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衆人質疑的目光,華坤麟再也沒有原來在炎黃衛時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那時候郭天放的威望太高,卻又懶于理事,一心專注GW戰場,使得華坤麟就像權臣一樣,假借天子的名義而号令諸侯。
偏偏,郭天放被他的假象迷惑,對他非常信任。之所以說迷惑,并非說華坤麟有什麽壞心眼,而是他跟郭天放的理念其實有很大的差異。他善用語言技巧,使得自己的所言所行,表面上都符合郭天放的意願,實際上卻是爲他自己的意願服務。
柏承誠不是郭天放,此前根本就沒有什麽明确的政治理念。這也是華坤麟願意奉柏承誠爲主的實質原因,他以爲他能很輕松地将自己的理念變成柏承誠的理念。
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柏承誠在快速成長,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還太有自己的主見,并非事事都需要請教他華坤麟。
更糟糕的是,随着GW戰事的大勝,單人獨艦全勝迪瑪一支強大的整編艦隊,斷然撤銷武聖殿建立三道宗等,加上他華坤麟自己鼓動的大力宣揚柏承誠的滔天智慧、卓著功績、大慈大悲、蓋世雄心等,當然還有他不知道的虛拟修煉系統的洗腦作用,使得柏承誠的威望已經遠超當時的郭天放了。
郭天放隻能算是華龍守護神,而柏承誠,已經成了除五強國之外的全獵戶文明的守護神。
這個時候,三道宗内誰敢違逆柏承誠的意願,誰就是叛徒。所以在場衆人誰都不敢彈劾柏承誠,滿江紅即使對柏承誠有意見,語氣也盡可能委婉。
華坤麟不知道這個時候連線柏承誠,自己的職位還能不能保住。此前的通話,龃龉已經在他和柏承誠之間滋生,若是讓柏承誠在這個會議上豪言壯語、激情洋溢一番,方星航,武道鄉,賀長空等人,還不跟着瘋狂?
到了華坤麟這個級别,還真不是因爲貪戀權力而擔心失去權位。他那種人,都有自己堅定的政治理念,都認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是爲了組織更好,爲了民衆更好,爲了文明更好。
分歧之所在,恰好都堅信自己的主張是正确的。這就是所謂的政見不同。一旦失去權位,他就感覺政見對手會将組織,國家,文明帶上錯誤的道路。
可面對衆人的質疑,華坤麟不敢不連線柏承誠。即使他不連線,别人也能打通柏承誠的電話。
柏承誠的虛拟影像出現在會議室的首座上。
柏承誠還稀裏糊塗,“咦?怎麽來得這麽齊?這是在······?”
華坤麟連忙搶過話頭,“你不是跟我通報拿下了自由世界嗎?你知道的,此舉必将讓獵戶世界暗潮洶湧。我不得不将大家集聚到一起,商量應變措施,也是爲了聽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柏承誠掃了華坤麟一樣,意味深長地一笑,“是吧?你們商量出對策了嗎?”
華坤麟不敢讓别人發言,再一次在柏承誠話音剛落時搶過發言權,“你是三道宗宗主,如此大事,自然要聽聽你的意見。”
柏承誠自然不願跟着華坤麟的套路走,“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倒是想聽聽你們各位的想法。一人計短衆人計長嘛。”
華坤麟被噎住了。
李橫渠終于有機會說話,“承志,你沒事吧?雖說君子當雖千萬人吾往矣,但你也太大膽了。自由世界耶,國聯那麽多年都拿它無可奈何,你一個人怎麽就敢直搗黃龍呢?”
柏承誠笑道:“爺爺,怎麽可能是我一個人嘛。還有魯有志,雲叔他們,一千多人呢。”
李橫渠,“一千多人很多嗎?”
柏承誠道:“我覺得夠了。你看我們不是毫發無傷地拿下了自由世界嗎?”
