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你都有責任,因爲你有能力阻止亂局卻不作爲。這就是失責。”郭天放說話,能把人氣瘋。
雲柏捂臉,感歎女人真是一種恐怖的生物,其直覺,簡直不要太準。範恭明發動的事,他自然是知情的。對此,他沒理由反對。實際上,這本就在柏承誠的計劃之中。所以卓青琳指責他是幕後黑手,一點都沒誣陷。
但不管怎樣,雲柏都是不可能承認的。一旦親口承認,卓青琳這個頑固,會宣揚得人人皆知。剛剛以‘認輸’的方式化解三道宗危局的大好形勢,會瞬間化作泡影,而且會迎來全獵戶更兇猛更血腥,甚至是不死不休的全方位攻擊。
别的任何代言人,都或者因爲感情,家族,利益,政治等目的而有所顧慮,考慮後果,但卓青琳不會,她堅持地認爲自己堅持的是真理,是大仁大善,大慈大悲,隻有人類回歸沒有科技的田園詩話,才能拯救自然,拯救宇宙,拯救人類自身。因爲她是世家子弟裏面另類的另類,是奇葩,生活在自己的幻象之中。
究其根源,她這種思想的産生,還是成長環境所緻。卓老老年心中那一絲對權利場的厭惡,對世家圈污穢的厭惡,讓他獨寵卓青琳,希望在污穢中留下一抹陽光。
卓青琳于是不再需要接受世家固定的培養方式,自由發展。生活從小無憂無慮,吃穿住用不愁,想幹什麽幹什麽,她哪裏知道人間疾苦?田園詩畫般的世界,一向被文化界不吝贊美,不管是文青還是被生活蹂躏過的老文人都一樣。
于是,卓青琳有這種思想,不難理解。問題是,她的出身,她的天使吻過的嗓子,使得她的影響力巨大。所到之處,借用那句古話,可謂人山人海,紅旗招展。
然後,不少人覺得她有這個能力。這就完了,圍繞着她的人多了,吹捧她的人多了,讓她自己也不能準确地定位自己了,覺得自己有責任拯救世界。
一旁的卓青陽哭笑不得,“青琳,解決問題,豈有以直覺爲依據的道理?任何事,都要講證據。橙子的武裝由我指揮,我還能不知道橙子跟此次亂局毫無幹聯?”
卓青陽還真不知道這次亂局跟柏承誠有關系,上文就說過,柏承誠在獵戶實力的四個分支,彼此并沒有從屬關系,各幹各的。唯一的聯系是張仁枚必須爲其他人提供必要的資金。
卓青琳冷臉回怼,“你是柏承誠的走狗,自然幫他說話。”
噗,卓青陽和雲柏差點都被氣暈過去。
雲柏不善僞裝,也不善狡辯,幹脆一拍桌子,“有多遠滾多遠,我沒義務也不需要向誰澄清。是我如何,不是我又怎樣?我真是閑得慌,來聽你這種無聊的蠢話。
你不是喜歡自殺嗎?自殺去吧。你一死,整個世界立即回歸夢幻桃源,因爲天國沒有戰争。”
卓青陽氣得跺腳,“橙子,胡說什麽呢?”
卓青琳,“你以爲我不敢。我知道,變革肯定是需要流血的。我願意用我的鮮血喚醒世人。”
卓青陽大急,“青琳,你被鬼上身了是吧?”
雲柏吓了一跳,卓青琳還真有可能自殺。萬一她自殺的話,自己還真得負有一定的責任。慌忙求救于柏承誠。
柏承誠一想,這簡單。
随即,雲柏怒吼,“卓青陽,她要是敢自殺,你給我立即出兵,掃蕩全世界。看你狠還是我狠?你不是要田園詩畫,我将這個世界打爛給你看。将一切都毀滅,你卓青琳就滿意了,因爲社會回歸原始,苟延殘喘的殘餘人類隻能刀耕火種,不就滿足你的田園詩畫了嗎?
