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比賽結束,方星航沒有護送柏承誠回家,因爲他需要協調下午對陣的名單。公平抽簽,不存在的。學校要确保最優秀的學生出線,所以不可能讓預計的前十名提前碰撞。
方星航之所以留下,當然是不希望柏承誠、範恭明碰上張友道、謝連營等強者。不是擔心柏承誠他們打不過,是不想将張、謝提前淘汰了。他不出手,别人并不清楚柏、範的真實戰力。
另外,他相信柏承誠安全無虞,因爲義父義母還在。
方星航強行查收對陣名單,自然導緻一些老師的不滿,覺得方星航是在徇私舞弊。大家都看得見,這兩天方星航跟柏承誠同進同出。普通老師,又哪裏知道柏承誠遭遇的危機?他們隻是普通人,接觸不到那個層面。
反對無效,校長馮寒峰難得地硬氣了一回,支持方星航,緻使主管武道教學的主任女暴龍科爾薇娅摔門而走。
柏承誠一個人落寞地回家。是的,落寞。他和範恭明的出線,不但學校大多數師生不滿意,他自己也不滿意。他喜歡的是霸氣地橫掃,赢得同學們的齊聲歡呼,而是譏諷他們猥瑣,僥幸。
柏母看得好笑,不過沒幹預。以後的路畢竟需要橙子自己去走。若是兒子選擇做一個纨绔,那怎麽橫行都無所謂,不說全宇宙,至少在獵戶文明内,他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但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就得按規矩來。這一點,柏母也無力改變。
悶悶地吃完飯,到下午的比賽還有兩個多小時。柏承誠沒去午睡,打那些‘小毛孩’不存在需要養足精力之類,也沒有修煉,而是走向第二世界鏈接艙,他想去第二世界散散心。
進入第二世界,耳邊是噪雜的喧鬧聲,因爲出現的地點是上次下線的地點,地面擺渡站的門口。
随便上了一輛無人駕駛的出租飛車,吩咐道:“幫我找個清淨一點的休閑之所。”
清脆的機器音,“收到。請您坐好。”唰,飛車滑上導軌沖入空中的航線,朝炎黃星内飛去。
炎黃星作爲首都星,是華龍政治、文化、科研、經濟中心,人口密度自是不用說。整顆星球上除了認爲留出來的公園,全是居住區和工作區房屋密布全球,一條街道可以長達幾萬裏。這裏基本上沒有第一第二産業,即使有,那也是一些研究機構的試驗田或實驗廠區。
柏承誠的眼睛無神地看着窗外,各種特色建築,獨特的風景,漫天密密麻麻的飛車,從眼前一晃而過,什麽印象都沒留下。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炎黃星,以前來旅遊過,在現實世界和第二世界各一次。當然,畢竟是一個星球,堪比地球的十倍大小,别說來過兩次,就算是十次八次也看不完炎黃的景緻。但柏承誠此時卻興緻寥寥。
“客人您好,到了。請刷一下天訊。”機器音将柏承誠從無神中吵醒。
柏承誠身出手腕在飛車的刷卡器上掃了一下,然後走下飛車。擡頭一看,富春山居。這是哪兒?柏承誠有點暈。點開天訊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位于炎黃軍政大學不遠處的一所茶樓。
說是茶樓似乎不太合适,應該算作是一處公園,但它确确實實就是茶樓,縱橫五六裏,修建成園林式的一處茶樓。飛車系統根據柏承誠的要求,搜索出來的最優選擇。這裏遠離商業區的喧嚣,來這裏消遣的人不多。
人不多,但風景好。走進富春山居,假山流水,茂林修竹,曲徑通幽,一步一景。回廊綿延無盡。走一截就有一個涼亭式建築。亭内有茶桌座椅。桌上有點茶屏幕,也可以點一些風味小吃。每個涼亭都有獨特的風景。以風景爲牆形成偌大的包間,看不見鄰桌。
在寸土寸金的炎黃星,圈占如此大的面積,投入如此巨資開設這麽一家茶樓,而客戶如此之少,柏承誠不知道是那個神經病幹出來的。
