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所有人都現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蕭業不是那種亂來的人啊,怎麽可能留下了血脈?
隻有姒昭君,心裏格登一下,神色極度不自然。
紫姑一邊掐算,一邊徐徐移轉鳳目,望向素心宗諸女,沉聲道:“那孩子,便于山門之中。”
“師姐,你可以啊,不聲不響都給蕭郎生了孩子。”
姒彩兒與嬉蓮兒不樂意了,雙雙哼道。
“不是我……”
蘇月兒張口結舌,有一種被扣了口黑鍋的感覺,無力分辨,美眸中滿是茫然之色,還有着不甘心。
誰?
到底是哪個騷蹄子?
居然敢撥了老娘的頭籌?
蘇月兒不自禁的揉了揉小腹,蕭業的種子正被她孕養着,渾身缭繞起一股憤恨不平的氣息。
是的,她拿張玉巧娘沒辦法,哪怕知道春蘭四女與蕭業有過往事,但是精怪和人類是生不出孩子的,她可以視若無睹。
可是在宗門内被人拱了一卒,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師妹?”
蘇小小注意到了姒昭君神色不自然。
“啊,不是我,不是我!”
姒昭君本能分辨。
紫姑搖搖頭道:“不是你也和你有關,你跑一趟,把孩子的娘,和孩子帶過來罷。”
“是!”
姒昭君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殿前,死一般的沉寂!
張玉和巧娘抿嘴不語。
春蘭四女眸光閃爍,花精心思單純,沒什麽不好的情緒,隻是在猜測,到底會是誰?
蘇月兒與嬉蓮兒同時望向姒彩兒,眸中的意思的,你師尊還有這一手啊?
姒彩兒就覺委屈萬分,心裏也責怪起了姒昭君。
弟子……到底還是不是您的弟子了,有這種好事,爲何不讓弟子上?
蘇小小則是暗哼,師妹,好一個師妹!
門前的氣息古怪異常,連紫姑都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哎,女人啊!
不片刻,姒昭君匆匆回返,身邊多了一個明眸妙齒的女子,論起姿色,并不遜于蘇月兒三女,懷裏抱着個一兩歲大的小孩子,滿臉不安之色。
張玉也投來妙眸,望向那孩子,看着依稀有着幾分蕭業的影子,心裏複雜異常。
男人啊,總是會偷吃!
不過她自小以賢妻良母爲己任,倒也不會爲難蕭業的孩子,又把目光移向秋香,問道:“孩子取名了沒?”
“叫……叫李盼,盼,快叫娘!”
秋香結結巴巴道。
“娘……嘎嘎嘎!”
李盼嘎嘎大笑。
“不是我,那才是你娘!”
秋香忙把李盼拉到張玉面前,又陪着笑,解釋道:“這孩子生來就這樣,我也不知怎麽回事。”
“哦?”
紫姑神色一動,抓起李盼的小手,細細感應起來。
這是越感應,眉心皺的越厲害。
“娘娘,怎麽了?”
張玉糾結的問道。
紫姑沉吟道:“這孩子……體内有一股詛咒的力量,訝異的很,不過并沒有人在後面操控,性靈也是他的,沒有被人奪舍,好好教養,應無大礙。
對了,秋香,你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秋香紅着臉,小聲的訴說起了經過。
果然如此,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
蘇月兒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她不怪蕭業管不住褲腰帶,怪的是秋香見縫插針,無孔不入,随即又生出一種無力感。
是的,宗門那麽多師妹,又以狐媚貌美見長,能防得了一個兩個,百十人能不能防?
指不定,還會有幾百歲的老不要臉勾引蕭業。
紫姑則又道:“若我所料不差,很可能是那陰靈族陽神在受到神魂切割之苦時,滿腔怨恨化作詛咒,本應附着于蕭郎,卻陰差陽錯,與你一夕春風之後,詛咒落入胎種,導緻這孩子的性格有了些邪性。”
“多謝娘娘告之!”
秋香暗松了口氣,便催促道:“快叫娘,那是你大娘!”
“娘!”
這次,李盼倒是沒作怪,老老實實的喚了聲娘。
按照禮法,張玉是家中主母,所有妄氏生的孩子,都要認她爲娘,自己的媽,隻能叫姨。
這一聲娘喚出,雖然血脈上和自己沒有聯系,可是冥冥中,仿佛達成了一種契約,從此之後,就是一家人了。
“給娘抱抱!”
