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溫那銳利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掃,先看了眼蕭業,微有冷意,又移向蔡先生,交換了個會心的眼神,便于府衙前的照壁上,懸挂上了黃榜。
“蕭業,蕭業,榜首蕭業!”
陡然間,人群中爆發出驚呼聲!
“蕭郎,恭喜了!”
陳子昂與陸文向蕭業拱手。
府試第一名也稱案首,但爲與縣試案首區别,一般稱爲榜首,正如案首是縣裏的保送生,榜首也可視爲府裏保送,不出大的岔子,基本上秀才穩了。
這實際上是陳敬之故意爲之,既然力保蕭業過關,就索性把事情做絕,給個榜首,而以蕭業的文氣文彩,當榜首名副其實,他就是要做給天下清流看,我陳敬之按才取人。
如此一來,就算蕭業過不了院試,受攻诘的不是他,而是學政,如果蕭業過了,那他慧眼識人,爲國取士的美名也将傳揚開來,明年大概率高遷。
這是一舉兩得之計,還能賣個面子給張柬之,給蕭業,以及蘭陵蕭氏的其餘分枝。
“阿兄,阿兄,你中了,你中啦!”
巧娘也忘乎所以,一把抓住蕭業的手,激動的眼眸紅紅的!
蔣方則是緊張的巡曳榜上名單,除了蕭業名列榜首,後面是六縣案首,往後是史進、陸文,他一個個往下看,突然,他在最後一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蔣方!
名列三十!
“我也列名,我也榜上有名啊!”
蔣方驟然現出驚喜之色,忙道:“蕭郎,恭喜了!”
“同喜同喜!”
蕭業欣慰的看着蔣方,連連點頭。
本來他以爲蔣方中不了,誰料居然出現在名單上,哪怕是最後一名,也具備了鄉試的資格。
陸文也笑道:“蔣郎,等院試過後,你就帶着你的老娘随我們回江都,我家的藏書,你盡可閱覽,八月份我們一同去建康參加鄉試。”
“多謝,多謝了!”
蔣方聲音竟有些哽咽。
“凡榜上有名者,明日一早來府學報道!”
陳敬之大聲喚了句,便與衆人轉身回府。
“哼!”
史進卻是毫無喜色,過了府試,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他隻留意到巧娘抓着蕭業的手,久久不放,那清澈的眸子中,隐隐綻現出欽慕與愛慕之意,心裏吃味的緊,不禁哼了聲。
“考中舉人,我才可爲你謀劃,若考不中,一切皆休,莫要讓兒女私情分了心,走罷!”
蔡先生拍了拍史進肩膀。
“先生說的是!”
史進咬牙切齒,與蔡先生轉身離去。
旁人紛紛向蕭業等人投來交雜着羨慕與妒忌的目光,四個人全中,不敢說後無古人,至少也是前無來者,有些童生甚至厚顔來打招呼。
府學三十人,是地地道道的同科,自然親近,而童生隻能厚着臉攀附,畢竟也是資源,能留着一絲情面,将來應景時,沒準兒就是一大助力。
“四位,恭喜恭喜啊!”
就在四人應付着諸多童生的時候,鐵無痕滿面喜色,邁着大步,抱拳而來。
今日一早,他就來看榜,如果四人一個都沒中,那對不住,别怪他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卻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的是,四人全部榜上有名!
尤其蕭業是榜首,幾乎必中秀才,而陳子昂是縣案首,也有大概率中,四人中至少能出兩個秀才,既便是蔣方,也不能說一點希望都沒有,他慶幸自己沒有沖動。
礙于蔡先生在場,他并未第一時間道賀,而是待蔡先生和史進走了之後,才連忙趕來。
“鐵堂主,正好你來了,走,我們去一邊說話!”
蕭業點頭微笑,牽着巧娘,和陳子昂三人及鐵無痕擠出人群,穿街過巷,去了一處偏僻的街角。
“鐵堂主,字據你先看一看,若無誤,當場毀去,然後我們再帶你去取銀子。”
蕭業拿出字據,遞過去道。
鐵無痕一看,果然是那份字據,三兩下撕的粉碎,笑道:“銀子不必取啦,就當我冒犯蔣郎的賠罪,請蔣郎千萬給我個面子,把銀子收了,否則我心裏難安呐!”
‘哦?前倨後恭?’
蕭業、陳子昂與陸文相視一眼,嘴角均是浮現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陸文家大業大,自然看不中這一千兩銀子,蕭業與陳子昂雖然清貧,卻也不是什麽錢都收,隻是鐵無痕口口聲聲蔣方,不好多說,看蔣方如何決定。
蔣方毫不猶豫道:“鐵堂主也是受人之托,所幸我因禍得福,結識三位好友,此事過去便過去了,何況君子愛财,取之有道,我已經吃了一次虧,哪裏還能再貪你錢财?銀子我是萬不能收,請蔣堂主叫個車來,我們帶你去取。”
“這……”
鐵無痕略微遲疑,就哈的一笑:“所謂不打不相識,我鐵無痕最好結交讀書人,這銀子,就當我贈與四位的賀禮,千萬莫再推辭了。”
蕭業淡淡笑道:“看的出來,鐵堂主是個爽快人,我們也願意與你結交,但是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我們若收了你的錢,豈不是成了小人之交?”
鐵無痕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道:“朋友也有通财之義吧?”
“哈哈!”
蕭業哈哈一笑:“這話是不假,可前提是救急,我們又不急着用錢,行了,我們都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交友未必要以錢财通之,趕緊去叫輛車來吧。”
“哎,你們讀書人啊,就是認死理,罷了罷了!”
鐵無痕歎了口氣,便擺擺手道:“用不着叫車馬,一千兩銀子不過幾十斤,我扛着就是!”
“那我們走罷!”
蕭業看了看鐵無痕的體格,确實扛的動。
一個多時辰過去,幾人再次來到了蘇候祠。
鐵無痕打量着破敗的祠堂,心中一動,又道:“不如把祠堂修一修,這一千兩若是不夠,我再添些。”
幾人無語的看着鐵無痕,銀子拿着燒手還是怎麽着?這鐵憨憨是不把銀子花出去不甘心啊,巧娘也是禁不住扯了扯蕭業。
蕭業無奈道:“别的神祠都可以修,唯獨這處修不得,這裏是蘇候祠,不幸被隋文帝貶嫡,你若修了,不是敬神,反是害了蘇候,平時過來拜一拜,上柱香沒問題,如要修祠,必先平反,你若真有心的話,不妨想想辦法爲蘇候正名。”
‘嗯?’
蘇峻聽得這話,頓時把關注的目光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