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卓老跟柏承誠坐同一輛車，飛往北清大學。

柏承誠今天的行程，又拍得滿滿的。

上午，是牛頓公會爲他再一次進行認證會員資格。這次是現場，而不是網上。其實隻是個形式，主要是跟所有牛頓公會的會員們見個面。今年牛頓公會的年會，因爲柏承誠而專門選在地球召開。

跟大家一交流起來，一個上午的時間未必夠。

午飯後，他要做一個學術報告。

聽衆就不止牛頓公會會員了，所有人都可以聽。但因爲場地的限制，北清大學的大禮堂隻能坐下一萬人，所以‘所有人’隻是個概念，席位早已分配完畢。

一萬個座位還不夠嗎？确實不夠，遠遠不夠，因爲柏承誠涉及的行業太多，來聽他講座的學者和學生，來自很多專業，來自世界各國。僅僅是北清大學的學生，都遠遠不止這個數。

學術報告之後，北清大學似乎還有什麽活動，接着是晚宴。

卓老之所以跟柏承誠同行，并非是他也參加那些科技界的活動，而是請柏承誠在牛頓公會的年會之前，先跟他去拜訪一位老朋友。這算是見縫插針，不然柏承誠一旦跟那些科學家見面，估計就抽不出時間來。

柏承誠不知道卓老要拜訪的是誰。既然意卓老的身份，都需要用到拜訪一詞，可見對方的地位之高。柏承誠知道卓老這是爲了自己好，所以很是感激地接受了卓老的好意。

卓老确實是爲了柏承誠，爲了解決昨天柏承誠在亞特蘭蒂斯所說的那些話而帶來的麻煩。

如果柏承誠是普通人，他的那些話沒有任何問題。但他已是公衆人物，其中兩個回答就犯了大忌。

第一個，是關于專注劑的。官方沒有批準專注劑的專利，沒有允許專注劑的生産，那就代表官方已經表明了态度。

他們不知道專注劑是好東西嗎？其實非常清楚。爲什麽不批準呢？就源于國際上的指責。歐聯、烏眼等大國，強烈反對華龍生産專注劑，認爲這是不道義的，違反人性的洗腦藥物。然後在獵戶國際聯席會（簡稱國聯，又稱聯合國）大力申讨，抗議和堅決反對。

他們的真正目的，當然不是什麽爲了什麽人權和自由，是不希望這東西讓華龍飛速發展。沒錯，這種藥物對華龍的進步，确實就有那麽大作用。大規模使用的話，華龍的下一代必将湧現無數學霸。

偏偏華龍自古以來都以天朝上國自居，任何事都要講個名正言順，在名譽尤其愛惜羽毛，做不到像烏眼等國那樣當面無恥地使用雙标，所以迫于國際輿論而沒批準專注劑的生産。

但柏承誠卻公開宣稱，專注劑無善惡之分，這等于在打官方的臉，說官方的做法是錯誤的。就此一句，必然會讓很多高層不喜。

第二個，關于登頂的解釋。柏承誠如果有點政治意識，理應直承卓青琳之語隻是開玩笑，不算數的。但他卻自以爲是地說留待将來。這是什麽意思？你還真準備以後登頂嗎？野心誰都可以有，誰都可以想，但像項羽一樣直言彼可取而代之，那就太招人恨了。

柏承誠對此一無所知，跟卓老一起降臨泰山之下的一個絲毫不亞于卓家莊園的豪華莊園。

卓老一介紹迎接者，柏承誠才吓了一跳，居然是李家家主李衍鹄。

兩人互稱親家。卓老給柏承誠解釋道：“青琳的姑姑嫁給了你衍鹄爺爺的長子。”

其實卓老不介紹，柏承誠也知道卓家老四卓遠湘嫁給李衡川。有張仁枚在身邊，世家之間的各種關系，柏承誠大緻都知道。

李衍鹄笑呵呵地伸手，“柏會員，幸會。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青年才俊，人中龍鳳。你父親是衡字輩，與我們的血緣很近的。我們其實是一家人。”

