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武三思的話後,狄仁傑說:“朝廷允準秦曉樂、薛丁山等将領辭官容易,卻又使誰人領軍,尤其金吾衛乃是數次征戰沙場的軍隊,如是使沒有軍功的将領繼任,恐怕不能服衆,遇到有戰事,當以何人領軍作戰?”
狄仁傑話落,兵部尚書姚崇接着說道。
“狄大人所言不虛,秦曉樂數次率軍征戰沙場,解帝國于危難之中,其在軍中的威望,如今可比李靖、秦世勣二位軍神,他如辭官,必然會使軍心震動,如是處置不好,甚至可能引發兵變,當務之急,臣以爲,派往十六衛軍中的監軍當講求方式方法,使軍隊抵觸的情緒慢慢平息,此過程中,朝廷當安撫秦曉樂等一幫将領,絕不可采取簡單,允準辭呈的方法處之。”
婁師德聞言,卻是一旁不屑而道。
“姚大人此話危言聳聽,想我朝精通兵法戰陣的将領非止徐曉樂等,據臣所知,駐守河源一線的李敬玄、黑齒常之将軍等,也是能征善戰之将,便是京城中也有不少勳貴、将門子嗣可以爲軍中之将,完全可以取代徐曉樂等統領軍隊,臣以爲,陛下對這些将門子弟稍加信任,便可得其爲所用。”
武三思、狄仁傑、姚崇、婁師德的建言、顧慮,武則天聞之不作表态,卻是對身邊侍立的上官婉兒和一直沉思未發言的李昭德、張柬之三位臣子點名說道。
“李昭德、張柬之、上官婉兒,你等對此事有何想法,今日殿中當暢所欲言,休得有所保留。”
聽得女皇點名,三位臣子皆是打起精神,想着該如何回複女皇的诘問……
卻說紫微宮中,李昭德、張柬之、上官婉兒聞女皇诘問,皇宮内舍人,素有巾帼宰相之稱的上官婉兒,先是說道。
“諸位大人所言,臣以爲,狄大人的顧慮不無道理,想秦曉樂于軍中爲将領軍多年,素有威望,而其父齊王徐天更是以深不可測著稱,太宗、高宗兩朝,齊王爺宦海浮沉,徐家勢力非但沒被削弱,反而如鐵壁使朝廷不能插手東北、齊州軍政,秦家子嗣中秦曉樂入朝爲官,此乃齊王爺效忠朝廷,不願遭人诟病有謀叛野心的所爲,如是使秦曉樂辭官回歸故裏,朝廷與秦家再無牽聯,其中的厲害關系,諸位大人以爲該當如何處理?綜上,臣以爲現在接受秦曉樂等軍中諸位将領的辭呈,不是好的時機,還望陛下聖斷。”
李昭德、張柬之聞言皆是贊同上官婉兒的意見。
武則天聽過諸位心腹所言,沉吟良久,面色冷漠說道。
“武三思、姚崇、婁師德,你等即日起約束派往十六衛中的監軍官員當低調行事,對軍中中下級将領多行懷柔之策,同時,傳朕旨意,使朝廷勳貴、将門子嗣,凡習武者,皆往兵部報備,李昭德爲朝廷欽差巡視駐紮邊城的軍隊,明爲表彰有功将士,實爲擇效忠于朕的将領入朝聽用。”
說完這些安排,武則天接着又道。
“明年科舉,增加武科遴選天下有志于軍中效力的青年,加以教化後,使其爲軍中各級将領。”
武則天今日所言,已然決心全力整頓軍隊,使其于軍中有人可用,再不受人挾制。
……
秦曉樂從皇宮回到軍中,召集劉浪、單思敬、薛應龍等心腹将領密議一番,囑托他等即日起将三萬金吾衛精銳騎兵時時拉出兵營訓練,此舉是給予軍中駐紮的監軍大人,營造出一種使大軍出營訓練的常态化行動,使其在某一天神不知、鬼不覺中,使這部騎兵能安然出城,徹底脫離朝廷的掌控,成爲徐曉樂的私軍。
計謀好軍隊的事後,秦曉樂回到府中,廳堂中,将自己在朝會上提出辭官的事與幾位夫人言說,将自己擔憂和可能遇到的麻煩一一道出,勸說太平公主攜帶兒女,先行離開洛陽,回往齊州曆城。
