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在我手心裏就好。哈哈哈，跟我走吧。”

華坤麟爽朗的笑聲，加上想起方星航曾經說過這老頭可信，讓柏承誠感覺問題應該不大，抗拒和敵視情緒消減不少，但不滿情緒依舊，像是從容就義上刑場一樣，孩子氣地頭一揚，“走就走。”跟在華坤麟身後出門。

雲叔和珀麗雅很着急，下意識地跟上來。

柏承誠連忙擺手，示意他們回去。華坤麟身爲武皇，雲叔和現下的珀麗雅不是對手，跟來也無益。

華坤麟看到柏承誠的動作，揶揄地笑，“跟來就跟來吧。正好，幫我們泡兩壺茶來。”

說完，朝大院後面的山上走去。

“嗯？”柏承誠以爲肯定是要去訊問室，卻發現華坤麟往後山走，很是訝異。不過很聰明地沒自找無趣地問爲什麽去後山，邁步跟上。

華坤麟問道：“在這裏住得可還習慣？”

柏承誠沒好氣地回答：“你說呢？”

華坤麟故作不知，“情緒不小嘛。這裏不比你的大帝居差呀。若說自由受限，你在大帝居似乎也是很少出門啊，爲什麽住不習慣？”

柏承誠道：“鏈接艙。”

“哦。”華坤麟笑了，“你是擔心你的四象峰吧？呵呵，放心好了，方星航幫你守着呢。不但是他，我和卓茂源都出了不少力。如今你的洛伽星，已經建成了一個強大的軍事基地。”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能說明很多問題。柏承誠一時也懶得去思考那麽多，脫口而出地反對，“軍事基地？我要的是武器生産基地。”

華坤麟翻了個白眼，“若不建成軍事基地，洛伽星早就被北極魔熊奪去了。還武器生産呢？生産個屁。”

柏承誠終于明白了華坤麟和卓老的好意，“也是哈。謝謝，謝謝！您是校長诶，文明，文明用語。”先前的不滿情緒也消減了很多，語氣溫和不少。

華坤麟道：“跟你這無法無天的這小混蛋說話，我文明得起來嗎我？”

柏承誠脖子一犟，“我怎麽就無法無天了？”

華坤麟，“那好，我問你，你爲什麽不經允許，就在學術報告上公開意念波研究的課題？”

柏承誠，“這算是開始訊問了嗎？”

華坤麟，“算是吧。如實回答。”

柏承誠鄭重地說：“意念波的研究，是一個非常龐大而系統的工程。靠我一個人，肯定是無法完成的。即使舉華龍全國之力，也未必夠。

它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太多了，也就是我說的專業無界。最好所有專業的學者都參與進來，集合全獵戶文明的智慧，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内，讓它進入實用階段。如果耗時幾百年，上千年，那就失去意義了。”

華坤麟思索了一下，“你也應該先申請一下呀。”

柏承誠，“申請？那就是個笑話。您老覺得聶開泰會答應？我可以确定，一旦申請，我就連地球都去不了，說不定自由度還不如這裏。”

華坤麟摸了摸下巴，“這倒是。他們呐，甯願将某些東西鎖進保險櫃裏睡大覺，也不願讓他國科學家知道。

但你就不怕資敵，而後人家拿着你的科研成果來打擊我華龍？”

柏承誠不屑地說：“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還搞什麽科研？其實我公布的東西，隻是一小部分。公布出來的目的，是希望他們替我完成一些基礎性的研究和論證。這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投入。

再就是促進世界建立起意念波系統的産業基礎。别說還未成型的意念波系統，就說一艘普通的飛船，從一顆螺絲到核聚變推進器，參與的廠商有多少？成百上千。

您想想，我們如果真的能夠讓意念波系統進入實用，靠一家工廠能完成嗎？

您不會外行到說那時候我們再去建設相關工廠吧？”

