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曉這件事情的,也就是當時的幾個工人,以及下官和尚書大人,袁天師不知道也很正常。”
秦文遠微微颔首。
他想了想,問道:“當時在挖掘裂縫的土壤時,你也在一旁嗎?!”
張誠搖了搖頭,“尚書大人擔心消息傳開,會引起騷亂,所以就讓下官去主持大局,然後他帶人盡快處理,所以下官當時并未在一旁。”
秦文遠皺眉道:“也就是說,說裂縫很淺的事情,你也隻是聽秦禾說的罷了?!”
張誠點了點頭。
德順見秦文遠眉頭微促,心中一動,他低聲到,“秦大人,你是懷疑秦禾當時說謊了?”
秦文遠搖了搖頭,“他可能沒說謊,但也可能說謊了,具體如何,還得多方搜集線索才行。”
秦文遠說的模棱兩可,可德順卻覺得,眼前的秦文遠,心中已經确定此事的真相。
不過,秦文遠不想說,或者不想現在公布。
他跟随李世民多年,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他這麽多年,一直備受李世民的信任,雖然是很聰慧,也很有眼力見的。
所以,無論他心裏怎麽想,也不會表露出來,反而還會幫忙秦文遠隐瞞,策應秦文遠。
德順歎息道,“隻可惜秦禾已已經去世了,恐怕真相如何,再也無法知曉了啊。”
秦文遠看了德順一眼,嘴角微不可查,笑了一下。
他也跟着感慨,“确實可惜啊,若是三年前本官接手這個案子就好了。”
說完,他重新看向張誠,到:“第三件詭異的事呢?”
“第三件……”
說起這件事,張誠還沒開口,臉色就有些發白起來。
他雙手下意識握拳,嘴微微抿,哪怕過去了十幾年,回想起來,似乎也仍是不免膽寒。
看着張誠的表情變化,秦文遠也矛盾時深邃了幾分。
他能看得出來,張誠此時,究竟有多緊張,有多恐慌。
明明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可是張誠在回憶起此事時,仍是如此緊張與恐慌。
可以看得出來,這件事,給張誠造成了怎樣的心理陰影。
這讓秦文遠更加好奇了起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張誠如此表現。
張誠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定住了心神。
他看向秦文遠,說道:“當年,就在我們發現裂縫沒幾天的時候,忽然間,有人發瘋了。”
“發瘋?”
秦文遠眉毛一挑。
張誠說道:“這個人是工部的一個工人,有一天晚上,他出來出恭,路過沒有修建好的天壇時,突然聽到天壇裏似乎有些聲音。”
“所以,他就好奇地走了過去,然後,他就發現……天壇那裏,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可是他卻聽到了很多人的聲音,還有很多工具幹活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這讓他十分驚悚,吓得他連忙就跑了回去,第二天,他将此事告訴了其他人,可其他人都覺得他在胡說,畢竟天壇在晚上是不施工的,怎麽可能會有施工聲?”
“而且,修建的天壇,距離堆放的建材庫房不算遠,庫房門口一直有侍衛看守,他們專門去問了侍衛,昨晚是否聽到了什麽聲音,但那些侍衛都說什麽聲音都沒有。”
“這就讓其他人,更加覺得此人故意胡說,從而引起他人注意了,可這個工人,卻偏說他真的聽到了聲音,還說要證實!!”
