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能找到趙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在南诏發現的胭脂。
那自己發現胭脂,真的也是巧合嗎?
秦文遠不由陷入了深思。
不容他不多想。
着實是這一切,真的太巧合了。
秦文遠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胡思亂想暫時壓下。
他看向錢五,道:“你在接這個任務時,你的上級可曾說過什麽,他可曾說過爲什麽這麽做,以及你有什麽要注意的?”
錢五回憶了一下,道:“他專門叮囑我,讓我一定要隐秘進行,不能暴露。”
“隐秘進行?”
秦文遠眸一閃,道:“伱的意思是,他并不着急?”
錢五道:“倒也不是不着急,隻是再怎麽着急,他也不讓我暴露。”
“他好像是說……”
錢五想了想,道:“我想到了,他說什麽不能打草驚蛇,萬一打草驚蛇,就麻煩了。”
“打草驚蛇?”
秦文遠腦海裏,猛然閃過一道閃電。
這道閃電,在刹那間,直接照亮了整個漆黑的世界。
也瞬間驅散了那彌漫在頭頂的一些濃霧!
什麽叫打草驚蛇?
意思就是說錢五一旦偷八面玲珑鎖的事情鬧大了,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就有可能會引讓他們的敵人或者目标發現異常,從而讓敵人有所準備。
那麽,除了他們外,誰還會知道八面玲珑鎖呢?
秦文遠相信,隻有獲得了胭脂的人,并且找到玉春堂的人,才可能會知道。
可那人,隻有自己。
他可以确定,在自己之前,從未有人拿着胭脂來過!
所以,也就隻剩下一個可能性了!
除了自己,除了北辰外,還知道玉春堂之事的人,也就……隻有那親自做了此事的……北鬥娘娘了!
也就是自己的娘親!
那麽,按照錢五的意思……
這是否說明……北辰,并不知道自己娘親的下落?
換句話說,自己娘親,難道……脫困了?
并且,連北辰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那這就是目前爲止,最好的消息了。
秦文遠呼吸都快了。
他爲自己的推測,感到血液都沸騰了。
秦文遠不由看向錢五,道:“你的上級有沒有說過……什麽人失蹤了,以及你偷的這東西,究竟有何作用?”
錢五搖了搖頭:“他沒有再說任何話,隻是說讓我去偷趙沨當成至寶的東西。”
“至于那東西是什麽,一開始我壓根就不知道。”
秦文遠追問道:“那這三年時間,他有過幾次聯系你?”
“每一次聯系你,都是如何聯系你的。”
錢五想了想,道:“也就一年聯系一次吧,每一次都是他主動聯系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到我的,反正有時我出門采購東西,回來時,衣服裏就夾着一封信,有時我睡覺時,醒來時,桌子上就有一封信。”
……………………………………
“信裏便是他的詢問,然後他會告訴我回信的辦法……但每一次回信的方法都不同,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他在哪。
“如此謹慎嗎?”
秦文遠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錢五上線的謹慎,讓他有些在意。
按理說,錢五執行的,隻是一個十分簡單的任務。
趙家雖然是玉春堂的富商,可絕不是一個守衛森嚴,且難以應對的家族。
以北鬥會的勢力,完全沒必要對一個小家族如此在意。
當然,可以解釋爲,是擔心被已經逃出升天的北鬥娘娘給發現異常。
北辰還想利用趙家,來尋找北鬥娘娘。
可這也仍是有些不合理。
畢竟錢五一直沒有暴露,沒有人發現錢五有問題。
而每一次與錢五聯絡,都是在錢五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就仿佛是生怕錢五發現他一般。
甚至每一次錢五聯系他的方法,都不同。
這是否表明,錢五的上線,其實對錢五不是那樣信任?
擔心錢五會威脅他的安全?
還是說,他覺得有朝一日,錢五肯定會被發現。
他擔心被錢五牽連?
亦或者,錢五的上線,一直都是如此的謹慎。
秦文遠沉思片刻,懸疑道:“錢五,你的上線,一直都這樣謹慎嗎?”
