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幾名僧人悲呼,渾身都在顫抖。
紫姑搖搖頭道:“每一個世界都有極陰之地,并不會無緣無故的生出,實是由世界的罪惡積澱而來,越久遠的世界,極陰之地就越盛,人心之惡,莫過于此,換句話說,這也是業力的一種,隻是并非是自身的業力,而是歲月沉澱的業力加諸于身。”
這話很好理解,一個人再強,又如何抵得過無數年,無數生靈的罪惡積澱而來的業力?又因爲是外在業力,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會招惹你,但你若試圖對抗,業力就有了渲瀉口,瞬間把人焚爲灰燼。
衆人不敢再大意,更不敢以術法神通去對抗,硬着頭皮默默承受!
蕭業卻是問道:“娘娘,世界有極陰之地,那麽陰間是否就是宇宙的極陰之地?”
紫姑贊許道:“确是如此,有生靈,就有罪惡,陰魂挾怨念下沉,漸漸積爲陰間,時間越久,生靈越多,陰間的範圍就越大,若是宇宙枯寂,生靈死絕,陰間也會漸漸消亡,當初立冥府,便是借鑒了陰間,不過此事極其複雜,涉及到九州天道,你還是莫要過多了解。”
“娘娘說的是!”
蕭業明白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飯的道理,欣然應下。
衆人默不作聲前行,歌聲依然悠揚,蘊含着無盡的怨念與哀愁,蕭業卻是漸漸聽明白了。
荒草何茫茫兮,白楊亦蕭蕭。
嚴霜九月中兮,送我出遠郊。
四面無人居兮,土墳正嶣峣。
埋下人散去兮,天地自蕭條。
薄棺一已閉兮,從此陰陽離。
奈何願未了兮,何得安身哉。
……
僅從聲音分辨,聽不出男女,這顯然不是人,更不是鬼在唱歌,而是怨念的共鳴,可以視爲大自然的聲音。
突然蕭業想到了儒家六樂,六樂雖各托作者,實則是秉自然而生,也是大自然的聲音,那麽,自己是否可以依據挽歌,創作出第七樂,挽樂呢?
蕭業暗暗催動才氣,刻印下曲調與歌詞,以心靈去感悟,但是總覺得别扭,哪怕他以現代最爲悲傷的哀樂與之相合,都沒卵用。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關鍵是,體會不到那種極緻悲哀怨恨的意境。
畢竟自己一路走來,在外人眼裏,險阻重重,但實際上,僅僅是死而複生,就讓他懷有一顆感恩的心,這樣的心境,怎麽能夠體悟挽樂呢?
蕭業暗暗搖頭,這種事情,全憑機緣,可求不可得。
“狗賊,受死!”
突然一名陰靈族窺天,面前有一道黑影攔住,受挽歌影響,那黑影在他眼裏,就是他生平最爲痛恨的學院學長,仗着天賦高絕,泡了他暗戀的學妹,卻又始亂終棄,讓他暗恨在心。
如今仇人當面,哪裏忍的住,直接魂刺化刀,奮力砍下!
“啊!”
一聲慘叫!
從頂門下刀,一劈兩半,晶體和心髒全部劈開,當場魂飛魄散。
這哪裏是黑影,分明是走他前面的同伴,莫名被他殺了!
“否武,你做什麽?”
有開天厲喝。
否姓也是陰靈族的大姓,隻是不是皇族。
“我……我……”
否武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二長老沉聲道:“否武之事回頭再說,大家都小心點,莫要被挽歌惑了心神!”
“是!”
陰靈族人齊聲應諾,都本能的離同伴遠了些。
衆人繼續前行,但是九州無數年來,億兆生靈彙聚的怨念豈是易與,不時就有人被挽歌迷惑,生出幻象,要麽向同伴下手,要麽生平所做的虧心事被勾引出來,無限放大,在悔恨中自盡。
簡而言之,作的孽越多,心靈越黑暗,就越容易中招,這與修爲是否強大沒有太多的關聯,畢竟一個人的修爲再強,哪裏能比得上九州無數年來彙聚的怨念?