不信就試試。你可以打聽打聽,我這人唯一的優點,是說話算話。”
說完,甩手而去。雲柏擔心繼續留下,又會被卓青琳詭異的直覺察覺出他的心虛。
卓青琳被氣哭,梨花帶雨地尖叫,“柏承誠,你必将被釘上曆史的恥辱柱。”她還真不敢賭。她要的是幸福的理想的田園生活,沒有任何生活壓力的自由與美滿,可不是被打爛之後不得不以的艱難困苦的刀耕火種。
卓青陽差點沒笑出聲,忍得很是難受。看起來,面色很是痛苦。反倒是這樣,将卓青琳瞞了過去。
好一會,卓青陽道:“唉,你呀,都是閑出來的毛病。睜開眼看世界······?”
“我哪裏閑了,一天才睡幾個小時,忙得腳不沾地。”卓青琳吼叫。
“好好,您老忙,好吧。這次亂局真我保證,真的不是橙子所爲。你就别再他這裏找沒趣了,忙你的去吧。”卓青陽連哄帶拉,将卓青琳哄走。然後示意暗中卓家派遣的保镖,務必保證卓青琳的安全。
卓青琳這邊好哄,郭天放那邊就不那麽輕松了。
不過,柏承誠對待郭天放的方式,自然跟對待卓青琳不一樣。
對待卓青琳這個小頑固,雲柏可以想對待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直接驅趕,别在這搗亂了。
對待郭天放這個老頑固,可就不得不耐心解釋了,因爲其年齡,輩分,功勳,戰力,影響力,都不能不讓人保持足夠的尊重。
柏承誠,“郭帥,你對我的指責,簡直毫無道理。什麽叫我有這個能力就必須出手解決亂局?我欠他們的嗎?我憑什麽啊?
怎麽解決?用我個人的資産去挽救兩強的經濟危機嗎?出動三道宗的武裝去鎮壓兩強的分裂勢力?
你給我個我理由。”
郭天放振振有辭,“你自己确定的宗旨,達則兼濟天下。夠嗎?”
“噗。”柏承誠被氣得吐血,“兼濟天下隻這樣濟的嗎?要濟,也是濟弱濟貧好不好?再說了,那兩強跟我有什麽關系?不但不是同胞,不是盟友,且更接近敵人。你讓我去接濟敵人?我隻能說,你腦子真的老糊塗了。”
郭天放堅持道:“可受傷最深的,正是弱者,是貧民。”
柏承誠簡直無語,“華龍被裂解時,你不願出手,理由是炎黃衛不能對内動武。現在兩強遭遇困局,你卻要求出手,理由是兼濟天下。哦,你的意思是,華龍作爲強國可以任由那些卑劣者欺侮,而欺侮過華龍的烏眼,歐聯卻不能亂。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郭天放,“我沒有說烏眼歐聯不能亂,是不忍太多無辜者遭受傷害。華龍裂解,因爲體制的優勢,不管世家怎麽跳騰,他們都不敢将取消正常的福利,則貧民的生活還是有保障的。
烏眼歐聯不一樣,統治者爲私有資本巨頭,眼裏隻有金錢而無視底層民衆的生命。你不出手,這兩國民衆死傷的數量将極爲恐怖。
柏帥,我們不但要保護華龍文明,也理應保護獵戶文明,畢竟都來自同一顆星球,在更大的範圍上看,一樣是同胞。死傷太多,對我獵戶文明顯然是一場災難。”
柏承誠定定地看着郭天放,好半天不說話。看得郭天放心裏發虛,“你這是什麽眼神?”