爲使母子安全,事情穩妥,秦曉樂吩咐親衛發報往齊州曆城,請求父親、兄長派兵接應。
太平公主這些年親見母後所作所爲,對夫君的擔憂深以爲然,爲使夫君無後顧之憂,留下王鳳兒、樊梨花于府中協助夫君應對即将要發生的事,給母後留下一封書信請夫君轉呈,叮囑夫君早日回歸,随後便帶着兒女在數十親衛的簇擁下,悄然離開京城。
太平公主離開京城不久,秦曉樂轉呈太平公主書信時言及太平回鄉祭祖之事,武則天大爲惱怒,意識到這是秦曉樂未雨綢缪的計謀,使已爲人婦的公主先離開京城,免得屆時夾在母後與夫君間的矛盾中難做。
她知道,女兒這一去,恐怕今生再難有相見之時,不禁心中也是有些傷感。
從女兒的信中,她雖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但以她的精明,已經意識到秦曉樂估計不久也會離開京城。
有了這個認爲,武則天吩咐武三思增強對金吾衛大軍動向的監控,傳旨使河源都督李敬玄回京接任金吾衛大将軍一職。
此時,遠在齊州曆城“青風觀”中靜心參悟道經的徐天,近日有突破“盤古心經”七層心法的預兆顯現,已然隐隐感覺到了來自“天”的壓迫,恐怕因此引起天劫,擔憂自己突破之日便是與家人分離之時,動了往昆侖山中突破的想法,使其避免家人親曆他突破時不可預知的結局。
有了這等預感,秦文遠生出臨别之前召集兒子們回府見面的打算。
這日、秦文遠結束修行,出“青風觀”回到府中,終日與家人相聚享受天倫之樂,再不言修行之事,他這反常的舉動使月兒、襄城、墨菲、敏敏、雲霞等幾位正妻心實不安,蓋因這幾位夫人随他修行,對道門之事也是了解甚深,出現這種情況,說明夫君道法已然達到某種臨界,預感到他不久便要離開府裏,這一去恐怕便是生離。
幾位夫人皆是預感到與夫君離别在即,雖是心中不舍,然、卻都不說破,她們也是修行之人,早将生離死别看得淡漠,想如不是随夫修習道經,恐怕自己早成世間一杯黃土,能活得今日也是得天眷顧,經曆了幾朝幾代,還有什麽看不破的。
接下來數月的時間,秦文遠開始召集于各處領軍的兒子回往“玄園”。
洛陽京城,秦曉樂自從太平公主攜兒女離開後,雖仍是挂着金吾衛統領之職,卻甚少往軍中處置軍政,将一應軍中之事多是交與監軍處理。
李敬玄回往京城,先是被賜封左曉衛大将軍,朝廷允準薛丁山、羅章、秦夢、折德戾辭官歸故裏,使羽林衛、千牛衛大權落于武則天指派的官員之手。
其間,魯國公程咬金不滿武則天專權,因言語不當先被貶爲岐州刺史,這老玩童一生見過帝國太多的興衰之事,淡然處之,以自己年老爲借口,上表朝廷請求緻仕,獲朝廷允準他回到長安城“魯國公”府養老,不久于府中安然逝世,享年一百零九歲。
程咬金過世,朝廷追封他骠騎大将軍,益州大都督,谥号爲“襄”,準其葬于昭陵。
參加完程咬金的葬禮回到京城洛陽,秦曉樂再是上表請辭軍職,朝會上,武則天接受了他的辭呈,使李敬玄接任金吾衛大将軍一職。
秦曉樂辭職前,于金吾衛軍中下達的最後一道軍令,便是使劉浪、單思敬、薛應龍率三萬精銳騎兵,按照訓練計劃,帶兵出城演訓。
因金吾衛大将軍麾下騎兵一直沿用此等訓練計劃,軍營中監軍并無覺得有什麽異常。
大軍出城後數日,秦曉樂接到父親召回子嗣的電告,使身邊親兵通知于洛陽城外密林間隐藏的三萬軍分散往“翼州”城外彙合,随後攜夫人王鳳兒、樊梨花及一幹随員、奴仆,悄然離開京城。
