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郎回來啦，快叫爹！”
蕭業剛一回花神宮，就看到抱着李盼的秋香迎了過來。
“爹，嘎嘎！”
李盼咧開嘴。
“這……”
秋香無奈道：“這孩子自生下來，隻哭過一次，就是你渡陽神天雷劫時。”
“哦？這麽有感應？”
蕭業接過李盼，雙掌托住，高高舉起，左看右看，漸漸明白了，要說血脈之間的感應，他是不相信的，畢竟他是根正苗紅的人類，不是什麽神獸。
太古時期，人類融合神獸血脈，同種神獸如果血脈濃度較高，互相之間會有感應，但是自上古時起，人類轉修煉氣之法，血脈感應也漸漸絕迹，因爲一樣的血，一樣的種，一樣的淚，一樣的痛，大家都一樣，有感應也變成了沒感應。
照蕭業猜測，應該是那老陽神詛咒的影響。
雖然對于如今的蕭業，既便殘留有些許詛咒，也如同清風拂面，事了無痕，卻成了聯結自己與李盼的紐帶。
不過話不能這麽說，說出來太傷人，蕭業點頭道：“到底是我的種啊，我們去找娘娘，看看可有适合他的上古咒法。”
“學咒法……合适麽？”
秋香忙道。
蕭業騰出一隻手，擺了擺手：“天生帶有詛咒，不修習就埋沒了，再說詛咒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邪惡，以言溝通天地，稱爲之咒，佛門中，咒語多如牛毛，先看看娘娘怎麽說。”
“嗯~~”
秋香點了點頭，心底流露出一絲恬淡的溫馨。
原本的算計，機心，在生下了李盼之後，一切都不存在了，一家人平平淡淡說着事，爲孩子的未來做着規劃，挺好。
很快找到紫姑，蕭業把李盼的事說了說。
紫姑沉吟道：“蕭郎說的是，這孩子，就交給我來教導罷，嗯，上古時，有幾本不錯的咒經，可以給他啓蒙，若是領悟不了，這條路就沒必要走了。”
“盼，快謝謝娘娘。”
秋香喜道。
“謝謝，娘……嗄嘎！”
李盼怪笑。
謝謝，娘？
蕭業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不過小孩子說話說不全，倒也不是什麽事。
紫姑卻是秘不可察的看了眼蕭業一眼，現出了一抹淡淡的不自然之色。
好在蕭業又道：“娘娘，朝廷讓我去西海洲探察敵情，我已經允了，您有什麽建議？”
“西海洲？”
紫姑喃喃着，目中現出緬懷之色，好一會兒才道：“九洲世界雖發源于九州，但無數代的真修在此修行，靈氣漸漸枯竭了，彼時，有異方大陸闖入九州，而世界與世界之間，也會互相吞并的，不僅關乎體量大小，還與孕育的生靈有關。
當時異方大陸的體量稍大于九州，但其生靈，重術而不重道，他們稱之爲魔法，施放之前，需要吟唱與繁複的儀軌，因此有騎士護衛，專修力量，不修術法。
交戰中，九州生靈找到了對付異方大陸之法，以擅于術法的修士神獸施術牽制騎士，再以體修及皮糙肉厚的神獸突擊，打斷魔法師的吟唱，将之斬殺。
經數千年戰争，彼方大陸的生靈幾乎被斬絕，他們的魔法，融入了現今的九州法術，那片大陸也被九州吞并，自此九州體量大增，不斷的吞噬星辰，才于數百萬年前穩定下來，那時，已是宇宙中排名前十的大世界了。
所謂修行，不光是生靈修，世界也在修，正如水漲船高，一個沒有生靈的世界，早晚一片死寂，同時，世界也會同化生靈，天道是由生靈的祈願而生，不管是否由衪孕育，在衪的世界居住的久了，會漸漸地沾染上衪的氣息，推動衪前進……”
紫姑的訴說，不帶有任何情緒，也簡簡單單，卻極爲直觀生動的展現出了兩個世界之間的生死戰。
勝者，通吃，敗者，被敲骨吸髓，生靈如此，世界也如此。
但是蕭業聽出了紫姑的另外一層意思，九州天道有可能會接納陰靈族人，留給九州修士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九州天道同化了陰靈族，那麽，陰靈族人将由入侵者的身份，搖身一變，成爲歸化人，以其深厚的底蘊，指不定能把九州給騰籠換鳥。
乍看匪夷所思，但是想想，也有道理，關鍵是，天道是以泛意識存在，不分善惡，用現代話來說，是極端精緻利己主義者。
