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中,一天半過去,蕭業已經完成了四書題與五道五經題,避諱、錯漏一一檢查過,騰抄在了試卷上,試貼詩是以元日爲題,體裁不限。
蕭業想都不想的剽竊了王安石的元日。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這首詩不僅描述極盡形象,充滿着積極向上的奮發精神,就文學造詣來說,已下不于盛唐的李杜,而且暗中點出了鼎故革新的主題。
太後當政,皇帝幽禁,名不正言不順,不就是需要鼎故革新麽?
蕭業屢次拍武媚娘的馬屁,也是無奈之舉,他清楚,不論做出多大的政績,都比不上簡在帝心,曆代有才的人多了去,不得好死者更是比比皆是,唯有簡在帝心,才是護身符。
細數史書,不計株連家屬與走狗鷹犬,武媚娘一生誅殺九十三人,其中包括李唐宗室三十四人,她自己的親屬二十三人,朝廷大臣隻有三十六人,再從去年開始執政到神龍政變的二十年間計算,殺大臣的頻率隻有每年兩個不到,與曆朝曆代的皇帝相比,算是心慈手軟。
實際上所謂的酷吏政治,比起漢武帝的十大酷吏,差的遠了。
别的不說,崇祯殺了多少大臣?
朱元璋、朱棣又殺了多少?
關鍵便是武媚娘心如明鏡,知道什麽人該殺,什麽人不該殺,如狄仁傑、張柬之等人,視爲國之重器,在給予尊重的同時又充分信任,真正死在她手上的,是既不與她一條心,又屍位餐素的人。
什麽武肆承、武三思,乃至于周興、來俊臣之輩,隻是她手裏的刀罷了,沒有她的允許,不敢亂捅。
蕭業閉目養了一陣子神,看向了策論題。
策論有五道,分别是:
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義
管子内政寄軍令論
漢文帝賜南粵王趙佗書論
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論
如保赤子,心誠求之
蕭業沉吟半晌,提筆答寫第一題。
“人主以一身理萬機,權百币,禦群倫,而能使叢脞不形,度支常裕,臣庶鹹懷其德者,果遵何道。
亦曰:本心以行政而已,是故典曰慎微、谟言成允、易重不傷不害,群經所載,治道大備,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治天下有餘,治一國更無不足。
孔子欲爲萬世明治道也,乃以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教天下之道千乘者……”
……
到次日上午,蕭業已答題完畢,會試共有三日,不能提前交卷,于是閉目養神,暗中思索着武承嗣會以什麽手段來對付自己。
思來想去,隻有在授官一事上做文章。
其實相較于武承嗣,武三思更加隐忍,也更加難纏,不過這兩人是有矛盾的,畢竟如太後篡唐,繼承人隻能有一個,二人誰都想當武家的領頭羊,謀取太子一職。
有句話說的好,異教徒比異端更可恨,蕭業相對于武家,是外人,有争取的可能,真正水火難容的,還是這兩個堂兄弟啊!
文昌殿中!
四位考官監視着考場的一舉一動。
“诶?那位蕭解元答完了。”
陸元方喜道。
他也是吳郡陸氏出身,與陸文的關系比之蕭業與蕭至忠的關系在血緣上更加親近,因蕭業幫了陸文一家,又與陸文份屬好友至交,因此愛屋及屋。
而且作爲江東人士,對江東士子有着天然的好感。
“哼!”
李昭德哼了聲:“答的快未必答的好,我大唐人才濟濟,此子不過在區區江東一隅稱雄罷了,若放在洛陽,未必出類撥粹。
陸元方面色一沉,便道:“李侍郎,或許某人給過你暗示,但是太後最重人才,并将親自爲殿試閱卷,故而還是莫要過份,以免累及家人!”
“砰!”
李昭德大怒,猛一擊案:“你有話何不明說?誰給我暗示?”
“呵,也許是張三,也許是李四,也許……誰說的準呢。”
陸元方呵呵一笑,端起茶盅,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
“兩位,兩位!”
崔神基忙打圓場:“兩位受太後信任,才得以主持本場會試,人品自然是信的過的,何必爲些許末節傷了和氣,哈,再有半日就要收卷了,咱們的苦日子也要來啦!”
“來,來,喝茶,喝茶!”
陸元方笑咪咪的招呼。
李昭德卻是哼了聲,動都不動。
……
傍晚!
鼓響!
國子監大門洞開,考生們拖着疲憊的身軀,一窩蜂的湧了出去,國子監門外,也早已圍滿了人。
“蕭郎,蕭郎!”
殷殷眼尖,歡喜的喚道。
蘇月兒美眸帶着盈盈笑意,回想了秦淮河畫舫上初識蕭業的那晚,不覺中,已是一年過去。
這一年裏,修爲雖未有寸進,但是自己的心境卻是越發的圓滿,似乎很是沉溺于生活中的雞毛蒜皮小事,不過她的理智提醒她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當情到最濃之時,就是她運轉師門心法,以無上毅力,斬斷情絲的那一刻!
“叫姑娘們久等了!”
蕭業快步趕了過來,拱手笑道。
“蕭郎,考的如何?”
張檢問道。
蕭業搖搖頭道:“聽天由命罷,索性七日放榜,候着便是,诶,他們也出來了。”
陸文、陳子昂與蔣方結伴而出,陸文嚷嚷道:“不談考題,咱們先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娘的,連考三天,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素素笑道:“早就備好啦,已經在歸林居訂了一間雅間,據說晝夜不休,每晚高朋滿座,是由當朝太平公主和她的丈夫薛紹暗中主持,每年能淨賺百萬兩銀子呢。”
“嗯!”
殷殷也道:“都說大唐公主撥戾嚣張,可這位太平公主不同,自嫁了薛紹之後,居家相夫教子,從不惹事生非,夫妻恩愛的很呢。”
看着諸女的滿滿羨慕之色,蕭業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再有幾年,薛紹就該被賜死了,太平公主也将性情大變,雖然薛紹在血緣上是他的姑父,可這不關他的事,他不論對李家,還是對蕭家,都不存在任何歸屬感。
“走罷!”
蕭業笑着招呼。
歸林居位于城外,洛水南岸,趁着洛陽城門關閉之前,衆人總算出了城。
事實上因長安洛陽的坊市制度,城裏已漸漸蕭條,畢竟太平盛世幾十年,官僚權貴,富商巨賈富的流油,有享受夜生活的需要,魏晉南北朝是在自己家裏享受,但是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宴請賓朋與其在家沒人知道,不如去青樓酒肆,大家一起熱鬧。
而坊市制度源于北周的舉國皆兵,早已跟不上時代,隋唐兩朝沿用,是發現這種制度有利于管理都城老百姓,縱然有人不滿,可沒有誰敢于第一個吃螃蟹,提出廢除坊市,到時一頂道德敗壞的大帽子扣下來誰都吃不消,因此娛樂休閑設施漸漸地遷到了城外。
歸林居高達四層,占地數頃,酒樓後面,是沿着伊水建起的一座座精舍小院,安排些歌舞與特殊節目。
蕭業等人隻爲吃飯而來。
酒樓前方的廣場上,停滿了車馬,一名小厮見着蕭業一行人,眼前一亮,上前迎接,把蕭業等人迎上了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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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