不過有才氣要好些,才氣由心而出,天然自帶對邪異的抵抗力,但是除非能象蕭業這樣心靈透澈,認清了我真,否則也不輕松。
甬道奇長無比,好在半個時辰後,終于走到了盡頭,眼前是一片漆黑的空間,但是隐隐約約,有火光蘊育閃現,旋即被撲滅。
衆人心中一凜,這顯然是陰極陽生而現的陽火。
另在空間邊緣,駐立三尊身影,背向甬道,分别是淨光天女、蔡先生和史進。
“好你個蔡恒遠,以妄言惑我軍心,害的我族遠征艦隊盡沒,拿命來!”
二長老一看蔡先生,就大怒想要出手。
蔡先生呵呵一笑,拱手道:“道友此言差矣,蔡某曾進言趁九州艦隊在外之時,集中主力直撲九州,可惜貴族置若罔聞,戰敗的結果如何能怪到蔡某身上,大都督理應爲蔡某說句公道話。”
四王叔現出了驚疑不定之色。
是的,他根本捉摸不透蔡先生的心思,到底是真心獻計,還是抓住陰靈族的不信任心思,出正謀使反道行之,即便是事後多次反思複盤,也完全沒有頭緒。
淨光天女轉過身,哼道:“你族以張易之,張昌宗兄弟暗算朕的舊帳,是否也要算一算了?”
二長老心中一凜,怎麽看,淨光天女都已經恢複了神智,立刻嚴陣以待。
史進也指着蔡先生道:“此人視我爲蠱,奪走了我的一切,若非我有些運道,早已魂飛魄散,要報仇也輪不到你們。
蔡先生淡淡道:“你是我兒,我拿你的是應該的,再說若非我爲你奪來武家三成氣運,你焉能險死還生,還獲得不世機緣?
進兒,你又怎知爲父不是故意以極限壓迫于你?想開些,你我畢竟是父子,你娘還在世,難道你不想咱們一家三口盡享天倫之樂?又或者你甘冒天下之大韪去弑父?那你如何向你娘交待,又如何向天下蒼生交待?”
“這……”
史進語塞!
是的,不管蔡恒遠待他如何,始終是他爹,就沖這一點,他沒法向蔡恒遠痛下殺手,再說就算動手,也未必殺得了蔡恒遠,對于這個令他痛恨萬分的爹,哪怕修爲不及他,仍是忌憚萬分。
蔡先生話語一軟,又道:“爲父知道,确有對不住你之處,但咱們蔡家,于夾縫求生,不狠點不行,爲父可指天爲誓,今後必善待于你,把虧欠你的父愛補還予你,對了,你可知爲何你沒有陽神天雷劫降臨?”
“不知!”
史進茫然搖了搖頭,目光空洞,顯然被蔡先生說動了。
蕭業暗感無奈,血脈至親始終是繞不開的檻,史進可以殺任何人,可是真能對蔡先生下毒手麽?
而且人是一種很表裏不一的生物,有的人對父母言聽計從,極盡孝順,内心卻恨不得父母早死早超生。
也有人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平時對父母惡語向相,但是真出了事,又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換。
在蕭業看來,史進大概率是後一種人,那麽,如果淨光天女對自己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自己能拒絕麽。
蔡先生又道:“你是陰身,自然不會有陽雷落下,前面便是九州的極陰之地,凡陰身,皆可于此渡劫,爲父可助你渡陰雷,成就真正陽神。”
史進繃着臉不說話,可誰能看出來,他心動了。
“父子沒有隔夜仇,你倆都是朕看重的臣子,今後實心爲朕辦事,朕虧待不了你們。”
淨光天女擺了擺手。
“臣遵旨!”
蔡先生躬身施禮。
“臣遵旨!”
史進略一遲疑,也施了一禮。
自此,君臣名份定下,這可不是凡間的君臣,而是臣子向人皇效忠,背叛的後果非常嚴重。
一衆陽神不禁暗道淨光天女手段厲害,可是也沒辦法,淨光天女已經和人間女皇結合,有名份在身,哪怕凡體死了,但李顯上了則天大聖皇帝的尊号。
皇帝就是名份!
淨光天女又掃了眼可汗,可汗頓時手腳冰涼,大氣都不敢透,淨光天女的修爲,雖然被壓縮在世間的頂峰,未必強于二長老,但是從上界下來,哪裏會沒有手段?
說句現句話,淨光天女想殺他,誰都救不了。
好在片刻,淨光天女移開目光,向太平公主道:“令月,不認識娘了?還不過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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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