茶樓的服務員都是機器人,不召喚不會出現。也就是你隻把它當公園逛逛坐坐一點問題都沒有,沒人驅趕你。
柏承誠本就是來散心的,所以也沒有點茶,沿着回廊漫無目的地亂逛。經過一些涼亭,也看到一些茶客,一個個文質彬彬,談話輕聲細語。這裏的茶客應該都是來自炎黃軍政大學的師生。
也不知道逛到了哪裏,走了多久,反正設置了鬧鍾,柏承誠也不着急。
走着走着,突然聽到有人争吵。在這個安靜的公園裏,這種情況實在是不多見。一擡頭,是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争吵并不激烈,文人式的,但情緒明顯不受控制,所以聲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一些。
兩個老頭坐在一個三面臨水的涼亭内,背朝回廊。老頭前面是一面全息屏幕。他倆争吵的肯定是屏幕上的内容,因爲指指點點都指向屏幕。
柏承誠眼神很好,看到屏幕上的一半應該是某種儀器的設機圖,另一半是編碼和公式。
昨天晚上,柏承誠并未修煉,而是學習。既然暫時不能展現戰力,修煉的勁頭就一下子被打沒了。可柏承誠又非常想獲得幺米機器人,于是隻好靠學習通關來獲得幺米機器人的獎勵。
反複呼喚之後,珀麗雅結束了沉睡(珀麗雅知道柏承誠通過了檢測,暫時解除了危機),給柏承誠開啓了學習系統,睡夢中的時間一比一百的學習。柏承誠學習一晚上相當于學習了一百天。早上醒來是頭腦昏昏沉沉的,反複運行了幾遍‘神遊天外’才消除頭痛狀态。
即使消除了頭痛狀态,但畢竟學習了那麽久,腦子裏不時自然而然地閃現出學習内容。所學的東西,恰好是數學和編程。這是珀麗雅特别要求的,想要機器人的強大功能,數學和編程知識必須強悍。
現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跟學習的内容相關,柏承誠不由自主地走進觀看。
兩個老頭子吵得不亦樂乎,都沒發現柏承誠。柏承誠看得認真,也沒去理會老頭。
“你這種設計,條件太苛刻了,别說實現,數模都完不成。”
“那是你的事。達不到我要求的條件,推力就不足。推力不足,還叫什麽更新換代?在原有的基礎上修修補補,有意思嗎?”
······
“我不是神仙,這麽多材料,溫補各不相同,即使能完成數模,也無法應用與生産。你别盡想一些空中樓閣的事。”
“我不是修補匠。要做就做到極緻,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這根本就無法生産好不好?各零部件的誤差根本達不到你的要求。”
柏承誠下意識地說:“爲什麽不用三D打印?”
“咦?”兩個老頭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到柏承誠正非常認真地盯着屏幕,顯然是看進去了。
紅臉白須老頭嗤笑了一聲,“不懂就别亂說。你哪個系幾年級的?誰的學生?”
白臉老頭直搖頭,“現在招生的質量簡直堪憂。連三D不适用與規模生産都不知道,怎麽招進來的?”
炎黃軍政大學并非隻培養軍事指揮員和行政人員,同樣有大量的科研院系,尤其是軍工方面的。而且,炎黃軍政大學因爲不對高中應該畢業生招生,所以沒有本科,最低都是碩士生。連三D不适用與規模生産扯個常識都不知道,居然讀碩,兩老頭自然很是不滿。
柏承誠收回投注到屏幕上眼光,看了一眼兩個老頭,“誰說三D打印不适用是規模生産?”
兩老頭都被嗆住了,就如同被問誰說一加一等于二一樣。然後一起揮手,“滾!”不想跟柏承誠說話。
“切,老頑固。”柏承誠撇撇嘴,“我看了一下你這個東西好像需要三百七十二個零件,若是每個零件需要一條生産線的話,加上組裝,大約要四百條生産線吧?生産一台平均耗時需要多久?
