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樣的老房子,能在寸土寸金的銷金窟的康樂房内留存這麽久,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秦文遠身爲大唐爵爺,斷案時,要綜合許多線索。
所以對長安城内的很多事情,都十分清楚。
自然也清楚康樂房内的低價。
故此,他明白,若是将這間看起來十分破舊的老房子賣了,絕對能在其他好玩的地方,買上一座像樣的府邸。
康樂坊内,價格就是這樣的離譜。
不過此時,秦文遠眼眸卻是眯了一下。
他目光看向眼前緊閉的門扉。
隻見這扇門上,并沒有上鎖夾。
也就是說,他手中的鑰匙,沒有用武之地。
而且,他還看到了某一間房子的煙囪内,正在升起袅袅清煙。
這說明什麽?
這間老房子,有人在居住!
那麽,是誰在這裏?
難道是北鬥娘娘的人?
還是說……有人趁着這房子多年無人,給霸占了?
按照秦文遠的料想,北鬥娘娘将房契和鑰匙都留下了。
那就應該說明,這個老房子,是沒有人居住的才對。
可現在,該有的門鎖沒有了。
不該有的青煙,卻是袅袅從煙囪升起。
這一切,都與秦文遠料想的情況完不同。
不過秦文遠倒是沒表現出來如何詫異。
他将一切想法藏于心中,平靜道:“走吧。”
說着,秦文遠來到門前,直接擡起手,敲響了門。
很快,就聽嘎吱一道聲響響起。
門被打開了。
一個長相有些健碩,臉上帶着橫肉,看起來十分兇悍的男子,惡狠狠的看了秦文遠一眼,道:“什麽事?”
若是普通人,看到這長得兇神惡煞的人,也許會被吓到。
不過秦文遠,卻從來不知道恐懼爲何物。
他隻是平靜的看着此人,道:“請問,你是這房子的主人嗎?”
魁梧男子橫肉一甩,道:“我不是這子的主人,還能你是?”
“有事就說,沒事就滾,别打擾老子休息。”
秦文遠的好友一聽這人如此無禮,敢如此對待秦文遠,登時就急了。
不過秦文遠卻是阻止了好友。
他輕輕橫移一步,擋在好友面前,以免會發生意外,傷到好友。
他看着這個魁梧男子,說道:“你還真是很聰明。”
“什麽?”
魁梧男子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秦文遠,一時間竟是沒明白秦文遠的意思。
什麽叫做自己很聰明。
這人是在嘲諷自己,還是什麽?
秦文遠看着他,輕笑一聲:“别想太多,我隻是單純的,對伱剛剛的話表達認同。”
“你剛剛說,這房子不是你的,還能是我的?”
“恭喜你,答對了。”
“這房子,還真的是我的。”
魁梧男子乍一聽到秦文遠的話,雙眼猛的一瞪。
神色間頓時露出了一絲驚色。
但很快,這絲驚色就被他給掩藏了起來。
隻見他一握拳頭,雙手咯吱作響。
他揉着手腕,目光不善的看着秦文遠,道:“小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這是我的房子,我在這裏住了好幾年了,街坊鄰居都知道這是我的房子,你現在忽然冒出來說這是你的房子,你是想找茬,還是說想找揍?”
秦文遠面對他的話,仍舊十分的平靜。
他就仿佛沒有感受到這個男子的威脅一般。
他平靜道:“這世上的道理,不是這樣講的。”
“一個房子,不是說你住的久了,就屬于你了。”
“我租一個房子租了十年,難道這房子就屬于我了?”
“所以,你這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
“至于街坊鄰居能給你做證,那隻是因爲我一直沒有來到這裏居住,他們很少見到我罷了,但這并不代表你就真的是這裏的主人。”
“想要證明你是真正的主人,也簡單。”
秦文遠說道:“将房契拿出來。”
“我大唐有着完善的戶籍制度,房契在戶部都有備案。”
“你将房契拿出來,白紙黑字就在上面,這房子屬于誰的,自然很清楚。”
男子明顯沒想到秦文遠會如此較真。
他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一臉橫肉的他,此刻臉色陰沉,還當真有些懾人。
他陰恻恻的看着秦文遠,道:“小子,我想你應該不想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面前丢臉吧?”
