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沒想到這樣巧,心裏暗暗叫苦,隻得拱手道:“見過長公主,蕭某受大唐朝廷之命,随司賓寺卿周大人出使貴國。”
“原來是打了勝仗來要好處!”
央吉哼了聲。
蕭業謹持言多必失的原則,尤其他與央吉還有不小的過節,索性不吱聲。
央吉向給使團領路的吐蕃官員問道:“可曾安排好住宿?”
那官員恭敬道:“大論有令,使團在邏些期間,暫住在離宮。”
離宮是前任贊普芒松芒贊末期時修建,尚未建好,便已身隕,宮殿也由此停工閑置,但主體建築仍在,收拾下就可居住。
讓使節住宮殿,是超标準的待遇,由此可見大論贊聶希頓對此次和議的重視。
不過央吉反而秀眉擰了擰,深深看了眼蕭業,便道:“本宮知道了,啓行!”
“嗚嗚嗚~~”
骨吹号再次吹響,隊伍緩緩前行。
“哈~~”
儀仗前腳剛走,周興就哈的一笑:“想不到蕭大人竟與吐蕃長公主是故交,看來此次議和又多了幾分把握呐!”
這話就誅心了,蕭業不緊不慢道:“周大人誤會了,下官出使南诏時,曾壞了吐蕃暗中圖謀之事,與央吉長公主交過手,長公主不記着舊仇已是謝天謝地,哪敢去攀交情。”
“哦?”
周興捋着胡須,眼珠子一轉,揮手道:“走罷,連日奔波,也該好好歇息下了。”
吐蕃官員在前引領,不片刻,把使團領至離宮,安排專門人手服侍之後,叮囑安心住下,大論不日将會召見,遂告辭離去。
高原缺水,很多吐蕃人一生隻洗三次澡,好在對使團還算照料,專門引了雪山的雪水用作洗漱,嬉蓮兒雖是金丹高手,早已不染塵垢,但自離了關中,就再未洗浴過,便是喜道:“蕭郎,妾服侍你洗浴吧,好久都沒洗了呢。”
“你自己洗,你洗過了我再洗!”
蕭業不解風情的一口拒絕。
開玩笑,他對嬉蓮兒的免疫力還是很強的,關鍵是他的老男人心态,一個女人想要走進他的内心很困難,至少他看不出嬉蓮兒有走進他内心的可能。
嬉蓮兒也不氣餒,微微一笑:“那好,妾的洗澡水就不倒了,蕭郎接着用便是,放心,妾身上不髒的,隻是想泡一下,或許還會泡的香噴噴呢。”
随即帶着咯咯嬌笑,進了内屋。
還别說,蕭業心裏真起了些波瀾,拒絕了美人邀請共浴,卻對美人的洗澡水生出念想,這是什麽心态?有點類似于現代人遊覽華清池,看着那一池碧波,會腦補楊貴妃,溫泉滑水洗凝脂!
蕭業懷疑自己有戀物癖,這也是很多中年男人的通病,對女人本身的興趣,未必大于對女人貼身物品的興趣。
‘賤!’
蕭業吓了一跳,暗罵自己!
過了大半個時辰,嬉蓮兒出來了,發梢滴着水滴,穿着倒是周正,一邊擦着頭發,一邊笑道:“蕭郎快去吧,妾沒換水噢,還溫熱着呢。”
蕭業默默起身,進了裏屋,一股帶着淡淡香味的熱氣撲面而來,再一看,桶裏水波清澈,水面飄着花瓣,果然沒換水。
要不要洗呢?
蕭業猜測,也許嬉蓮兒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話。
隻是不洗吧,心裏又癢癢。
‘罷了,我輩修士,當直面内心,一味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蕭業深吸了口氣,三兩下脫去衣物,浸入水裏,頓時,精神上生出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草了!
原來自己好這口!
但是轉念一想,不拘泥于外物,專注于精神上的享受,這是精神境界的升華啊!
蕭業很快說服自己,泡在桶中,甘之如饴。
憑心而論,水波膩滑,如美人的肌膚,鼻尖有淡淡幽香襲來,讓他心靈無比甯靜,與以往刻意入定不同,今次竟漸漸地入了定境。
所謂定境,即攝受散亂心專注一境,之前是有意爲之,今日是無意踏入,居然入了定境第二層。
定境第一層是離生喜樂,要點在于離,是主動的行爲,第二層是定生喜樂,内心至極寂靜,身心調柔,喜樂自在。
識海中的星雲,一枚枚文字化作鮮花綻放開來,靈魂都沐浴在芬芳當中。
咦?