年齡和輩分在那，柏承誠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身李爺爺。

一行人親切地邊閑談邊往裏走，柏承誠才終于明白，卓老帶他來這裏幹嘛。是給他們世家碩果僅存的老一輩，李衍鹄的父親看病的。

柏承誠爲難了，“李爺爺，我沒有行醫資格證呐，怕是無能爲力。”

李衍鹄道：“這是私下的行爲，又不對外公開。你盡管放心，我保證沒有任何人追究你的責任。先看看，先看看再說好吧？”

看都不看，那就太過份了。柏承誠隻好跟着二老走進一間特殊的房間。

床上躺着一位老态龍鍾的老者，骨瘦如柴，連意識都不是很清醒。

柏承誠佯作摸脈，指揮幺米機器人湧入老者體内，神色越來越凝重。

好半天，柏承誠松開手，對李衍鹄道：“李爺爺，老人家的生機可以說已經到了極限，恕晚輩回天泛術。”

能救嗎？其實可以，但是花費的代價實在太大，不但是S級能量藥劑和改良版S級基因強化劑的問題，關鍵是要修改老者的基因，需要的時間和精力太多太多。

柏承誠爲卓老修改基因時，就昏厥了一次。現在即使精神力進一步增強了，但要想治好老者，說不定要昏厥過去好幾次。加工所需的大量藥物，更是麻煩。

最關鍵的是，維持不了多久，最多隻能延長老者一兩年的壽命。

李家跟柏承誠并非像李衍鹄所說的那樣是一家人，反而有些龃龉，比如李慎純，比如前兩次暗殺案中都有李家子弟的影子。柏承誠憑什麽爲李家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李衍鹄的臉色頓時就不是很好看了，“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

卓老也在幫腔，“橙子，隻要有一絲可能，還請全力以赴。”

柏承誠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決地搖頭，“我不是神仙，無法跟閻王抗争呐。讓老人家壽終正寝，未必不是他的福份。”

柏承誠的想法是，即使強行挽救，也不過是讓老人家多受兩年罪。其體内的經脈幾乎全部老化到了崩潰的程度，很多組織都已經無法自控，比如屎尿失禁等。這種活着，還不如死去。

壞就壞在他的那一絲猶豫，讓人老成精的李衍鹄卓茂源看出其實是有辦法的。

可是無論怎麽勸，柏承誠都堅持拒絕。

卓老無奈，隻好向李衍鹄告辭。

李衍鹄的眼神，已經藏不住陰森。

卓老歎口氣，他做不了柏承誠的主，連茶都沒喝一口，帶着柏承誠離開李家莊園。

李家這裏不奢望了，反倒成仇，隻能想其他辦法。

沒有跟柏承誠一起去北清大學，卓老自行回去，聯系他人。他怎麽都沒想到的是，對方下手竟是如此之快。打死他都不相信，高層突然對柏承誠下手，跟柏承誠昨天的話無關。

卓老和柏承誠走後，李衍鹄像是自言自語地對空氣說話，“回電秋仲，就說我同意了。”

秋仲昨天接到有人匿名發給他的絕密資料，就準備立即對柏承誠采取行動。馬上召見天衛總隊長袁心猿，發出指示。

袁心猿也收到了相同的資料，但在内部讨論時，被副總隊長賀湘江質疑其真實性，堅決反對不查證就采取行動，畢竟柏承誠的身份已經非同小可，何況前面在他身上發生過兩次執法錯誤。

所以對于秋仲的指令，袁心猿遲疑不決。兩個理由，第一，天衛是反腐機構，抓柏承誠有越界的嫌疑。第二，天衛不單是名流院的下屬，還有一個上司是民選院。除非兩院議長同時下令，他才沒有餘地必須無條件執行。