“你趕緊滾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你若再敢生事,我定将你打個半死。”
秦文遠平靜看着他,道:“這是知道自己沒理,直接威脅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爲,在大唐律例裏,可不是一個輕的罪名了。”
“少拿什麽大唐律例吓唬人,你以爲就憑你幾句話,這房子就真的成你的了?”
“而且什麽大唐律例,那玩意,我根本不在意。”
秦文遠歎息一聲:“我終于明白,你爲什麽敢強占這個房子了,看來,是律法的觀念,沒有讓你有敬畏之心啊!”
“不過也罷,相信經曆了今天的事情,以後你再提起大唐律例,絕不敢再這般輕視了!”
滿臉橫肉的男子聽着秦文遠的話,眉頭直接擰了起來。
他忽然擡起手指,惡狠狠的指着眼前的秦文遠,厲聲道:“小子,我警告你,别做那些多餘的事,我勸你懂點事,否則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後悔都來不及!”
秦文遠眉毛微微一挑。
他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威脅。
以前他在斷案時,遇到了一些難纏的對手,那些人,也會威脅他。
可他們的威脅,都是帶着一些技術含量的。
會讓他進退兩難。
而眼前這個漢子,不僅沒有任何技術含量而言,甚至粗鄙的讓秦文遠都有些不忍直視。
真的是見慣了陰險的家夥。
對這種直來直去的莽漢,還真有些不适應。
秦文遠說道:“你霸占我的房子不說,還要殺我?”
魁梧漢子以爲秦文遠怕了。
他抱着膀子,冷笑道:“誰霸占你的房子了,我都說了,這是我的房子!”
“不過我看你可憐,我可以給你一貫錢,你拿錢趕緊滾蛋,以後再也不許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直接擰了你的腦袋。”
秦文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說道:“你手勁挺大啊。”
漢子:“……這個重要嗎?”
秦文遠笑了笑,他笑眯眯的看着漢子,道:“一貫錢,你就想打發了我,這是不是有些少了。”
“你難道不知道這康樂坊内的低價有多貴嗎?就我這房子,雖然有些老了舊了,可要賣出去,足以在其他地方買上一個不小的府邸了!”
“一貫錢,就算叫花子,也打發不走。”
漢子臉色徹底陰沉了起來。
他充滿危險的看着秦文遠,道:“你是真的找死對吧!”
一邊說着,他一邊向秦文遠走出一步。
他的身體很是魁梧。
一身橫肉随着他走動,而上下翻動。
整個人的壓迫感,十足。
秦文遠的身體是那種修長正常的體型,比起這大塊頭,自然顯得有些弱小。
漢子雙眼銳利的盯着秦文遠,拳頭握的咯吱直響:“小子,現在算你想走,也走不了。”
“今天不打斷你的腿,老子看你不知道馬王爺有幾條腿!”
秦文遠聽着漢子的話,神色沒有一點變化。
他反而饒有趣味的看着此人,問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漢子冷笑道:“我管你是誰,今天你惹到了老子,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
他直接揚起拳頭,向秦文打去,吼道:“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刷的一下。
破風之聲頓時席卷而來。
一邊說着,他一邊輕輕的擡起手掌,瞬間就抓住了漢子的手。
漢子的臉色,陡然一變。
他隻覺得自己的手,仿佛是嵌在了一個鐵鉗中一般,竟是動彈不得。
而眼前那瘦弱的年輕人,隻是輕輕擡起腳,碰了他腰腹一下。
砰!
漢子直接橫飛了出去。
猛的撞到了門上,将門撞的嘎吱直響,這才吐了口鮮血,落到了地上。
神色萎靡。
充滿驚恐。
漢子直接就被打懵了。
他原本以爲,自己比秦文遠高了半個頭,且魁梧了那麽多。
以自己的實力,絕對一拳就能撂倒秦文遠!