要是我的話,我還不如使用四百台三D打印機。生産一台的平均時間具體多少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比你們的生産線耗時更多。這不是規模生産是什麽?
關鍵的是,隻有三D打印才能達到這個精度要求。
你們看。”
柏承誠很是自然地将老頭輕輕推開,将輸入鍵盤移過來,噼裏啪啦一頓亂敲,很快就編好了幾個程序。敲擊輸入鍵之後,光腦像是中了病毒一樣飛快地閃過大量的編碼。
大約一分鍾後,屏幕上出現一個儀器圖樣。左邊是輸入框,可以輸入各種數據,右邊是贖出框,那是根據輸入數據得出來的結果。
柏承誠道:“用這套程序同時控制四百台三D打印機不就行了?”
兩老頭暈暈乎乎的,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柏承誠,反複幾次,滿眼驚奇或懷疑。
紅臉老頭說:“你知道這是啥嗎?”
柏承誠搖頭,“不知道。不管是啥,按我的方法肯定可是實現。”
白臉老頭,“你這套程序控制四百台三D打印機,還能達到所要求的精度,說夢話吧?哪怕隻是信号傳輸線長短差那麽一點點,精度誤差也會超出要求的。你知道埃米是什麽概念嗎?”
柏承誠白了白臉老頭一眼,随手從桌上拿起茶杯,滴了一滴水在桌子上。因爲桌面非常光滑,因爲表面張力,水滴自然而然地收縮成一個半圓形。
柏承誠指了指水滴,“你說這個水滴的表面光滑度,其精度能不能達到埃米級?”意思是三D打印,打印針輸出的是高溫熔化後的液體。液體的表面張力使得所制設備的精度肯定能達到要求的精度。
白臉老頭也白了柏承誠一眼,“打印針呢?”不錯,液體自然收縮是可以極爲光滑,但輸出的打印針本身的精度及其定位沒辦法啊。
“手工加工啊。”柏承誠理所當然,“不就幾百套定位設備和打印針嗎?”
“切!”兩老頭孩子一樣一起豎中指,“你來。”
柏承誠不屑,“打印針的精度要求隻需要納米級吧,小菜。别說納米級,就算是皮米級,我都可以給你們加工出來。”
“吹牛不打草稿。”白臉老頭不想理會,推開柏承誠,扭頭去看屏幕。
紅臉老頭卻來了興趣,對白臉老頭說:“這未必也是一個方向。”
柏承誠因爲跟兩老頭說了會話,郁悶的心情盡去。也不管老頭,吹着口哨走了。
不一會,紅臉老頭将鍵盤一推,欣喜地回頭,沒看見柏承誠,問白臉,“剛才那娃娃呢?”
“走了啊。”
“往哪走了?”
“啥事?”
“先别管啥事,快告訴我他往哪裏走了?”
白臉老頭懵逼,不知道紅臉發什麽神經,朝柏承誠的去向指了一下。
紅臉老頭拔腿就追。
白臉老頭不知道啥事,拿起桌上的輸入鍵盤,跟在後面跑。
“等等,等等我,小兄弟。”
柏承誠聽到喊叫聲,回頭看到兩老頭快速追來站住腳,“有事嗎?”
紅臉老頭一把抓住他,“走走,跟我去公會。”
柏承誠稀裏糊塗,“嗨,嗨,老頭,你幹嘛?我要回去了,比試快開始了。”
“什麽比試都别管,先跟我去公會。”白臉老頭霸道地說。
紅臉老頭也說,“比試不重要。你跟我說那個學院的比試,我幫你打聲招呼。”
柏承誠不幹了,“那不行。這樣好吧,我比試完後再來行不?”
嘀嘀嘀嘀。鬧鍾響起。柏承誠道:“老頭,你不放手也沒用,我要下線了。”
紅臉吼道:“不準下線。”
柏承誠笑嘻嘻的,身影在變淡。
紅臉老頭反應很快,拿出一張卡塞到柏承誠手上,“這上面有聯系方式。我們等你。”
柏承誠掃了一眼,‘牛頓公會’,這是啥?然後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