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誰都脫離不了環境的影像。
柏承誠從小被放養,緣于柏瑤瑾心态的不确定。她既希望自己的兒子一生無憂無慮,又希望兒子成爲絕世強者。但想成爲絕世強者,需要經曆的磨難,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她本人有刻骨銘心的體會。
有一段時間,很多從業者,因爲對本職業的艱難了如指掌,所以不希望後輩在從事自己的職業。教師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也是教師,醫生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從醫。在皇朝瀕臨滅亡之際,皇帝甚至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下輩子還出生在皇家。
柏瑤瑾心态動搖,且家庭地位極高,所以柏承誠小時候混迹地痞之列也不被責罰。李衡源自然也教,且他教授柏承誠知識的時候,柏瑤瑾還是很給面子的不幹擾。
但李衡源也不是一個好的教師,給柏承誠灌輸什麽仁義禮智信、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齊家治國平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等等,跟時代有些脫節。柏承誠嘛,最多死記硬背,認同那是不可能的。
所謂自家和尚不念自家的經,教師的子女,成績出衆的往往不多。老師在學生眼裏是有威嚴的,但父母,尤其是有個嘻嘻哈哈不正經的母親,父母在柏承誠眼裏,就不是那麽可怕可信。
後來,即使父母離開,柏承誠因爲牛頓會員的身份,因爲珀莉雅,因爲母親的遺惠等等原因,他沒缺過錢,也沒受苦過。于是,他的三觀,可以說,至今都沒完全明确。
他走到現在,隻爲了一件事,那就是母親交代的,參與家族繼承人之争。然而,柏瑤瑾卻隻說了勝負的标準,是影響力的大小。具體的,卻沒交代。
影響力這東西,其實不好定義。所以,柏承誠不怎麽知道該怎麽做。
因爲柏承誠不是一個好學生,包括他在炎黃軍政大學時期都是一樣,所以他對于家,對于家族、國家、文明等等,都沒有一個強烈的歸屬感。至于人際交往能力,同樣極其欠缺,沒那個受教育的場合嘛。
如此環境下長大的柏承誠,自然就沒有一個明晰的三觀。
沒有三觀,也就是心不定,也即是沒有堅定的意志。可以說,他本體在意志方面,還不如分身。李承志而今,隻有兩件事,短期任務是完成自己作爲分身的分工,長期目标是,幫助珀莉雅回去複仇。當然,第二個任務,可能得很長時間之後才談得上,不然回去就是送人頭。
雲柏嘛,繼承了柏承誠對科研的興趣。至于修煉,本體和李承志有經驗,傳輸給他就完了。他不覺得那是他的職責。
柏承誠迷糊了,“談談?”
談話的對象,是雨無雙。
柏承誠沒有直接回豐都星,而是在這附近的星域閑逛。
他閑了,手下不可閑。雲叔率領大批的戰艦,瘋狂在附近星域收集菌體霧霾和尋找靈晶礦。這個區域,是鷹魔最先涉足的區域,被毀壞的生命星很多。
至于掙錢,柏承誠也沒興趣了。可以預見,再接其他生意,雇主的誠信比雨家也好不了多少。如果柏承誠在盾牌旋臂有很大的名氣以及堅實的背景,生意還能正常進行。問題是,他看起來很好欺負。
唯一知道柏承誠不好欺負的,隻有雨無雙。
因爲其詭異的異能,雨無雙能感知到柏承誠對待雨家那些武帝武聖的态度,不屑一顧。将武聖看作弱者,且是真實的心理反應,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柏承誠所擁有的戰力或者勢力,強大無比。
這就是雨無雙不敢對柏承誠起異心,且甯願将自己抵給柏承誠以換取柏承誠放雨家一碼的原因。果不其然,她的異能沒騙她,魯有志的戰力讓她瞠目結舌,強大得不可思議。
柏承誠願意看在雨無雙的面子上放雨家一碼,不是仁慈善良,不是不敢殺人,他在這方面還沒有明确的概念;也并非被雨無雙的容貌迷得昏頭轉向,而是一個正常男性的正常反應。
不得不說,帥哥美女在很多時候都占便宜,沒什麽公平不公平的。外出辦事,異性接待者看到帥哥美女,态度會不由自主地好很多。色心嗎?不不,剛見面那有什麽見色起意,純粹是因爲賞心悅目。
柏承誠最多,就是還有一點點同情心。通過意念波感應器,柏承誠讀到雨家衆人準備對自己出手時,雨無雙心中的驚駭和恐懼。
留下雨無雙,一個是順手而爲,他已經在雨家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采集了足夠的靈晶,所以雨家付不付報酬已經無所謂了。其次,他需要一個助手,來幫他打理即将在盾牌旋臂鋪開的生意。雨無雙顯然算是一個比較合适的人選。
雨無雙不負冰山美女的冷漠,力求溫和地問:“談什麽?”
柏承誠說他并非是觊觎雨無雙的身子之語,讓雨無雙對待柏承誠的态度有所轉變。
“嗯,就談你吧。”柏承誠道:“你将自己當作籌碼,隻爲了給家族換取一線生機,你真覺得值得?既然是籌碼,雨家此後的利益跟你可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雨家就算富甲天下,權傾天下,你也享受不到一絲。對于來說,公平嗎?”
雨無雙很真誠地看着柏承誠,“柏總身後有家族嗎?”