“之後,他找了幾個要好的工友,晚上一起去天壇,可是,他們什麽都沒聽到,連續三天,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那些工友每天幹活都很累,也就不願和他一起胡鬧了。”
“他也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幻聽了,然後,過了沒幾天,他夜晚起來出恭,路過天壇時再一次聽到了聲音,這一次,他大吼大叫,說肯定有聲音,他連忙跑到了看守庫房的侍衛那裏,詢問侍衛們,是否聽到了聲音。”
“而那些侍衛,隻覺得這人在胡鬧,他們什麽都沒聽到,但那施工的聲音,卻仿佛就在他們眼前,這讓那個工人頓時毛骨悚然,他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晚上施工。”
“而一想到白天他們人在施工,晚上其他東西在施工,而且似乎隻有他一個人能發現,他就覺得恐懼。”
“之後的幾天,他似乎魔怔了一樣,日漸消瘦,直到有一日,天色剛黑,他們一群工人剛吃完飯,路過天壇,他再度聽到了那聲音,可周圍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他時,他忽然就崩潰的瘋了。”
“後來……”
張誠深吸一口氣,到:“第二天,他被發現,死在了天壇旁,是自己吃石頭,吃死的。”
這話一說出來。
德順霎時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不由拍了拍身上沒有的灰塵,目光經曆不定的看着天壇,腳步下意識的像秦文遠靠了靠。
袁天罡等人,也都是神色微變。
秦文遠聽着這件事,也莫名起大腦飛速運轉。
在以合理的方式,來猜測這件事可能的緣由。
而袁天罡,則忽然皺眉到:“爲何貧道沒聽過這件事?你們死人了,怎麽沒告知貧道?”
張誠看向袁天罡,到:“這是尚書大人的命令,尚書大人覺得,這個工人就是失心瘋了,無緣無故說胡話,沒必要因爲這麽小的事情,耽誤天壇的建造。”
“畢竟,比起他一人的命,若是耽誤了工期,那就是所有人都會受到責罰。”
袁天罡眉頭皺起。
秦文遠冷笑了一聲,“死的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工人,所以是一件沒必要聲張的小事嗎?”
張誠讪讪道:“下官當時也不同意,畢竟死了人,就算工人身份地位,可也畢竟是條人命,但尚書大人不允許,下官也不敢違背。”
德順冷笑道,“雖然說,在宮裏死個人很正常,宮女太監忽然消失,也很正常。”
“但這種正常,是因爲每一個死的人,我們都清楚他是因何而死的,可你們倒好,給陛下建造天壇,死了人,不清不楚的,直接就自己掩蓋消息了,連陛下都不知道!!”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已經犯下了欺君之罪!!”
張誠臉色一變,忙到:“下官,下官知罪。”
德順一擺衣袍,冷到:“也就是那秦禾已經死了,否則咱家非要将他抓來不可。”
這話充滿着無盡的煞氣,讓杜楚客等人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不過,德順轉身看向秦文遠,這一瞬間,煞氣變笑容,到:“秦大人,這件事,您看要不大理寺接手一下?!”
聽到德勝的話,袁天罡等人也都看向秦文遠。
秦文遠沉思片刻,他旋即說道,“既然是一條人命,而且死因如此怪異,那大理寺自然是要調查的。”
說着,他看了張誠等人一眼,平靜到:“在我大理寺中,有一條準則,那就是人命大如天,對本官而言,對任何大理寺人而言,什麽事,都沒有人命重要!!”
“哪怕,這隻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
這話一出,張誠不由臉色一白。
他忙到:“下官,下官也不願隐瞞的,可下官不敢違抗命令啊!!”
秦文遠看向張誠,說道:“無論原因是什麽,這都是一條人命被遮掩了。”
“本官會進行調查,若張大人在其中,沒有多少參與,隻是迫于上級壓力,不得不隐瞞,那對張大人的追責,也不會太大。”
“可若是張大人故意隐瞞了什麽事,誤導了本官的追查,那張大人你該知道後果。”
張誠臉色一白,他連忙說到:“下官明白,秦大人放心,下官并不會隐瞞的!!”
秦文遠就看向趙恒十人,到:“你們也是一樣,天壇事關陛下,事關皇室,你們如有隐瞞,後果隻會比張誠更加嚴重。”
這些太監侍衛們,都心中一驚,他們連忙搖頭,皆言不敢隐瞞。
秦文遠聽着他們的話,這才緩緩點頭。
他說道:“既如此,本官接下來有些問題,需要你們認真回答。”
說着,秦文遠先看向張誠,到:“你說那個工人是吃石頭而死的,可有證據?”