武道鄉比較正直,不喜歡華坤麟故意曲解開會的用意,但也不喜歡李橫渠動不動就引偏主體,出聲道:“宗主,你怎麽突然想到攻打自由世界呢?”
這個問題才是所有人都疑惑的,也是真正關心的。
柏承誠兩手一攤,“很簡單,我希望将獵戶建設成一個沒有黑暗的世界。”
在場的都不是熱血青年,包括方星航聽得都有些懵,你這也太理想化了吧?都說有白就有黑,有光明就有陰影,沒有黑暗,可能嗎?
華坤麟苦口婆心,“宗主,你現在可不是孤家寡人,而是這麽這麽大一個組織的首腦。一言一行可能決定着千萬人的命運,行事不能想當然,必須瞻前顧後,慎重再慎重,三思而後行。
就比如這次行動,你就不能征求一下我們的意見嗎?這讓我們非常被動的。”
看似勸誡柏承誠,實則指責柏承誠的個人主義,是一個不稱職的宗主。
柏承誠依然含笑,“都說說吧,大家都是怎麽看的?”
孟夢,黃心安,元垣,歐陽先戎等人紛紛發言,就連榮政清都不例外,全都認爲柏承誠行爲太莽撞,想法不切實際。
華坤麟不知不覺間,控制了會議主題的走向。
柏承誠居然在做筆記,似乎認知到了自己的錯誤,或者是從谏如流。
華坤麟等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讓會議的本質慢慢朝譴責柏承誠演變。就連方星航等人,都下意識地覺得,柏承誠是真的做錯了。
李橫渠看不過去,他的觀點可不容易被别人左右,敲桌子打斷了衆人幾乎不間斷的發言,“我記得我們連線承志的目的,是想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爲什麽要這麽做。
你們這是幹什麽?還不知道你們宗主的用意,就一個個唾沫橫飛大肆批評?都覺得宗主年輕好欺負是吧?還是說你們每一個人的眼界和智慧,都在宗主之上?
我記得我們是一個宗派,而不是民選政府。宗主的威嚴,不容輕慢。
承志,你大膽說,我倒是要看看,誰的眼界和胸懷,你比得上你。真是的,滿桶水不響,半桶水響叮當。”
尴尬了,大半人,尤其是發過言的,都尴尬了。李橫渠就沒混過政界,根本就不按政界的常規來,他隻知道衆人都譴責自己孫子,所以大發雷霆。
柏承誠笑了笑,“沒關系的,雖然我是宗主,但也不能不讓大家說話不是。有意見的,最好提出來,别憋在心裏。”
嘴上雖然如此說,但誰都聽得出,他心裏已經有了一絲不滿。
柏承誠倒不是不滿,而是心不在焉。他此時心裏想的是,虛拟修煉系統的洗腦作用,好像不怎麽樣?該不該增加強度呢?就像對待哥庭俘虜一樣。不然,對這些老油條們,洗腦作用微乎其微。
他總算想明白了,同樣使用了虛拟修煉系統的德文希爾,聖路易等人,爲什麽對三道宗下起手來,爲啥完全不顧忌自己的面子了。
也是,輕度洗腦,對年輕人的效果,肯定比這些老油條的效果強得多。年輕人的思想還未徹底成型,有很大的可塑性。甚至有人根本就沒有明确的理念,如同一張白紙,任由柏承誠去描畫,去塑型。這些老家夥們,一個個都頑固得像茅坑裏的石頭,輕度洗腦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加強洗腦深度吧?柏承誠擔心将所有人都洗成應聲蟲,失去創造性。那邊在努力增加金龍衛的人性化,希望他們的創造性得以提升,這邊又抹滅麾下大将的創造性,豈不是自相矛盾?