錢五想了想,道:“的确很謹慎。”
“每次他和我見面,都沒有露出過真容,甚至說話都是假音。”
秦文遠問道:“那你突然有急事找他的話,你要怎麽找?”
錢五搖了搖頭:“我沒有任何辦法找到他,他就沒有給我找到他的辦法。”
“向來隻有他來找我。”
秦文遠蹙眉道:“難道他就不擔心你有突發情況,必須要找他嗎?”
錢五說道:“他在信裏告訴我,若我真的發生意外,他會第一時間知道,并且聯系過我的。”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又要如何聯系我,我就不清楚了。”
秦文遠眸光猛的一閃。
他直接看向韓敏,道:“韓敏,立即去趙府,問問趙沨,是否有人失蹤了。”
韓敏二話不說,雖然他不知道秦文遠爲何要這樣做,但沒有任何遲疑,轉身就出去了。
對秦文遠,韓敏有着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
錢五有些不解的看着秦文遠,道:“秦大人爲何要這樣做?”
秦文遠平靜道:“若我所料不錯的話,趙府裏,你們組織的人,除了你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而那個人,明顯比你對你們組織的關系更深。”
“你剛剛說過,你的上級對你說,隻要你發生任何事,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并且聯系你,你覺得,他除了安排人在你身邊外,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能讓做到這一點嗎?”
錢五怔了一下。
他雙眼瞪大:“還有另一人,也在我的身邊?”
“這……”
他有些不敢置信。
秦文遠說道:“你之前也說過,有的時候,你在房間裏睡覺,醒來後,你上級的信,就擺在桌子上了。”
“你覺得,除了趙府裏就有他的人外,還有誰能偷偷做到這些?”
“而且這麽重要的任務,他隻是一年才問你一次,他難道就不擔心你在偷懶?難道就不擔心你的粗心犯了錯誤?”
錢五聽着秦文遠的分析,最終終于試點了頭。
他說道:“你說的沒錯,的确是這個理。”
秦文遠道:“那你可曾想過,他安排了另一人在趙府的目的是什麽?”
錢五說道:“你不是說了,他是來監視我的。”
秦文遠搖了搖頭:“不僅如此。”
“那還有什麽?”
秦文遠看着錢五,道:“你的上級有沒有和你說過,你若得手了,應該怎麽做?”
錢五道:“他說安排人接應我,我可以安全離開長安,從此改名換姓,逍遙一生。”
“逍遙一生?”
秦文遠冷笑了一聲,道:“本官覺得,你倒是可以去地下準備逍遙下一生了。”
“什麽!?”
錢五聽到秦文遠的話,猛的瞪大雙眼。
他怔怔的看着秦文遠,似乎沒明白秦文遠的意思。
秦文遠說道:“他明明安排了兩個人去趙府,可爲什麽,隻讓你一個人去偷八面玲珑鎖,而不讓另一人出手。”
“難道你就沒想過這些?”
“你們兩個同在趙府,按理說,那人的機會,應該和你是一樣的。”
“更别說,若是你們兩個聯合起來,彼此配合,也許早就能成功了。”
“兩個人合作,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要好,不是嗎?”
錢五眼眸微微瞪大。
他看着秦文遠,很明顯,真的沒想過這些。
他想了好一會,可是想不懂。
他搖着頭,道:“對啊,爲什麽他不這樣做呢?”
秦文遠歎息一聲,道:“現在還沒想明白嗎?”