他是真的想給這個輕視自己的家夥一點顔色嘗嘗。
可誰知道,結果卻變成了這般。
自己的拳頭,就如同被鐵鉗鉗住了一般,而那人隻是輕輕一腳,就讓自己如同被一頭奔馳的野牛沖撞了一般。
讓自己瞬間倒飛了出去。
現在的他,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仿佛碎了一樣。
呼吸一下,就痛苦的不能自已!
他充滿驚恐的看着秦文遠,驚惶道:“你……你是誰?”
秦文遠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沒有任何變化,此刻聽到這個漢子的詢問,他輕輕一笑,道:“我是誰?我不是和你說過了,我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一邊說着,他一邊向漢子走去。
這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見秦文遠靠近自己,頓時間緊張的全身都在發抖。
他雙眼瞳孔驟縮,忙吼道:“你别靠近我,退後,你給我退後!”
“大庭廣衆之下,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麽事,我一定會去報官的,你就不怕官府嗎?”
秦文遠聽着他的話,直接就被他給逗笑了。
“剛剛我和你說大唐律例,你是怎麽和我說的?”
“你說大唐律例管不到你。”
“怎麽,現在你覺得不是我對手了,大唐律例就能保護你了?”
“而且,你似乎弄錯了一件事。”
秦文遠走到他的面前,慢悠悠道:“我是這房子的主人,而你,是霸占我房子的賊人,結果你不僅不歸還我房子,還要襲擊我,我隻是爲了自保正當防衛罷了。”
“這道理,似乎都站在我這頭。”
“你一個強盜,有什麽臉,和我說這些呢?”
漢子一向橫慣了。
憑借他那吓人的長相,以及火爆的脾氣,還有魁梧的身體,一向是所向睥睨。
沒有誰敢輕易和他作對。
這讓他也越來越無法無天起來。
今天忽然碰到了鐵闆,遇到了秦文遠。
從未有過的挫折,讓他真的是一時間,不知所措。
秦文遠隻是看了漢子一眼,就失望的搖了搖頭。
他原本還以爲這個漢子,會是北鬥娘娘或者北辰留在這裏的人呢。
他還想試着審問他一下,看看能否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結果,他發現,自己想錯了。
這就是一個蠻橫不講理的流氓罷了。
沒什麽特别之處。
也就是欺負欺負普通百姓。
稍微碰到一個真正的狠人,立馬變成綿羊。
既然是個無關人,秦文遠就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看向這個漢子,道:“我問你答,回答不上來,或者說謊,一個問題,我斷你一根骨頭,若是不信邪,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會不會做。”
秦文遠是笑着說出這句話的。
而這笑容,直接将漢子給吓傻了。
漢子表示,從未見過如此讓他心悸的笑容。
他隻覺得,自己遇到了惡魔……
秦文遠沒給他多想的機會,直接問道:“你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個房子的。”
漢子或許是被秦文遠那惡魔的笑容給吓到了,根本不敢隐瞞。
“兩年……兩年前……”
“爲什麽要選擇這個房子?”
“我輸光了錢,沒地方住,正好發現這裏好像一直都沒有人住,所以……所以就想着在這裏住一下,不至于露宿街頭。”
“住一下?我看你住的很舒坦啊,都想做到永遠了,都把這當成你自己的家了。”秦文遠冷笑道。
漢子目光閃爍,不敢去看秦文遠的眼睛。
秦文遠繼續問道:“這兩年間,可曾發現過什麽異樣之處,可曾有什麽人,來過這間房子?”
漢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一個人過來,也正是如此,我才覺得,我真的能一直住在這裏。”
“有沒有破壞過這房子裏的東西,有沒有偷偷拿走這房子裏的東西?”
漢子忙搖頭:“這就是一個空房子,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我隻是在這裏睡覺罷了,平常時候,我都是出去賭的……我發誓,絕對沒有破壞任何東西,更沒有拿走任何東西,再說,也沒什麽值得我拿的。”
以秦文遠的本事,他能看得出來,這個漢子的确沒有說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