百萬年來，都沒能消滅陰靈族，反而讓陰靈族在自己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好比一塊地，長了新品種的稻子。
剛開始，兩者肯定互相排斥，新品種水稻吸收不了土地的肥力，可生靈都有适應性，老品種滅不掉新品種，讓新品種紮了根，漫長的歲月中，逐漸适應對方，這就是同化。
既是天道同化了陰靈族，也是陰靈族同化了天道，作爲更加弱小的九州生靈，隻有滅亡。
這并非不可能，無數年前，陰靈族征服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每一個世界，隻要有生靈，就會誕生天道。
如果天道有血性的話，怎麽會容忍自己的世界被占領？
無非是陰靈族勢強，将原住民清剿殆盡，他成了世界的唯一居民，天道隻能選擇他，也會漸漸變性爲庇護陰靈族的天道。
原本蕭業認爲，時間在我，可以打持久戰，但從紫姑的提示來看，時間在他，拖的越久，對九州越不利。
紫姑沉聲道：“看來你明白了，這是一副上古的九州地圖，你可以參考下。‘
說着，胼指點向蕭業眉心。
一副地圖映入識海，九州各派也有地圖，太平公主曾拿過樓觀道的給蕭業看過，遠不及紫姑的地圖詳盡。
九州世界有五大洲，彼此間被浩瀚的海洋包圍，西海洲位居五洲之首，從地圖上看，最便捷的道路是途經風暴洋。
“乖乖在家，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蕭業捏了捏李盼的臉蛋，飄然而去，以陽神反裹着自己的肉身，往西遁走。
陽神飛行，瞬息千裏，如今的他，修爲近于世間巅峰，不必刻意隐藏，很快就來到海上，前方波濤洶湧，靈氣暴戾，很容易迷失方向。
不過紫姑給的地圖帶有導航功能，對照坐标，倒也不怕迷失。
霧氣翻湧中，蕭業急速前行，風暴洋中心，隐隐可以感覺到一股股強悍的氣息，有敵意發散，似乎蕭業侵犯了他們的領地。
蕭業沒有多事的想法，一掠而過，一望無際的大陸呈現于眼底，西海洲到了。
陸地上的霧氣，要比海洋稀薄的多，陽光照耀着清草，類似于牛羊的牲畜閑悠的啃着草，零落散布的風車咯吱吱作響，最下層的工坊裏，有壯小夥和年輕的姑娘打磨着豆子，或者做着并不太繁重的體力活。
“嗯？”
蕭業心中一動，以才氣反卷自身，化作一名氣海境的陰靈族人，一步步向陸地深處走去。
“老爺您好！”
“啊，贊美老爺，帶給了我們和平安詳的生活！”
沿途的人類紛紛向蕭業施以隆重的禮節。
蕭業心情複雜，這幅畫風，與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能看出來，這些都是最正宗的人類，血脈非常純正，他本以爲，陰靈族會奴役壓榨人類，卻是沒想到，居然是田園畫卷般的生活。
是的！
每一家每一戶，都單門獨院，陳設是統一制式，床櫃子衣廚等該有的家俱都有。
一般每一戶的人口，在六到十人間，父母與自己的子女，沒有老人。
蕭業眉頭皺了皺，繼續探看。
類似于牛羊的牲畜，是屬于人類自己的财産，每家都有田地，種植着蔬菜和小麥，大點的孩子協助父母在田間地頭忙碌，還有些給奶牛擠奶。
閑暇時分，則唱頌着贊美陰靈族始祖與世祖的詩歌。
‘忘本了麽？’
蕭業看着這和諧的田園風光，幽幽歎了口氣。
百萬年過去，人都不知換了多少代，又享受着如此優越的生活，忘本很正常，改而信奉陰靈族的始祖世祖。
雖然始祖世祖生死不知，信奉祈禱不會有任何作用，但是無數人經久不衰的頌念同一名，天道也會受影響，漸漸偏向陰靈族。
畢竟天道即人心！
眼前所見，與紫姑的推測極爲符合，不過看着這田園般的畫卷，蕭業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别扭，似乎太過于刻意。
想了想，蕭業走向一名正在大唱贊歌的青年男子。
“啊，見過老爺！”
青年真心施禮。