柏承誠道:“我隻能說,你跟卓青琳那個天真的女孩很是類似,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虛構的世界裏。
華副帥等人,一直将你贊譽爲華龍守護神,因爲你建立了炎黃衛,不但爲華龍爲獵戶将哥庭人死死地頂在GW,确保了獵戶旋臂,獵戶文明一百多年不受外敵的侵襲,而且因爲你和炎黃衛的存在,讓國内世家不敢太過分,使得華龍民衆多多少少享有一定程度的公平正義。
爲了你這獵戶第一人安心地爲抵禦哥庭人盡心盡力,且不不對其他四強構成威脅,德文希爾,聖路易,科格西奇等人也對您秉持足夠的禮敬,進一步宣揚您是獵戶保護神。
于是,您呐,就這樣被捧上了神壇,而後失去了自我。覺得自己對全獵戶的安危,都有不可懈怠的責任。
從年齡上說,您老可以算是華坤麟,聖路易,科格西奇等人父母輩了,覺得世界民衆都是您的子女,不管他們如何不争氣,你都理應以寬厚的胸懷原諒他們,幫助他們。
你聽說過這麽兩個梗嗎?一種叫媽媽認爲你餓,一種叫父母都是爲你好。
子女餓不餓,冷不冷,自己最清楚,但媽媽不這麽認爲,她覺得子女餓了就應該吃東西,也必須吃東西。她覺得子女冷了就應該多穿衣服,哪怕這時候孩子一點都不冷。
子女的婚事,父母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強行幹預,謂之父母都是爲你好,至于子女是否喜歡,那不重要,他們認爲那是子女幼稚不成熟。
你啊,自己将自己定位成了獵戶文明的媽媽,父母了,暫且不說你這種定位有沒有人承認,且說如果三道宗出兵,你知道這兩國的民衆和統治者會怎麽想嗎?他們絕對不認爲你是爲他們好,反而認爲你是在侵略,知不知道?我的郭帥,你知不知道啊?
至于那三道宗的錢,拿我柏承誠個人的錢,去挽救那兩國的經濟危機,就更是笑話了。
出手相幫,是情分。不出手,是本分。我們兼濟天下,也是要看對象的。有句話叫做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用在這裏,還是對華龍民衆殘忍,對華龍文明殘忍。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烏眼歐聯從沒将華龍文明視爲同胞,而是視爲意識形态上的敵人。
我得有多蠢,才會犧牲我個人,犧牲三道宗的利益,去幫我華龍文明的敵人強大?讓他們強大之後反過來繼續欺侮我華龍嗎?
你或者要說,你幫的無辜民衆,不是對華龍存有敵意的私有資本巨頭,但你真不清楚嗎?那兩國一旦安定,統治者依然是資本巨頭好不好?真正受惠的,依然是資本巨頭好不好?
醒醒吧,放開别人強加給你的榮耀枷鎖,解開自己強加在身上的責任束縛,你郭天放,也就一個戰力稍高一點的普通人而已。
還有一句話叫做窮則獨善其身。你有多大能力辦多大的事,請有個數。别繼續做夢了,以爲你能守護華龍,守護獵戶。以爲别人都在等你保護。你知不知道,張家李家榮家,恨不得你不存在,因爲你是他們肆無忌憚的礙腳石。烏鴉歐聯更是恨不得你快點去閻王哪裏報到,才方便他們無所顧忌地侵吞華龍。
不信嗎?他們對三道宗行那些卑劣之舉的時候,考慮過你沒?
我們啊,都應該認清現實,與善人爲善,對惡人,隻有更惡,這個世界才會變得更好。三道宗一開始的宗旨,爲什麽執行不下去?追根朔源,就是因爲它太理想化了,太一視同仁了。我們希望所有人都與人爲善,卻不知很多人根本不想行善,隻想爲惡。所以,他們強烈攻擊我三道宗,甚至不吝造謠中傷,蠱惑民衆打砸燒殺。”
柏承誠一番振聾發聩直白的駁斥,讓郭天放困頓了,卻依然道:“怎麽說,都理應治病救人,盡力挽救一下是吧?”
柏承誠急地抓頭發,“唉,老天啊,你救救我吧。”
正在這時,警報響起。
柏承誠一躍而起,“郭帥,鷹魔來襲。你要是覺得抗擊鷹魔重要,就跟我上戰場。要是覺得挽救烏眼歐聯重要,你就回去吧。我沒時間跟你磨嘴皮子了。”
“當然是抗擊鷹魔重要。走。”郭天放這倒是沒猶豫。他的善良和仁慈,怎麽都擴展不到生性邪惡,殺人如麻的鷹魔這種異族身上。
柏承誠大大松了一口氣,暗暗感激東鷹天歌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