好象是嬉蓮兒的體香?
不過這個念頭并非顯性意識,而是泛意識,并不影響入定。
星雲翻湧着,一層層心靈力量,由内心噴薄而出,五氣葉瓣自心瓣而起,帶動其餘四瓣繞着三花旋轉,在旋轉中,兩者的界限越發模糊,似有歸于混沌之勢。
才氣與官氣,也在進行着一種奇妙的構組,大羅心經中一個個文字解析而出,湧入心瓣,加入了五氣的循環,每于心肺腎脾肺循環一次,五髒就多出了一絲微微灰光。
蕭業白天進去,不覺中,天色漸漸昏暗,嬉蓮兒在外等的心焦,輕推開門,向内窺看,卻是差點驚呼出聲,隻見蕭業渾身灰光蒙蒙,五氣三花浮現頭頂,就如星雲旋渦般的旋轉,仿佛要化爲一體。
還虧得及時捂住了嘴。
這是頓悟啊,隻是心裏奇怪,從來沒有人的五氣三花如蕭業這樣,這是什麽功法?
嬉蓮兒不急于叫醒蕭業,倚着門,仔細感應,莫名的,人性之光四個字迸現于腦際,她也仿佛體悟到了什麽,心念一動,盤膝坐于門外,運起大接引訣,将一絲灰光接引過來。
天色黑透了,洗澡水也已經冰涼,屋内屋外卻如靜止了般。
“蕭大人,蕭大人!”
這時,外面傳來吐蕃婢女的大聲叫喚。
蕭業與嬉蓮兒同時醒轉,均是現出一絲惋惜之色。
嬉蓮兒正感覺體内生出了一種玄妙的變化,而蕭業距離三花五氣徹底融合隻差一絲!
可這種事情沒法怪人,别人并非有意打擾,隻能說天意如此,機緣未至。
“什麽事?”
嬉蓮兒出屋問道。
那婢女道:“央吉長公主邀請蕭大人過府做客,車馬已經備在外面啦。”
“請稍等!”
嬉蓮兒眸中訝色一閃,便回到屋中,正見蕭業在穿衣服。
“妾來!”
嬉蓮兒瞥了眼洗澡水,帶着盈盈笑意,替蕭業穿戴起來,并且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妾的洗澡水還有這般妙用呢,蕭郎喜歡嗎?妾下回再往裏面加點料,讓蕭郎體會不一樣的滋味。”
蕭業縱是兩世爲人,也老臉一紅,不自然道:“嬉大家别多想,高原上的水非常寶貴,我隻是不想浪費而己。”
“哦?”
嬉蓮兒似笑非笑的看着蕭業,輕聲道:“蕭郎,今晚回來吧?”
蕭業不滿道:“瞧你這話說的,我不回來能去哪兒?”
“哼!”
嬉蓮兒哼了聲:“吐蕃人可不講究男女之防,指不定長公主看上了蕭郎,要留你過夜呢。”
蕭業搖了搖頭:“這女人是個心狠手辣的主,邀我赴宴,多半不是什麽好事,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去還不行,罷了,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蕭郎小心!”
嬉蓮兒眸中,流露出一抹擔憂之色。
“我有數的!”
蕭業擺了擺手,轉身而去。
府外,已備好一輛牦牛大車,有仆役把蕭業迎上車,約摸小半個時辰過後,停在了一處宅邸前。
“蕭大人,請進!”
府裏有人出來,把蕭業迎了進去。
正廳裏,端坐一名中年人,紫膛面孔,身形高大,不怒自威,央吉則乖巧的站在身後。
“大唐司賓寺丞蕭業見過長公主!”
蕭業向央吉拱了拱手。
央吉略一點頭,便道:“蕭大人,本宮爲你介紹一下,這位乃是松贊幹布贊普的幼弟央宗,如今在吐蕃位居纰論,本是專責六诏事宜,五诏兵敗之後,被大論召還邏些。”
蕭業頓時頭皮發麻,硬着頭皮拱手:“見過纰論!”
“坐!”
央宗伸手一指。
“多謝!”
蕭業在下首坐下。
央宗沉聲道:“今次把蕭大人請來,也沒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害得我功虧一篑的那個唐國小官到底是何方神聖。”
蕭業心知此時不能說錯話,略一遲疑,便道:“五诏之事,并非蕭某高明,也不是纰論大人計策不妙,實是五诏不堪大用,非戰之罪,與大人無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