柏承誠搖搖頭,“家族算不上,三口之家而已。非常普通的市井小民。”
雨無雙愕然,“怎麽會?”意思很清楚,市井小民是絕對達不到柏承誠這種程度的。草根出身的小民,能力出衆者,可以開一家小公司,成爲地方上的小富翁。或者修煉天資出衆的,加上一點運氣和無數的汗水,也有可能跻身中等階層。但要想擁有魯有志這種跟班,那是不可能的。
草根要想崛起,在和平年代,至少需要三代人之上的發奮。第一代從打基礎,比如農民、打工者或小商販,拼命學習,成爲知識分子,比如醫生教師小官吏等。第二代繼續往上爬,力争在中層人際圈站住腳,豐富社會關系。第三代,才有可能在第二代的社會關系幫助下,爬上高層。
或者有人說無數名人小時候如何如何艱苦,卻依靠自己的努力,成就了偉大的事業。呵呵,傳記之流,爲了達成勵志目的,會盡可能地放大主人公的磨難和其奮發向上品行。真要認真查驗,每一個成功者背後都絕對有你所不知道的強大的社會關系。
雨無雙能感受到柏承誠說的完全是真的,所以才驚訝。
柏承誠說的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父親的家族,隻是一個極小的家族,或者說根本算不上什麽家族。母親的家族,跟他有關系嗎?除了母親,其他人他見都沒見過。說什麽競争家族繼承人,隻是母親的意願而已,柏承誠本人并無興趣。
從小就是三口之家,至今依然習慣性地将自己家看作三口之家。
雨無雙感歎,“柏總還真是天之驕子,讓人傾佩。你是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柏承誠擺擺手,“不說我,說說你。”
雨無雙,“柏總沒生于世家,難以理解我的選擇很正常。
人類,是一種群居動物。要想在殘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須抱團取暖,以應對來自自然界的威脅,來自同類的威脅。于是,就有了部落,随後衍變爲家族,社團,國家等等。
你見過比較原始一點的村莊,爲了搶奪水源而相互鬥毆的嗎?即使沒見過,至少在一些書籍上看過吧?
他們爲了什麽?爲了生存。一個村莊的人會同心同德,一緻對外,哪怕是打得頭破血流。
那麽,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受傷甚至緻死,這是不是就不公平呢?不,受傷的甚至緻死的,他自己不會那麽想,因爲那是那個村莊每一個人的責任。他們不團結,就得不到水源,就種植不了莊稼,整個村莊都将難以生存。
一個村莊尚且如此,作爲世家就更是這樣。家族生你養你培養你,你天生就應該爲家族付出。内部或者也存在因私利而産生的争鬥,但在對外上,每個家族成員的責任都不可推卸。”
“責任?”柏承誠心中微微有點觸動,但僅僅隻有一點點,猶如清風拂過水面,起了那麽一絲絲漣漪。
作爲三口之家,他從不需要負責。母親足夠強大,也足夠有錢。
作爲學生,他更多的時候就是二流子,是壞學生,哪裏會去想什麽爲學校争光的責任?
作爲公民,一進入社會就接觸到太多的黑暗,比如卓家,張家,李家等等想法設法謀取他的專利,不吝使用威逼,暗殺,陷害入獄等卑劣招數。除了炎黃衛爲他伸張正義,沒見過國家權力機關的厚愛。所以,他對國家的責任心,也不見得有多少。
之所以說有那麽一絲絲漣漪,是柏承誠覺得自己努力争取在家族繼承人的競争中獲勝,算不算爲生養自己的母親盡點責任。
觸動不大,柏承誠道:“你這些大道理,我不是太懂。說說你的成長經曆吧?”
他希望從雨無雙的成長經曆中,讀取她觀念的生成和衍變過程,看看有什麽借鑒之處。
郭天放說自己心不定,沒有一個堅定的意志。眼前這個雨無雙顯然具備自己所不具備的。
雨無雙垂下頭,猶豫了一會,“有必要嗎?”她理解錯了。柏承誠爲什麽要了解她呀?爲什麽要知道她成長的故事呀?這好像是對異性感興趣之後才有的舉動。
讀到雨無雙的心理,柏承誠哭笑不得,“我沒其他意思,隻是閑聊。反正無事可做不是?”
雨無雙臉上微帶紅暈,“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盾牌旋臂的局勢和各大勢力的态勢。”
柏承誠一愣,“你知道我不是盾牌旋臂的人?”不然,就不會說什麽介紹局勢之類。
雨無雙,“盾牌旋臂沒你這種組合,瞳色膚色發色的組合。這裏有黑仁棕瞳,有銅色肌膚,也有黑發,但卻不存在你這種組合。”
柏承誠一驚,“你的意思是,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盾牌人?”
“不。”雨無雙搖搖頭,“容許我自誇一下,很少有人的觀察有我這麽細緻。”
“哦。其實也無所謂。”柏承誠并不在意别人知道自己不是盾牌人,“回到主題,先個人,再時局。”
“爲什麽?”雨無雙不解。
柏承誠道:“我直說吧,我需要一個代理人。你知道的,我不會做生意。”
雨無雙爲難地說:“我也不太會耶。”
柏承誠,“起碼,比我要好一點。尤其是你具有洞虛異能,能夠清楚地知道别人的誠意。”
“好吧。”雨無雙無奈,誰讓自己現在是别人的私有物呢。
······。
柏承誠很認真地傾聽,力求從雨無雙的人生中借鑒到讓自己的信念明确、堅定起來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