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回過神來,她雖然惱恨張易之,但現在還不是辦張易之的時候,按照她心目中的排序,依次是武隆基、蕭業、張易之。
隻有去除了前兩者的威脅,才是張易之的死期,于是道:“眼下并不能肯定張易之涉及此案,待捕到了韋九娘再說罷,朕準你以右肅政台名義,于大周全境緝捕韋九娘。”
“臣遵旨!”
蕭業有些失望,又道:“韋團兒如何處置,請陛下明示!”
女皇道:“讓她來見朕!”
“陛下,太子上的折子!”
這時,外面有太監輕喚。
“呈進來!”
女皇喚道。
“諾!”
太監奉上折子。
女皇一看,眼裏有一抹陰寒閃過,冷笑道:“拿去給蕭卿看!”
太監又取來折子,呈給蕭業。
折子中規中矩,請求太後以孝道赦免四丫,太子也沒多寫,本來沒什麽,可拿給自己看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看破了自己的意圖?
其實劉妃在某種程度上并沒有冤枉蕭業,蕭業隻想救下四丫,對武旦的生死漠不關心,最起碼四丫有孝心,百善孝爲先,雖然做了錯事,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心想着救父,哪有什麽是非觀呢?
而武旦此人,冷血無情,又懦弱無能。
地球曆史上,劉妃與窦妃被女皇在宮中處死,他連問都不敢問,到了年老,太子李隆基漸漸勢大,他又感受到了威脅,聯結太平公主打壓李隆基,直到先天政變,大勢已去,才不得不退位爲太上皇。
總之,在蕭業心目中的地位,武旦遠不及四丫,如果因僞孝被女皇憎惡,死了就死了。
“卿認爲,朕該不該赦免四丫?”
女皇問道。
蕭業沉吟道:“太子拳拳孝心,實乃陛下之福,蒼生之福。”
“嗯,把四丫放了罷。”
女皇默然片刻,便道。
“臣告退!”
蕭業施了一禮,轉身離去,回到右肅政台之後,踱到了台獄。
韋團兒立刻站了起來,眸光又期待,又緊張。
蕭業道:“陛下有旨,着你進宮!”
“籲~~”
韋團兒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蕭大人秉公辦案,奴婢倒是印象深刻呢,定要在陛下面前爲蕭大人‘美言’幾句。”
“好說,來人,把門開了!”
蕭業揮了揮手。
有獄卒打開牢門,陳藩讓韋團兒簽了字,辦了手續。
“蕭大人,奴婢就告辭啦!”
韋團兒神彩飛揚的離去。
“這女子,怕是回去就要搬弄是非喽!”
陳藩搖了搖頭。
蕭業淡淡道:“隻怕進了宮,就是她的死期!”
“哦?爲何?”
陳藩不解道。
其實很好理解,構陷太子,擱哪朝都是大案,既便構陷成了,也沒有好下場,更别提此案已經被翻過來,如今武承嗣、太子一家、四丫都已脫罪,可總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除了韋團兒,還能有誰?
不過這話不足以向陳藩道之,免得有揣摩上意之嫌。
蕭業哈哈一笑:“走罷,去把四丫放了。”
陳藩撓了撓後腦殼,随蕭業過去。
四丫縮在角落,頭蒙在膝蓋裏,緊張的渾身顫抖,卻又偷偷擡眼,看向蕭業。
蕭業笑道:“陛下開恩,赦了你,你摁個手印就可以回去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嗚嗚嗚~~”
四丫跪下磕頭,激動的哭了。
陳藩心裏也是暖融融的,上前笑道:“四丫,先别哭了,快摁個手印吧。”
“嗯!”
四丫爬起來,用髒兮兮的袖角擦了擦眼淚,就着紅泥,在卷宗上摁了手印。
“走罷,本官送你出去!”
蕭業揮了揮手,在前領路,陳藩帶着四丫,跟在後面。
出了右肅政台,四丫卻是不走了,茫然看着陌生的街道,蕭業不由問道:“怎麽了?”
“民女……民女不認識回家的路!”
四丫急的都要哭了。
陳藩忙道:“大人,就由屬下送四丫回去罷。”
“哦?”
蕭業轉頭看去。
陳藩目光有些躲閃,勉強陪着笑。
漸漸地,蕭業明白了。
能選進東宮,在太子妃的寝宮中做事的,都有幾分姿色,四丫便是如此,又在宮裏呆過,懂得規矩。
事實上曆朝曆代,從宮裏放出來的宮女,還是很搶手的。
據說陳藩有個弟弟,十三四歲,比四丫稍大一點,這是提前預定啊!
本來蕭業有把四丫引進花神宮侍奉紫姑的意思,但是陳藩橫殺出來,尋常人或會拒絕,而修士講究緣法,說明四丫并沒有侍奉紫姑的福份,不可強求。
“行!”
蕭業點頭道:“再從台裏支二十兩銀子給她,今日本官放你的假,你把四丫給照顧好了。”
“诶!”
陳藩興沖沖的應下,跑回院裏支取銀子。
……
韋團兒也一路小跑,氣喘籲籲進了宮,早有一名胖太監等在一旁,笑咪咪道:“團兒姑娘,陛下知道你要回來,請随咱家這邊走。”
“噢,有勞公公了。”
韋團兒隻想盡快見到女皇,跟着離去。
可是走着走着,發現越走越偏,不禁問道:“公公要帶我上哪兒去?”
“團兒姑娘,前面就是!”
胖太監向前方一座小院指去。
韋團兒心裏有些不安,隻是一想,在宮裏還沒人敢害她,于是随胖太監走了進去。
院子裏,還有幾個壯碩的太監,目中帶着别樣的意味。
“公公,你把我帶過來到底要做什麽?”
韋團兒驚叫。
“陛下口谕!”
胖太監面容一肅,喝道。
韋團兒跪了下來。
胖太監道:“韋團兒以巫蠱構陷太子,罪該萬死,着賜死!”
“什麽?”
韋團兒大驚失色,忙道:“不,我要見陛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胖太監冷笑道:“陛下日理萬機,哪有空見你,乖乖的自個兒上路罷,免得咱家們動手,弄髒了你的身子!”
有兩個太監上前,一個手裏,捧着副白绫,另一個手裏,捧着隻托盤,上有一酒壺和酒杯。
“不,不!”
韋團兒聲撕力竭的嘶吼,轉身就要跑。
又有兩個太監抓住她。
“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怨不得咱家們了,送她上路!”
胖太監陰笑着轉頭示意。
“是!”
一名太監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個直接把酒灌了進去。
“咳咳咳~~”
“救命,救命!”
韋團兒劇烈咳嗽,她求生的欲望非常強烈,不停的用手指摳着喉嚨,太監們如看好戲般散在一旁圍觀,也不阻止。
一道黑氣迅速蒙上了面孔,韋團兒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面孔獰猙,捧住小腹,在地上翻滾起來,嘴裏咳出鮮血,剛開始是鮮紅,很快變成暗紅,直至漆黑。
衣裙,地面,滿是斑斑血迹,不片刻,嘶吼聲漸漸止竭,韋團兒也止住了掙紮,隻是眼睛瞪的滾圓,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女皇爲何會要了自己的命。
一名太監試了試鼻息,便道:“公公,已經死啦!”
“哎~~”
胖太監歎了口氣:“咱們這些做奴婢的,生來就是伺候主子,可别忘了自己的本份,亂替主子拿主意,更不能恃寵生嬌,否則這就是下場,擡下去埋了罷!”
“是!”
幾個太監取出一副草席,裹了韋團兒的屍體,擡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