秋仲大怒，“若因爲你的延誤而給國家造成重大損失，你就跟柏承誠一起去監獄裏反悔吧。”順手抓起桌上的電話，打給民選院議長傅平章。

兩院議長通話時，柏承誠已跟牛頓公會的會員們見面。這些大佬們，無一不是一百多歲的老者。柏承誠作爲晚輩和新嫩，乖乖地做孫子，謙恭地給每一個問好。這些大佬也确實值得尊重，無不對人類科技的進步，做出了顯赫貢獻。

他的禮敬，讓每一位老者都心懷大慰，紛紛對柏承誠表示贊許。更讓他們欣喜的是，柏承誠确實有真才實學。大佬們的每一個話題，柏承誠都能插上話，而且另辟蹊徑，讓人耳目一新。正确與否且不管，前沿科技本就存在争議。但至少不是外行話。

柏承誠也非常喜歡這個氛圍，不用勾心鬥角，大家坦誠交流。哪怕是争得面紅耳赤，對雙方的私交并不會産生任何負面影響，反而心心相惜。話逢之音，隻恨相見太晚。

等到榮政清來通知大家用餐的時候，衆人才驚覺時間之快。

之所以是榮政清來請，是因爲華龍的富春山居管委會，其實華龍軍政大學的下屬。在華龍召開牛頓公會年會，承擔組織任務的，自然是華龍軍政大學。

用餐時候，稍事休息。所謂的休息，依然是一群老家夥中間夾雜一個‘刺目’的毛頭小子，吵得佛反盈天。榮政清苦笑，身爲堂堂大學副校長的她居然插不上話，成了一個服務員。

時間到，榮政清不得不打斷科技巨頭們的争吵，請衆人移步北清大學大禮堂。

兩地相距不遠，所以衆人選擇步行。

一路兩側，除了維護秩序的龍衛，還有大量各專業的教授和學生，争相一睹科技巨頭們的真容。當然，畢竟都是高級知識分子，素質都上佳，沒人喧嘩，也沒人上前騷擾。

左烈、賀甯戰、商唯君等人也在人群中，看着跟大佬們談笑風生的柏承誠，内心的感覺難以言表。都是同一屆的本科生，才半年而已，差距怎麽就那麽大？

商唯君除了感概，還有着急。一雙眉頭皺得緊緊的，讓旁邊的左烈以爲他是在嫉妒。

左烈暗裏嘲諷地一笑，“既生瑜何生亮嗎？你怕不夠格作此比較。”他忘了自己不久前也是不服氣柏承誠的。

大約半小時後，柏承誠的學術報告開始。

“感謝各位前輩，各位師長，各位同學，各位來賓，給我一個機會在這跟大家交流我淺薄的心得。

剛才還有人問我，我這次學術報告的題目是什麽。

說實話，取名字啊，是個很難題。我至今也沒完全想好。

我們牛頓公會有一個信條，科技無國界，屬于全人類。由此啊，我就想，專業之間是不是也不應該有界限呢？所以，我姑且将這次學術報告的名字，叫做專業無界吧。

爲什麽要取這個名字呢？這是因爲有人說我在多專業都有一定的建樹。我的回答是，我一直都隻是在研究一個專業，并沒有跨界。

我研究的專業是，意念波。

······。”

柏承誠在演講的時候，華龍最高委員會應傅平章申請再一次召開關于柏承誠的特别緊急會議。

“什麽？柏承誠叛國？”唐常盛驚呆了。

資料擺在每一位首長面前，上面似乎證據确鑿。

顧徳昭皺緊了眉，讓人打開大屏幕，上面正直播柏承誠的報告。

北清大學大禮堂，柏承誠，“······。我認爲，意念波是有别于四大作用力的第五種作用力。······。”

最高委員會，顧徳昭指着屏幕大怒，“他，他怎麽未經允許，就私自公開他的研究？”

秋仲凜然道：“我早就說過，此人的政治覺悟太低。看看，看看，他自己正在證實各位面前這份資料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