戶旁,看着過不了多久就要落下的太陽道:“我随便猜猜啊,你應該很早就認識那名兇手,隻是當時他應該還算正常人,隻是有一些不正常的怪癖。而你呢,是一個飽受校園欺淩的學生,讀書好的學生被讀書不好的學生欺負,這太常見了。” “一個不太正常,受到歧視的人,和一個飽受校園欺淩的學生,兩人一見如故,成爲朋友。不過,你發現自從和那個不太正常的人成爲朋友後,别人欺負你的理由就更多了。于是,你便疏遠了那名不太正常的人,亦或者說,你也加入了歧視他的隊伍當中。” “直到有一天,那個不太正常的人已經變成新聞裏的兇手,并且出現在你的面前,你驚慌失措,卻萌生出一個利用他的計劃。比如,幫你鏟除掉怨恨許久的同學。” “你看,大概是不是這個樣子?” 方哲說完自己的猜想後,看向了病床上的袁玮,那個學生,一臉震驚。 其實早就在方哲說完沒多久,鄭思明就發現袁玮臉上的表情如走馬燈般快速變換,他不知道方哲是怎麽猜到這些的,他隻想知道那小子爲什麽一開始不直接處理這個案子。 鄭思明并不算了解方哲,也不知道發生在方哲身上的事。 方哲啊,是一個接近反社會人格的人,他漠視情感,對無關人員更是缺乏同情心。 相比人,他更喜歡狗。 楊海鑫讓他處理五号病人的事,他就絕對不會插手雨衣男的事,哪怕整個老城區的人都死于雨衣男之手,他估計都隻會淡淡的說一句“關我屁事”。 至于他爲什麽能夠揣測袁玮的心思,那是因爲,他曾經也是飽受校園欺淩的人,甚至比袁玮更慘。 父親早亡,母親是精神病,這樣家庭的孩子,受到的惡意絕對比同情來的多得多。 病房内,響起了掌聲,袁玮坐在床上突然大笑,他微微低着頭,眼睛往上瞧,一臉陰森道:“我很佩服你啊,竟然能全部猜到。但是,就算我承認又如何,你有證據嗎?而且不好意思啊警官,我今年還未滿十八周歲,準确來說,我十六歲都還沒到呢。” 袁玮不打算繼續僞裝了,他認爲對方已經查到了什麽蛛絲馬迹,不然怎麽能知道得這麽清楚,不過他絲毫不害怕。 方哲跟着笑了,他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張紙張,随後将紙張對準袁玮:“警官?我想你誤會了吧。” “未成年啊?不好意思,我是精神病,有醫生開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