華坤麟老臉一紅，他還真是這麽想的，坦誠地問，“爲什麽不？”

柏承誠有一種大學教授跟小學生說話的感覺，意思這麽簡單的問題需要問嗎？可不得不回答，“你讀過科技史嗎？電磁波系統是不是一經發現，人類就能制造光腦了？

且不說科技，就說一個饅頭吧。賣饅頭的早餐店，會不會自己培育小麥種，自己種植，自己收割，自己磨粉，再去做饅頭呢？即使如此，田地呢？肥料呢？發酵粉呢，蒸籠呢？水電呢？全自己解決是吧？”

華坤麟恍然大悟，這确實是常識性的問題。

電磁波系統的應用，人類是從電阻、電容、電子二極管等，逐步發展到半導體二極管三極管，慢慢過渡到芯片。從有線模拟電路，到數字電路，到無線電，再到光信号。還有各種材料的研制、絕緣、封裝、軟件等等無數生産工藝技術問題，可不隻是一個系統能囊括得了的。

華坤麟老臉皮厚，毫無尴尬感，“懂了，算你有理。我們再說說百變機甲的問題。你明知坦克王是金屬世界的人，爲什麽要将百變機甲賣給他們？”

柏承誠詫異地反問，“您知道他們是金屬世界的人？”

華坤麟，“你說呢？”

柏承誠，“那你爲什麽不派人去剿滅他們？”

華坤麟，“我又不是方星航那個榆木腦袋。”

柏承誠似乎懂了，“哦，養寇自重。”

華坤麟一爆栗敲過來，“滾！我需要養寇自重嗎？”

柏承誠委屈地摸頭，“那爲什麽呢？”

華坤麟，“因爲沒出手的價值。唉，我要是知道他們憑一個虛拟的C洲，就能換取你百變機甲的技術，我早就出手了。”

柏承誠趕緊申明，“沒有哈，别栽贓。我絕對沒出售技術給他們。”

華坤麟，“你覺得就你聰明。他們拿到你的機甲，不知道解剖反推呀。”

柏承誠突然爆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哼！憑他們？下輩子有沒有可能我不知道，這輩子别做夢。你們也現在應該拿到了呀，反推得怎麽樣了？别跟我說炎黃衛的科研實力，不如他一個躲躲藏藏的鼠輩吧？”

華坤麟當面說假說也不臉紅，“這不未經你同意嗎？”實際上确實召集大量專家，根據柏承誠給出的用于申請專利的資料，大力研究過。很遺憾，他們仿制不出來，連虛拟的都仿制不出來。

柏承誠斜眼看天，意思是我信你才有鬼。

走到山腰一個風景亭，華坤麟示意雲叔和珀麗雅将茶具放在石桌上。他将雲叔拿來的開水倒掉，自去接了一壺山泉水，點開充電式熱水器，重新燒水。

柏承誠促狹地問，“這山上應該也有野生動物吧？”

華坤麟一邊往茶壺裏放鐵觀音茶葉一邊答道：“當然有。不少還是我親自帶過來的。”

柏承誠，“哦。也不知道這泉水裏，有沒有野生動物的尿水。”

“噗。”華坤麟被氣吐了，狠狠瞪了柏承誠一眼，然後繼續泡茶，“那你就别喝。”

泡好之後真的隻倒了三杯。自己一杯，另外兩杯分别遞給雲叔和珀麗雅。

柏承誠伸手搶過一杯，“給我泡了就泡了嘛，何必假裝。珀麗雅是機器人，需要喝茶嗎？”

珀麗雅一驚，她還真的差點伸手去接。幸好臉上的表情沒變化，不然還真露餡了。暗暗想道，橙子說得還真沒錯，這糟老頭壞得很，需要小心應對。

華坤麟有試探意味嗎？當然有，因爲珀麗雅的智商太高。

不過對于柏承誠搶茶水的舉動雖然存有疑慮，但華坤麟沒有繼續，适時轉換話題，遞給柏承誠一個折疊式光腦，“你先看看這段時間各界對你這個案子的連鎖反應。”