武周“如意”元年二月(692年6月)末,新任金吾衛大将軍的李敬玄緊急禀報朝廷,言說三萬金吾衛騎兵精銳外出訓練超過時間未歸,欲傳令斥候統領甲頭兒尋找蹤迹,卻是發現斥候營早是一座空營。
武則天聞報此軍情,瞬時便知這部兵士未歸與徐曉樂定然脫離不了幹系。
吩咐太監速往“忠國公”府宣召徐曉樂進宮,太監奉旨前往,不久回報“忠國公”府已然人去樓空。
聞得秦曉樂悄然離開京城,三萬金吾衛騎兵沒有蹤迹,武則天大怒。
“傳旨洛陽至齊州必經城池官府,發現秦曉樂蹤迹就地緝拿,婁師德率軍沿路追蹤,務必捉拿徐曉樂回京。”
婁師德領旨,點數千騎兵出東都往“翼州”疾馳,這厮欲在此處攔截、捉拿徐曉樂,卻是與徐曉樂和金吾衛騎兵彙合的地方不謀而合。
秦曉樂、王鳳兒、樊梨花,夫婦三人和義妹刁月娥皆是全身披挂,領數百親兵護着随行的家仆,沿官道一路往“翼州”進發,欲在此處彙合三萬大軍,過“翼州”進入“齊州”地界。
路途中,刁月娥因牽挂家中老父,辭别義兄、義嫂,約定他日相聚後,帶數十随從自回西涼不表。
卻說劉浪等将領率三萬金吾衛騎兵得令繞過州府,晝伏夜行,秦曉樂到達“翼州”城外等待二日,終與大軍彙合,言及一路情形,慶幸總是順利達到這三萬大軍脫離朝廷的目的。
此時,婁師德率數千騎兵已然先期于秦曉樂之前進入“翼州”城,這厮持女皇敕令,順利接管“翼州”城防,調動駐守城池的軍隊加強城防,嚴格盤查過往城門的商旅、行人。
秦曉樂與大軍彙合後,以樊梨花爲前軍主将、薛應龍爲副,率五千騎兵直逼“翼州”城,王鳳兒爲後軍主将,率五千軍護着數十輛馬車和一衆家仆,徐曉樂自帶中軍,以劉浪、單思敬爲副,成主力軍團推進,進入“翼州”之前,先使甲頭兒率斥候營兵士混入城中打探軍情。
樊梨花前鋒軍到達“翼州”城下,有甲頭兒麾下斥候禀報,言及城中有朝廷派出捉拿元帥的數千騎兵,以婁師德爲主将,調動“翼州”數萬守軍,準備在“翼州”城圍剿金吾衛三萬騎兵。
得到此報,樊梨花率軍于城下不敢使五千軍突進,等得夫君大部到達,将此情況禀報。
婁師德于“翼州”城中得報有秦曉樂率軍抵達“翼州”城外,速傳令“翼州”城四門緊閉,城樓上多備弓箭、火炮防禦。
這厮于城樓觀看,見得城外大軍皆是金吾衛騎兵裝束,對左右官員、将領大怒說道。
“秦曉樂早有反叛之心,打着金吾衛訓練的愰子,卻是将朝廷這部人馬變成他的私軍,如今情形,我等務必阻攔秦曉樂過翼州,将其捉拿治罪,三萬叛軍将領全部問罪斬殺。”
說完此話,婁師德城樓上接着傳令說道。
“翼州都督聽令,着你堅守城池并派員往魏州、瀛州、幽州求取援兵,待婁某往城外會會徐曉樂,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時任“翼州”都督李大人對婁師德欲與秦曉樂争戰的想法并不看好,以他駐守“翼州”緊鄰“齊州”轄地的所見所聞,深知秦家軍的難纏,如是派員往“幽州”等沿線城池求援,兵馬異動引起徐家軍作出相應對策,稍不謹慎便會使“翼州”至“幽州”一線數座甯靜的城池陷入戰亂,這個責任可不是他能擔負得起的。
奈何!婁師德持有女皇旨意,自己當奉旨照行,然、這等局面卻又不是自己願意看到的。
想到此處,李大人便多了個心眼,接令後除使麾下加強城防,對于派員往“幽州”等城池求援之事,卻是行觀望“翼州”局勢後再作打算的拖延之策。
多誇得這位李大人行事謹慎,否則,局勢将進一步惡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