柏承誠有主見,有想法,但又比較懶,絕對不願意案牍勞形。所以,他決定還是不采取深度洗腦的方式,盡力說服吧。實在不行,就别怪自己采取非常規的手段了。
柏承誠沒有直接控制政權的意願,但三道宗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他還想依賴這個組織來達到提升自己的影響力去赢取家族繼承人之争呢。
“沒人說話啦?那我就說說吧。”柏承誠道:“你們總拿有白就有黑這句話來說事,那麽,我們這間會議室裏,使用的無影燈,你們告訴我,黑暗在哪?連桌子底下都沒陰影。”
這個黑暗,明顯有雙重意義,衆人都不敢回答,不然自己的心理豈不就是陰暗面?但是,沒一人認可他這句話。
柏承誠道:“呵呵,你們或者會說,會議室隻是彈丸之地,豈能拿來跟偌大的獵戶世界相比?
我想說啊,如果眼界足夠大,獵戶也不過是彈丸之地。爲什麽不能讓‘黑暗’隻在獵戶之外呢?當然,這裏的黑暗,指的是社會現象,指的是人的思想,而不是自然光線。
你們更可能說,人上一百,五顔六色。獵戶兩千億人口,怎麽可能讓所有人的心理都光明呢?
看起來,這将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工程,是不現實的,是幼稚的,是理想化的。
問題是,你們不都鼓勵我知難而進,迎難而上嗎?
登天我們都做到了,這點事,我想我們還是有能力完成的。
先看一個例子吧,楚天帝國的社會環境。”
柏承誠播放視頻,有楚天帝國的社會常态,有楚天帝國的律法和道德規範。有楚天帝國的管理措施。
柏承誠邊播放邊解說,“······。沒錯,楚天帝國也是存在陰暗面的,但比起其他國度,顯然要光明得多。起碼,厚黑學中第一個臉厚心黑者,到這裏也是無法生存的,而不可能混得風生水起。
所以,我的理想,還是有可能實現的,并不完全幼稚。
有了思想,自然就要思考實現的方式方法,進而就是制定行動計劃,然後落實到實處,找個地放試一試。
在哪裏做實驗會讓結果更明顯呀?自然是最黑暗的地方。沒錯,就是自由世界。
具體的方式方法是什麽呢?大家請看。”
柏承誠又播放了一段讓衆人都心驚肉跳的視頻,視頻中,自由世界的居住者,都在排着隊走進一間不知道幹什麽的房子。每一個街區,都在進行着這項舉措。
華坤麟大吃一驚,“你,你不會将他們都······?”
柏承誠失笑,“你覺得我在進行滅絕之舉是嗎?呵呵,如果方法如此簡單,直接将所有黑勢力全都斬盡殺絕的話,我還需要提到這個會議上來讨論嗎?
對不起,我隻播放了進口,沒把出口播放出來,以緻讓你們誤會了。”
下一刻,神秘房間的出口出現在視頻中,走進房間的每一個人,都會從出口走出來,一個都不少。唯一的區别是,所有人臉上的神色,更爲苦逼了。
殺人自然是有的,隻不過柏承誠不會播出來。不接受柏承誠強制要求的,對不起,強力鎮壓。鎮壓了還是不服的,那就隻能讓你去閻王殿報到了。柏承誠對待黑惡勢力,不大喜歡講所謂的人權。
柏承誠堅持認爲,你既然喜歡剝奪别人的人權,比如财物和生命這些基本的人權,那就怪我剝奪你的人權。沒有你爲惡時不講人權,我懲罰你時你倒跟我講人權的道理。
柏承誠繼續解釋,“你們都看得出,這些家夥是被迫走進那間房子的。進去幹什麽呢?很小的一件事,在他們的大腦部,植入一枚無法移除的芯片,監控芯片。他們此後的所思所想,一言一行,我都能監控到。
如此一來,你說他們還敢爲惡嗎?
推而廣之,要是将這種芯片的植入,擴大到全獵戶所有人口,你們說獵戶還存在黑暗嗎?”
柏承誠倒是說得興起,但在場所有人,包括方星航李橫渠,都聽得不寒而栗。
“絕對不行!”衆人幾乎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