柏承誠沒有猶豫，這正是他想知道的，當即打開光腦浏覽起來。

上面所有的資信，肯定是經過整理的，專業、詳細、全面。從國外到國内，從平民到世家，甚至馮茹蕾等人的反應，都赫然在列。

柏承誠快速翻完，然後盯着虛拟屏發呆，其實腦子在高速運轉，琢磨各方面反應的背後緣由。

好一會之後，華坤麟問道：“什麽感覺？”

柏承誠搖搖頭，“你這問題太籠統，我不知道從那裏說起。”

華坤麟，“那好，我具體點。你說說我爲什麽拖這麽久都不公開處理結果？”

柏承誠脫口而出，“看哪些人跳出來。”

華坤麟有點驚訝，贊許地點點頭，“國外的反應怎麽看？不用說他們的目的，這是顯而易見的，打擊華龍政府的公信力，傷害華龍科學家的愛國熱情。我問的是，你覺得他們真的會因此而發動戰争嗎？”

柏承誠皺眉道：“這要看華龍國内各勢力派别的決心。”柏承誠從資料上看得出，卓系和李系的鬥争幾乎白熱化了。若是誰都不讓步，又沒有其他人介入調和電話，說不定華龍會分裂。

世家要想自立，沒有外援肯定是難以成事的。推導到這裏，就可以看出問題的嚴重性，肯定有外部勢力在背後幹預。希望推倒世界霸主華龍聯邦，可不止一兩個國家。

華坤麟有點吃驚了，“誰說你是情商白癡的？”

柏承誠的下一句話讓他更吃驚，“這樣真的好嗎？平民何辜？”

華坤麟饒有興趣地說：“仔細說說。”

柏承誠，“你，不，應該郭老吧，在故意激化矛盾，逼他們走上那條不歸路。這是爲了打破現有僵化的格局，重新來過是吧？

問題是，戰亂一起，那得有多少無辜平民遭殃？有多少官兵因此而喪命？聖人不仁，以百姓爲刍狗麽？”

華坤麟道：“你能看得如此之深，很不錯。

倒也不是以百姓爲刍狗，而是不破不立。必要的犧牲，那是必須的。不這樣，百姓就好過了？

其次，戰争永遠是科技的催化劑，戰力提升的促進劑，未必全是破環。

你要是看不過去，那你給我一個好辦法。”

柏承誠冥思苦想，不得不搖頭，“既得利益者是打死都不會放手的，我沒辦法。”

華坤麟道：“好了。這個問題到此爲止，你我二人知道即可。下了這座山，我是不承認我說過以上言詞的。你再看看這個。”

華坤麟将光腦轉了一個方向，在虛拟屏上點了幾下，打開另一個文件夾，再轉回來給柏承誠。

這是關于炎黃衛的組成、運作和一些主要行動的詳細介紹。比如其在國内的職責和特權，比如其是屬于國聯麾下的聯軍又有其獨立性，比如它是GW戰場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還介紹了一下GW戰場。

等柏承誠看完，華坤麟問道：“對炎黃衛怎麽看？”

柏承誠合上光腦，“站得高。看得遠。”正常語言環境下，這兩句是前後相關的，因爲站得高，才看得遠。

柏承誠的回答，中間的停頓有點長，意思是兩者不相關。站得高，是指立場超出了華龍，站到了全人類的高度。看得遠，是指炎黃衛的視野，已經超出了獵戶文明。

華坤麟大喜若狂，跟撿到寶了一樣，重複了一遍才說過的話，“誰說你是情商白癡的？他才是白癡。今天這第一門課，我給你滿分。

最後一個問題，知道我爲什麽要給你說這些嗎？”

“第一門課？”柏承誠大惑不解。

華坤麟，“先别管課程的事。回答我的問題。”

柏承誠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