蕭業點點頭道：“我來自于王城，找你了解些情況，這裏是哪裏？”
青年榮幸道：“王城的老爺啊，您卑微的仆人願意爲您效勞，這裏是馬代騎士的領地，我們都是騎士的領民，騎士對我們可好啦，悉心照料，滿足我們的願望，不愁吃不愁穿，還會爲我們殺死來自于大海的妖怪，騎士就象我們的父母，照料着我們。”
蕭業問道：“爲什麽每一家會有這麽多孩子？”
青年有些愕然，沒想到蕭業會問出如此常識性的問題，不過想到蕭業來自于王城，王城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怎麽會關注偏僻的鄉下角落呢？
釋然了！
青年忙道：“這是代代王庭推行的命令啊，老爺們鼓勵生育，每家每生一個孩子，獎賞一頭奶牛和一畝地，生的越多，獎勵越多，甚至誰家能生到十個以上的孩子，會被領地的大人們親自接見，賜予美酒和榮耀。”
“哦？”
蕭業又問道：“爲何大力鼓勵生育，人口卻仍是如此稀少？”
青年解釋道：“王城的老爺們，需要我們人類侍奉，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選撥一批俊美年青的少男少女送去王城，這是千挑萬選才得來的資格，每一個被選中的倍感榮幸，聽說若是被王城的大人物看中，還會傳下修行之法，享受長生呢。”
蕭業眼底，現出了思索之色，不片刻問道：“沒有被挑中的，就不會有修行的資格，對吧？難道那些被挑剩的沒有怨言？”
“哎呀，老爺，您這可是看低了我們！”
青年如受了羞辱般，辯解道：“修行是王庭的恩澤，我們已經盡享恩澤，哪敢要求太多，有眼前的這些，就很滿足啦。”
“對了！”
說着，青年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道：“老爺您來的真巧，今晚便是騎士在他的領地裏挑選俊美年青男女的大日子，想必馬代騎士老爺也會把您奉爲貴賓，主持這場盛典，那，前面那所最大的宅子，便是騎士老爺的家。”
“行，我過去看看。”
蕭業點了點頭，正要往前走，卻問道：“你們能否離開領地？”
“不能！”
青年搖頭道：“人類擅入别的老爺的領地，會被抓爲奴隸，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還能誦讀詩歌，騎士老爺也對我們很好，誰願意去别的地方啊。”
蕭業現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佛道二門拷問出來的情報，多是關于王庭和王城，對于鄉下，是極端不了解，從青年的表述來看，明擺着把人類當豬養，可爲何還要給予這麽好的待遇？
蕭業向馬代騎士的大宅子走去，漸漸發散出屬于陰靈族王族的獨有氣息。
不待走到門前，宅子裏已有所感應，中門大開，一名披着長袍的中年男子，身周圍着數十名陰靈人出門迎接。
“尊貴的大人，很榮幸能夠招待您，我叫馬代，是馬夫男爵大人的忠心騎士，請問您來自于哪裏？”
馬休撫胸施禮。
蕭業傲然道：“我姓可，名業，來自于王城！”
“噢！”
頓時，驚歎聲四起！
這可是來自于王城的大人物啊，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山溝溝裏落下了金鳳凰，尤其蕭業還是那麽的年輕英俊，渾身散發出讓人迷醉的王族氣息。
人群中的一些陰靈族小姐們，醉了！
不過馬代眼裏仍現出一絲疑窦。
海邊是陰靈族領地中，最爲偏遠之處，因爲陸地上的僵屍死靈雖被清剿殆盡，但海裏仍會時不時的出來一兩尊，随随便便一個真宮僵屍，就能重創一個騎士領，王族子弟爲何要來這裏？
尤其修爲不算高，連真宮都不到。
蕭業恰到好處的取出一方令牌，随意抛了抛，便道：“我一直向往我們西海洲的壯麗河山，所以向族中的大人物讨要了這方令牌，這已經是我離家的第三個年頭啦，終于走到了大陸的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