錢五搖着頭。
秦文遠道:“你的上級,之所以不讓另一人也出手執行任務,是爲了不讓那人和此事沾上關系。”
“他既然能讓那人監視你,就表明那人絕對是他的心腹。”
“而你,别說心腹了,你甚至連你上級的面都見不着,都不知道你背後所在的勢力叫什麽。”
“你和趙家的玉春堂雇傭的一個小工沒什麽區别,人家随時可以開除你。”
“所以,你與他接觸不深,一旦你得手了,你将八面玲珑鎖交出去了,你的上級,就會毫不猶豫的,讓他的心腹除掉你。”
“這樣的話,就算其他人再差,可也隻會查到你爲止,而絕不會查到他分毫。”
“現在,你明白了嗎?你打一開始,就注定,你完成任務的那一刻,就是你人生的終結之刻了。”
錢五整個人直接呆住了。
他雙眼瞪大,目瞪口呆。
整個人站在那裏,便仿佛感受到了寒冬臘月的冰冷一樣。
他就覺得渾身都仿佛被冰雪給包裹了。
他搖着頭。
他很想反駁秦文遠。
可張開嘴,半天卻都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不知道要怎麽說。
他根本無力反駁。
錢五無法懷疑秦文遠的分析。
畢竟這可是秦文遠啊,大唐第一聰明人,破獲無數大案。
錢五認爲,秦文遠不至于會将自己的事情猜錯。
難道,難道自己真的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個棄卒?
錢五擡起頭看向秦文遠,道:“他,他真的一開始,就沒準備放過我?就沒準備履行答應我的諾言?”
秦文遠平靜道:“你覺得你的上級,是一個好人嗎?”
錢五沉默了。
秦文遠好奇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樣成爲你上級的手下的?你對你上級如此不了解,你怎麽就敢接這樣的任務?”
錢五仍是沉默。
但沒過多久,他便開了口。
隻見他看向秦文遠,道:“在五年前,我因爲賭博,什麽都輸了。”
“田地,家宅,一無所有。”
“并且還因爲我在賭坊借了錢,沒法還,賭坊的人要打斷我的手腳。”
秦文遠平靜道:“活該,本官從不可憐賭博的人。”
“這種完全可以自控的事情,你卻沉迷其中,這是你自找的。”
錢五苦笑的點着頭:“是啊,這完全是我自找的,我承認。”
錢五繼續道:“當時我就後悔了,可再後悔也沒用了。”
“而眼看我被賭坊的人即将打斷手腳殘廢時,他出現了。”
秦文遠知道,這個他,就是錢五的上級。
“他當時身着黑袍,帶着兜帽,就如同神靈一樣,降臨在我面前,他很輕松的打走了賭坊的人,并且問我,是否想要新生。”
“你能想象嗎?當時我隻覺得,這是老天的垂憐,所以專門派人來拯救我的。”
“所以我直接點頭了。”
“從那開始,我便跟着他了。”
“不過他隻是吩咐我做什麽後,往往就會消失,但等我完成任務後,又會突然出現,并且給我新的任務。”
“他不讓我問任何話,隻是說爲了我好,我也便沒有多嘴。”
“就這樣,一直到了現在。”
秦文遠點感慨道:“你還真是樂得糊塗啊。”
“連追随的人是誰都真的不好奇。”
錢五有些羞愧的低着頭。
“你難道真的對你的上級,一點事情都不知道嗎?錢五,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畢竟,要害你的人是他,而我,是要幫你報仇的。”秦文遠引導道。
錢五這一次又仔細想了一下。
忽然間,他說道:“有一次,他在獎賞我時,我發現了他的手上,戴着一枚玉扳指。”
“玉扳指?”
秦文遠眸光一閃。
古人特别喜歡玉器。
一般對人人都敬仰的君子,都會以玉來形容。
比如“君子人如玉,陌上玉成雙”之類的。
所以古人都喜歡佩戴一些如玉佩之類的物件。
既能表現他們對君子的追求。
也能體現他們的身價地位。
畢竟玉乃是一種很貴重的材質。
非是大戶人家,不可戴玉。
普通人家,根本就戴不起玉。
而就算是戴玉,也都有很多講究。
玉佩和玉扳指,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象征。
走在富貴滿地走的長安城内,很容易就能看到腰間帶着玉佩的人。
可是帶着玉扳指的人,卻不是那樣常見。
錢五說道:“我見過的戴玉扳指的人不多,而帶着玉佩的人,則是太常見了,所以有一次,他給我獎賞時,伸出手的那一刻,我餘光正好就看到了玉扳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