張玉綻現出笑容,抱起了李盼。
……
漸漸地,天色黑了,本該被哄睡着的李盼緩緩睜開眼睛,眼裏閃出狡黠的光芒,看了眼盤膝打座的秋香,以及其餘女人之後,蹑手蹑腳的爬起,悄悄的往殿裏去。
李盼走路還不大利索,跌跌撞撞。
“娘娘!”
春蘭指了指那幼小的背影。
“你跟在後面,莫要打擾。”
紫姑淡淡道。
“嗯~~”
春蘭化爲一片花瓣,小心翼翼的跟了進去。
李盼遠遠站着,很好奇的看着如雕塑般的蕭業,天生的骨肉親情,讓他對蕭業帶有一絲天生的眷戀,于是,一步步走去。
每走一步,春蘭都緊張萬分,幾次三番想拉住李盼,但是想到紫姑的叮囑,又怕影響到蕭業,猶猶豫豫間,李盼站在了蕭業面前。
“嘎嘎~~”
李盼突然怪怪一笑,撲進了蕭業懷裏。
這可把春蘭吓的不輕,再也顧不得了,花瓣中幻化出面孔,飛來阻止,隻是遲了。
春蘭又幻化出手臂比劃着,示意李盼趕緊走。
李盼又是嗄嗄一笑,爬到了蕭業的背上!
春蘭急的單手撫額,對付這麽一個小家夥愣是沒轍。
不過哪怕被李盼爬到了身上,蕭業從外表看,似乎并未受到影響,這讓春蘭稍稍松了口氣,隻是緊接着,她又眼珠子一瞪!
李盼居然坐在了蕭業的脖子上,揪着兩隻耳朵,咯咯笑着,嘴裏發出聽不懂的聲音,這種畫面簡直不能看,春蘭又無奈又擔心。
可這還沒過完,揪了一陣子耳朵之後,李盼拽起了蕭業的鼻子,沒多久,又把興趣轉移到了蕭業的頭發上,雙手揉動,弄成了一個鳥窩形狀,然後坐了下去,一泡尿澆下。
“完了,完了!”
春蘭悲呼。
可就在這時,蕭業沉睡中的神魂突然一顫,眼睛猛的睜了開來,周身氣息暴漲,魂與道合。
合體!
“啊!”
春蘭一驚之後,興奮的驚呼。
蕭業拉住春蘭,在那花瓣般嬌嫩的面孔上揉了揉,就把還賴在自己頭上的李盼拉下來,笑罵道:“你這小家夥,趁老子渡劫居然敢在老子頭上撒尿,讓我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爹,爹!”
李盼以爲蕭業不認自己,急的大叫。
蕭業一瞬間就明白了,到了他個層次,把有限的線索捋一捋,因果自明。
想不到自己還是被算計了啊。
不過人家一個姑娘肯爲你生個孩子,還想怎麽樣?
蕭業哪怕清楚秋香是出于私心,倒也沒過于責怪,而是托住李盼,仔細看着。
“嘎嘎~~”
李盼感受到蕭業的善意,手舞足蹈的又笑起來。
‘是個禍根子啊!’
蕭業從李盼的氣息中,感受到了那名陰靈族老陽神臨死前留下的詛咒,以他如今的修爲,自是不在意,反暗暗點頭。
秋香論起姿色,不遜于蘇月兒,而自己,也是潇灑少年郎,李盼自是氣宇軒昂。
顔值即正義!
兒子長的好,老子臉上也有光啊!
蕭業再用靈覺一掃,滿意道:“居然天生靈體,不愧是老子的種啊!”
“咯咯~~”
得了誇獎,李盼笑的更加開心了。
衆女紛紛趕來,本來蕭業蘇醒,還是挺歡喜的,但是見蕭業被淋了個滿頭的樣子,又不禁嘴角抽搐。
夏荷立刻一記水系法術打出,給蕭業兜頭一沖,沖了個幹幹淨淨。
張玉這才問道:“盼怎麽會跑到你這裏?”
蕭業微微一笑:“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到我有感覺的時候,這小子已經爬在到我的頭頂拉屎撒尿了,你們别怪他,要不是他,我何時醒來真不好說呢。”
蘇月兒又問道:“盼和你渡劫有什麽關系?爬在你頭上就幫助你渡劫了?”
