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劫将臨,回到洛陽的門人并不多,大多留在了建康,昔日熱鬧的駐地,此時冷冷清清。
蘇小小在最裏一間屋,蕭業施禮之後,九娘跪下來道:“師尊,弟子有事隐瞞,現如實向師尊道出……”
摸着良心說,蘇小小也清楚,女皇的意外與韋九娘多少有些關系,她隻是不點破而己,等着韋九娘自己和她說。
可是好幾日了,韋九娘一字未提,讓她有些失望,因此九娘今日前來出首,還是讓她頗爲欣喜的,說明并未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其實事後複盤,蘇小小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本有和女皇做交易,換取鳳格的打算,這事要是真成了,女皇又出了意外,那她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因此她還有些感謝韋九娘。
韋九娘向她提供宮裏的情報,讓她能掌握到第一手的信息,每一次她打算行動時,綜合信息得出的結論是不适合,以緻于一拖再拖,拖到後面,沒有機會了。
可以說,要不是韋九娘提供的情報,恐怕她早就和女皇做了交易,佛道二門很容易扣一頂帽子給素心宗。
“算你還有些良心,看在蕭郎的份上,就不責罰你了,如今花間派已滅,你也别想着光複宗門,就安心留在素心宗罷。”
蘇小小面色冷厲,勉強點了點頭。
“是,師尊!”
九娘低眉順眼的應下。
“去罷!”
蘇小小揮了揮手。
蕭業與九娘施禮告退。
出了屋,蕭業道:“有件事想請你幫我。”
“哦?蕭郎請講!”
九娘眸光亮閃閃。
蕭業道:“皇後打算将李裹兒與李仙蕙嫁給蔣方和陸文,我的意思是,嫁可以,但是我們不要附馬府,府宅由男方出,女方如覺得面子過不去,可以多陪嫁些财物……
嫁過來後,要恪守婦道,嚴守規矩,不能沒事往娘家跑,不許擺公主的架子,皇後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就給公主撐腰,要真正做到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
更不允許有陪嫁女官騎在附馬頭上作威作福,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奴婢就要記着自己的奴婢身份,膽敢以奴淩主,必不輕饒,我們可不慣着那些老娘們兒……”
蕭業提了一大堆條件,九娘也不吱聲,怔怔看着蕭業。
“怎麽了?是不是嫌條件太少了?”
蕭業訝道。
“呵~~”
九娘給噎的哭笑不得,幹笑一聲:“你是不是從來沒把皇家當回事?“
蕭業擺擺手道:“我就是太把他們當回事,才把醜話摞在前面,你就照着我的話去和皇後說,成就成,不成拉倒,婚姻嘛,誰也不求誰,合則姻,不合則分。”
九娘奇怪的看着蕭業道:“妾怎麽覺得自女皇去後,蕭郎象換了個人似的,對皇家再也沒了半絲尊敬。”
“快去吧,少羅嗦!”
蕭業不置可否的揮了揮手。
事實上女皇的離去,不僅僅是李顯李旦如釋如負,就是蕭業也渾身一松,心頭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感。
女皇是蓋世強主,不僅是他,對每個人的壓力都非常大。
“行,那妾去給蕭郎遞話!”
九娘點了點頭,匆匆去往宮中,見到韋後,把蕭業的條件道出,當然,她已經盡量改的非常婉轉了。
“什麽?他怎麽敢?”縱是如此,韋後仍是面色一寒。
“又不是他娶我,他憑什麽啊?”
李裹兒也從簾後氣勢洶洶的沖了出來,一臉惡狠狠的樣子,就象個沒長大的母老虎胚子。
九娘勸道:“皇後,蕭大人提的要求雖然有些過份,但現實情況已經不是過去了,大劫将臨,修士的重要性被無限撥高,并非蔣方和陸文非要求娶皇家公主,而是皇家搭上了蕭業這條線後,也好有個靠山。
請恕我說句難聽話,花間派已經沒了,我在素心宗的地位也很尴尬,真要出了事,恐怕我沒法替皇後分擔太多的壓力。
而蕭大人不同,佛道二門這些年來,一直在針對他,都拿他無可奈何,可見是個有本事的人,但蕭大人與皇家本無情份,所以隻能讓裹兒與仙蕙約束下自己的性子。“
韋後面色數變,最終頹然歎了口氣。
雖然皇家仍然擁有大義名份,也有龍氣的庇護,但大劫就要來臨,皇家扛不起這麽重的擔子,出了任何差池,都會天譴之,修士的重要性被無限撥高,堂而皇之的上位,占據朝廷主導。
她多麽希望大劫隻是謠言啊,可是不斷發生的天災人禍做不了假。
好一會兒,韋後無奈道:“蕭大人提的要求并不過份,既然嫁入别人家,就要守人家的規矩,裹兒莫要胡鬧,也是娘平日太寵着你了。”
“娘!”
裹兒不依的跺腳,委屈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去和蕭大人說,他的條件……本宮允了!”
韋後心裏也憋屈的很,咬牙切齒道。
“是!”
九娘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次日,消息傳開,皇帝将把兩個公主嫁給陸文蔣方,不再賜予府邸,陪嫁大量金銀,頓時朝野嘩然。
從表面上看,這是一件小事,但象征意義非凡。
曆來皇家招附馬,都要賜府邸,公主和附馬,隻能住在附馬府中,身邊滿是眼線,附馬的地位和贅婿差不多。
當然,受寵的公主可以随時回宮。
但今次皇帝嫁女,可謂打破了成規,如尋常人一樣,出嫁随夫,公主嫁了人,首先是妻子,其次才是公主,而以往,首先是公主,其次才是妻子。
這在本質上,降低了皇家的至高無上地位,而打破這個規矩的,又是蕭業。
“哼!”
李旦得知消息,哼了聲:“皇兄爲拉攏蕭業,連臉都不要了!”
“哎~~”
姚崇侍立一旁,歎了口氣,他能聽出,李旦話語中有種酸溜溜的味道,與蕭業的好友聯姻,皇帝的地位将更加穩固,越發的難以撼動了。
李隆基卻是眼眸微轉,蕭業做這種事,實際上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漸漸凸顯出修士的強大和重要性,産生潛移默化的影響,爲最終他以人皇之身上位鋪平道路。
隻是不便說出罷了。
“大王,右肅政台禦史大夫蕭業求見!”
這時,有太監在外喚道。
“哦?他來做什麽?”
李旦濃眉一擰。
李隆基也很驚訝。
姚崇從旁道:“大王,不管蕭大人來意如何,切莫失了禮數。”
“嗯~~”
李旦點了點頭,喚道:“請他進來!”
“諾!”
太監施禮離去。
不片刻,蕭業大步走來,抱拳哈哈笑道:“下官拜見相王!”
“蕭大人客氣了!”
李旦淡淡一句,直接問道:“蕭大人庶務繁忙,怎麽有空來孤的府上?”
蕭業笑道:“下官是來給相王說一樁喜事。”
李旦頗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怔怔看着蕭業不說話。
蕭業自顧自道:“皇帝已将兩位公主賜婚予陸文蔣方,而我的大舅哥張檢還未婚娶,下官突然想起,相王第四女淮陽縣主年已及芨,故厚顔來爲大舅哥說媒,還望相王玉成。”
“什麽?”
李旦、李隆基與姚崇均是大吃一驚,面面相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