張誠忙說道,“我們第二天發現他的屍首時,他的嘴裏,就都是石頭。”
“而且他的牙齒上,也沾滿了石邪,不過因爲石頭堅硬,它的牙齒都崩斷了好幾個,看起來十分吓人。”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他身上,可還有其他傷口?”
“這……”
張誠有些猶豫到:“下關不知。”
“不知?”
“其實,下官在發現屍體後,還未來得及仔細查看,就被尚書大人叫去封鎖消息了,後面的事情,都是尚書大人處理的,所以下官其實并未仔細認真的看清楚屍首的情況。”
秦文遠微微點頭。
這下,都不用他說了。
德勝幾人,也都察覺到秦禾的不對勁了。
秦禾這怎麽看,都像是故意不希望真相被人查明一樣。
德順低聲道,“秦大人,這人……難道是秦禾殺的?”
秦文遠搖了搖頭,到:“若是他殺的他,何必還要讓屍首被人發現呢?”
“而且,若是他殺的,他完全有更全面的準備,不至于讓張誠都瞧見了,還将事情掩蓋的如此生硬。”
德順想了想,旋即點了點頭。
秦禾身爲工部尚書,在天壇建造時,是那裏官職最高的人。
他若是想殺誰,根本不是一件難事,甚至完全可以用一樁意外來掩蓋。
而不會用這種,任誰都覺得詭異,很容易傳播開來的吃石頭吃死的方法,來作案。
“那究竟是怎麽回事?他還真的是吃石頭吃死的?還有,他聽到的那些不該有的聲音,究竟是真是假?”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他沒有回答德順的話。
而是繼續向張誠,問道,“後來呢?還有詭異之事發生嗎?”
張誠搖了搖頭,“發生這件事後,尚書大人便下令,禁止任何人晚上靠近天壇,就算出恭,也在住的附近。”
“并且,尚書大人也請侍衛們看守天壇,阻止任何人靠近,後面就再也沒發生類似的事了。”
秦文遠微微點頭。
他看向杜楚客,問道:“杜大人,十年前天壇修葺,是修的哪部分?”
杜楚客早就看過卷宗了,他指向一個方向,到:“就是那處區域,那裏的石頭裂開了不少,還有宮殿也有些漏水破舊。”
秦文遠眸光一閃,腦海裏,忽然有一道精光閃過。
很多線索,都已經連接了起來。
現在,就差最關鍵的佐證了。
若是一切真的如他所料……
秦文遠目光看了一眼在場衆人,目光深邃。
那真相,可就有意思了。
這時,張胖子從右偏殿返回了。
他向秦文遠說道:“秦大人,偏殿内,并未發現任何機關的痕迹,可能是下官本事不清,但大概率是庫房沒有任何問題。”
秦文遠微微點頭。
張胖子的話,讓秦文遠的推測更加确信了一分。
他說道:“本官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
張胖子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德順見張胖子出來,向秦文遠問道:“秦大人,如何了?”
秦文遠笑了笑,道:“有些收獲。”
“噢?!”
秦文遠這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連一向平和的袁天罡,都好奇問道:“秦大人發現了什麽?”
秦文遠露出神秘的笑容,“還請容我賣個關子,接下來,我們要等一個人,等他回來後,事情的真相,也許就能大白了。”
“等人?”
衆人正疑惑呢。
外面忽然有一陣腳步聲響起,然後便見盧十三快步走來。
見到盧十三返回,秦文遠眼眸微微一亮。
盧十三向秦文遠一拜:“秦大人。”
秦文遠到:“一旁說。”
兩人避開了其他人,來到了天壇的一旁。
秦文遠說道:“怎麽樣?查出秦禾的事情了嗎?”
盧十三點了點頭,“秦禾身爲工部尚書,哪怕他辭官歸隐了,他的一舉一動,也都有影衛在暗中盯着,所以,他的事情,影衛那裏就有記錄,下官很快就找到了。”
秦文遠一聽,臉上直接露出笑容,他問到:“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