蕭業點頭道:”當時太兇險了,我的思維陷入了黑暗,哪怕才氣都不管用,那個時候的狀态和死亡差不多,但我也不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隐隐有一絲微弱的靈識存在,隻是太過于微弱,連轉動念頭都不可能,也沒法感知外界,隻知道自己還存在,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這小子爬到我身上,突然感受到一種很親切的氣息,是來自于自己的血脈至親,心裏也由此産生了一種悸動和沒法言說的喜悅,然後靈魂中光芒大作,黑暗變得一片光明,我醒了,晉階了合體。”
陽神是身與魂合,合體是魂與道合。
或者用另一套修行術語來解釋,陽神可視爲化神,問道金身是合體,斬情離世是大乘,也即人世間修行圓滿,再進一步便是業火紅蓮,稱爲渡劫期。
隻是不必再經受一次天雷洗禮,直接業火焚身,以你一生的業力作爲薪柴,以還天地生養之恩,挺過去了,成仙,挺不過去,萬事皆休。
同樣的道理,如果把混元修到盡頭,也會經受一次業火焚身,但是範圍更大,是還宇宙的生養之恩!
還天地,尚能還得起,還宇宙,如何還?
這或許就是黃帝甘冒十死無生之險,也要在混沌中證道的原因,因爲在宇宙中證道,永遠也突破不了宇宙的封鎖。
而先天生靈明明有優越的出身,卻非得擠到宇宙中來,也是沒誰了。
這時,巧娘問道:“阿兄,那你合的道是什麽?聽說是一瞬間的念頭吧?”
蕭業收斂心緒,幽幽道:“當時我隻是在想,我要和我的家人好好的活下去,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這是什麽道?如蕭郎這等人傑,不應該胸懷大志嗎?”
姒昭君不解道。
紫姑搖了搖頭:“天下萬物皆爲道,道不僅僅是遠大的目标,一滴水,一粒塵埃都是道,道也無分大小。
道祖有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正是如此。
道,沒法說的清啊!
今日蕭郎以親情證合體,走的是有情之道,雖說天道無情,卻有歌雲: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大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循去的一便是情,修有情道,也是最難走的一條路。
這倒不是說有情混元比無情混元更加強大,而是斬了情,就不會有那麽多煩心事,也不易被自己的敵人牽制。”
蕭業點頭道:“娘娘說的在理,我曾看過一本仙家雜書,說是有一個人,心懷長情,曆經萬苦,修成了天下至尊,可是他的親朋好友,全部在劫變中死去了,隻餘孑然一身,駕着一座輪盤,在混沌中不知疲倦的搜集那些人的精神烙印,試圖複活過來。
當然,他那個混沌和我們所謂的混沌不一樣,到處都是大戰遺留下來的殘骸,千萬年過去,他依然是孑然一身在混沌中飄泊,并因心靈漸漸枯寂,現出了衰敗腐朽之相,念頭的轉動也越發遲滞,往往要好久,才能回想起自己要做什麽。
所以說,如果混到了身邊再無親朋的地步,縱然長生久視,天下無敵,要來有什麽用呢,強行活着,隻是給自己添堵,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紫姑心有所感道:“你能這樣想,自是最好,先保護好身邊的人,再去追尋大道,這才是最符合你的道。
混元共有三層,每一層,縱是天資卓越者,有大氣運之輩,亦須數百萬至千萬年之久,本來仙人壽元幾近于無限,這本沒什麽,但是欲成混元,必有鴻蒙紫氣,仙界的鴻蒙紫氣是由大宇宙的天道給予,你拿了他最珍貴的鴻蒙紫氣,還想再離開宇宙麽。
當年黃帝下界,我入輪回,除了些許事情,正是覺察到在仙界已經無路可走。”
“想不到竟是如此,這麽說,隻有蕭郎和那道生可以沖出混沌了?”
蘇小小眸中現出了羨慕之色。
紫姑微微一笑:“好歹有了法門是不是?在人間,你可以虛室生白,再去混沌中撈取一絲鴻蒙紫氣,怎麽說也比受了天道的鴻蒙紫氣要好。”
巧娘嘀咕道:“天道也真是的,明明不是他的東西,卻拿出去釣魚,就不怕觸怒混沌?”
紫姑道:“混沌寬廣無艮,鴻蒙紫氣不計其數,想必也不在乎那一丁點,将來有誰修成了虛室生白,是可以再去的,先天生靈也改變不了混沌的自我修複進程,如他們還以怨氣不公來污染混沌,那也是幾百萬年以後的事了,我們還是要以光複九州爲大任,蕭郎你是回建康,還是去洛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