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子,請!”
王芙翹起蘭花指,端起小半碗滾燙的茶水,面帶些許嬌羞與期待,奉給蕭業。
這是有講究的,所謂酒滿敬人,茶滿欺人,因爲茶是燙的,滿了容易燙到手,所以敬茶的最基本禮儀是茶不能滿。
“多謝王姑娘!”
蕭業接過,一飲而盡!
王芙現出歡喜之色。
現代人喝茶講究小口抿,主要是來源于紅樓夢,妙玉請寶玉品茗時曾說,一杯爲品,兩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飲牛飲騾,這隻是曹雪芹自己對飲茶的理解。
但實際上,牛飲才是最符合禮儀的,一口幹,是尊重對方的勞動成果,如果以妙玉的飲法,吹吹,吸一小口,再吹兩下,怎麽看都是嫌棄啊!
小紅又倒了一杯,王芙端起,敬向張易之,淡淡道:“張大人,請!”
張易之眼神微冷,雖然他對王芙談不上有多少的愛慕,可這種很明顯的區别對待讓他不舒服。
‘呵,此女倒可利用!’
張易之又暗暗冷笑。
王芙來道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信蕭業看不出來,就算蕭業對王芙沒有非份之想,但感情的事,從來牽扯不清,沒有是非對錯。
如果自己撬了蕭業的牆角,奪了王芙的紅丸,再一腳踢開,會否影響到蕭業的心境,王芙又會否遷怒于蕭業呢?
與王芙,乃至于太原王氏糾纏不清,最起碼能牽扯住蕭業的精力,甚至利用的好,還能壞了蕭業的氣運。
畢竟王芙是太原王氏出身,而太原王氏份屬五姓七望,彼此之間都是有聯系的,以自己的手段,完全可以挑起世家大族對蕭業的敵視。
張易之也學着蕭業一口飲盡,便笑道:“茶好,人更好,不知小生可否有幸再飲王姑娘親手烹煮的茗茶?”
說老實話,王慶诜後悔了,不該心軟帶張易之來,這明顯是挑釁啊。
王芙則美眸中隐有怒色閃現,在地球曆史上,僅因衛遂忠言語辱之,王芙便一怒自盡,可見其性情的剛烈。
在她看來,父親肯帶她向蕭業道謝,顯然是允了這門親,蕭業接了茶,一飲而盡,也應該是對自己有好感的。
如今攔在她與蕭業之間的,是如何以正妻的身份嫁過去,讓她做平妻,别說太原王氏,她自己都不願意。
而此時,張易之突然輕薄自己,能不怒麽?
隻是顧忌到父親,才沒發作罷了。
“哈哈~~”
蕭業哈哈一笑:“張大人,茶也喝了,本官的詢問還沒結束呢,來來來,說說你的第八代遠祖的情況,本官對你張家大感興趣啊,改日派人,去你定州老家核對一番。”
“這……下官記起了,尚有公務未辦,實在是抱歉,下官先走一步!”
張易之臉黑了,他當然不可能再和蕭業扯下去,借故匆匆離去。
“父親,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芙不解的詢問。
王慶诜斟酌着辭句道:“蕭大人對易之的碟譜頗有興趣,從父輩開始上溯,在你回來之前,已問到太祖輩啦。”
“哦?”
王芙美眸一掃蕭業,現出一抹羞色。
她認爲蕭業是吃醋了才故意爲難張易之,雖然不夠光明壘落,可是有那個女子不喜歡心儀的男子爲自己吃醋呢?
王慶诜則與蕭業閑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并道:“蕭大人,你我兩家一南一北,皆爲數百年望族,實宜多多走動,不知蕭大人哪日有空,老夫必倒履相迎!”
王芙緊張起來。
“這……”
蕭業爲難道:“請王大人見諒,肅政台這地方,說忙碌就忙碌,實在沒法給個準信,不過隻要抽出空,近期必登門拜訪。”
王芙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有道理,肅政台不是一般的衙門,有案子就忙,沒案子清閑,而且蕭業也沒一口回絕,讓她心裏有了些期待。
“好,老夫不打擾了,告辭!”
王慶诜也是這般作想,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王芙也盈盈福了一禮。
“我送送你們!”
蕭業把人送到門外,見着車馬緩緩啓行,才回到屋裏。
人走了,家裏清淨了,蕭業回想着王芙那含羞的笑容,暗暗搖頭,真是冤孽啊,他實在不願多事了。
就是王芙甘作小,他還要仔細考慮,關鍵是大劫還有十五年,如太原王氏這類普通人家族,多半是灰飛煙滅的命。
他自己都自身難保呢,哪有能力顧及别人。
可是張易之已經隐有對王芙下手的意思,如果王芙被騙去紅丸,悔恨一輩子,自己能心安麽。
追根溯源,若非自己,王芙與張易之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因此源頭,還在自己身上。
也怪自己平時太招搖,不是我招蜂引蝶,而是蜂蝶不請自來,人長的帥,沒辦法。
以後要低調,不能沾花惹草了,惹上身,就是孽債。
“哎~~”
蕭業頗覺爲難,暗暗歎了口氣,身形一晃,遁往雍州。
他要親自審問張希臧,核對張易之的十八代祖宗是否屬實,一旦有所出入,将彈劾張易之胡謅祖宗名姓事迹,定個不孝之罪,罷官去職,再與蘇月兒全力圍殺,奪來龍氣。
計劃完美!
……
九娘菜館!
張易之袍袖飄飄,望向窗外的洛水。
九娘恭立身後。
“公子可是遇上了爲難事?”
好一會兒,九娘小心翼翼問道。
張易之沉聲道:“蕭業懷疑我了,今日幾乎将我刨根問底,十八代祖宗問了個透,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等人。
以前總以爲此人能站穩右肅政台,靠的是運氣與太後寵信,但今日看來,并非如此,此人斷案着實了得,抓着一點把柄便窮追死打,來俊臣、劉光業之流死的不冤。”
九娘問道:“公子可是被他問出了什麽?”
張易之苦笑道:“本公子也沒料到此人會窮追詢問,自張希臧祖父之後,基本上是胡編亂造,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必會派人往雍州審問張希臧。”
“他到底想怎樣?”
九娘訝道。
張易之擺了擺手:“你不了解他,蕭業的本事在于能把屁大的事無限放大,若是我與張希臧所說不符,他必以僞造碟譜爲由将我問罪,罷官革職,再與素心宗聯手,圍殺于我,如今我有九成把握斷定,此人便是那日奪我龍氣之人。”
“什麽?”
九娘面色劇變。
張易之冷笑道:“他乍見我,情緒有劇烈變化,雖竭力掩飾,可哪裏能瞞得過我,憑此即可斷定,不行,我得去一趟雍州,擊殺張希臧,毀屍滅迹。”
“公子且慢!”
九娘喚住道:“若是公子殺了張希臧,即便沒留下任何痕迹,但是憑着蕭業的手段,又有素心宗妖女爲助,也肯定有辦法将殺人轼父的罪名扣在公子頭上,屆時公子百口難辯,隻能跑路,在洛陽的經營也将毀于一旦。”
張易之眼神一縮,沉吟起來。
“公子,公子!”
這時,一名俏婢匆匆奔來。
“何事?”
張易之問道。
那俏婢道:“奴婢按公子吩咐,盯着蕭府,剛剛蕭業身化遁光,似是往雍州方向去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