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當時已經是深夜,長安城的城門早已關閉,且沒有任何記載,那個階段長安城的城門被打開過。”
“最後,還有陛下那封鎖長安城,嚴查的命令。”
“所有的條件加一起,便可以确定,從始至終,饷銀都絕對沒有離開長安城,這一點,諸位大人認可吧?”
衆人想了想,的确,完全沒有給饷銀離開長安城的機會和時間……
他們紛紛點頭。
秦文遠笑道:“那時陛下震怒,因爲饷銀代表的,是邊境的安穩,一旦邊境出了問題,江山定不穩固。”
“所以陛下命人挨家挨戶的搜查,就算挖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并且爲了防止有内應,那次的搜查,是刑部、大理寺與禦史台,随機安排的人手,三方兵馬彼此配合,但也彼此監督。”
“這樣,便能确保不會出現已經發現饷銀,卻瞞着不報的情況。”
“但就算那樣,長安城鬧得雞飛狗跳,真的要掘地三尺了,卻也沒有發現饷銀的蹤迹。”
李世民歎息一聲:“那饷銀就仿佛長了翅膀飛了一樣,朕當時真的無比憤怒,可找不到,又沒有一點辦法。”
“陛下稍安勿躁。”
秦文遠笑道:“饷銀當然不會長翅膀飛了。”
“可饷銀卻一直都沒有找到,諸位有沒有想過,爲什麽?”
房玄齡等人都下意識的搖着頭。
秦文遠說道:“這麽簡單,諸位大人真的沒有想過?”
“沒有找到,那會不會是饷銀藏匿的地方,壓根就沒有搜查呢?”
“那麽,哪些地方,在當時,是沒有搜查過的呢?”
刷的一下。
衆人先是一愣,繼而雙眼猛的瞪大,。
李世民更是瞬間擡起頭,雙眼直接看向秦文遠,道:“你的意思是說!?”
李世民也罷,房玄齡也罷。
這一刻,衆人的内心,都猛然大驚。
他們瞪大眼睛,瞳孔驟然一縮。
很明顯,他們都明白秦文遠的意思了!
饷銀不會長翅膀飛走!
而已經搜查過的地方,絕對不會有問題!
那麽,有問題的,豈不就是那些沒有搜查過的地方了!
李世民直接問道:“都有哪些地方沒有搜查過?”
白嚴官是當年的主要負責人,此刻聽到李世民的話,向李世民微微一拜,道:“回陛下,除了皇親國戚的宅邸以及皇宮外,都搜查了。”
“也就是說……”
白嚴官看着李世民,道:“隻有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吳王殿下,漢王殿下等……皇室成員的宅邸,以及皇宮未曾搜查過。”
李世民雖然心中已經有一些預料,可此刻聽到白嚴官的話,仍是瞳孔不由一跳。
這說明什麽?
按照秦文遠的意思,豈不是說明……那幕後之人,就是皇親國戚?
就是自己的幾個兒子,以及自己的幾個兄弟中的一個?
這讓李世民着實是難以接受!
畢竟,那些人,都算得上是他的至親了。
他們爲什麽會這樣做?
理由是什麽?
這種感覺,無異于背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給捅了刀子。
那感受,真的十分不好受!
李世民不由看向秦文遠,道:“秦文遠,真的……是他們中的人嗎?”
其他的官員,此刻也都大氣不敢呼一口。
哪怕是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都下意識靜悄悄了起來。
着實是他們沒有想到,秦文遠竟然會将矛頭,對準皇室!
他們今天過來,本來是看白嚴官的案子的。
誰知道,會直接變成皇室的大戲。
這瓜,有些太大了。
大的他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吃,免得讓陛下不滿。
所有人的視線,此刻都聚焦到了秦文遠身上。
他們知道,若說有人敢吃這個大瓜,且能将這個大瓜翻過來調過去,吃的十分細緻的,還沒有人敢怪他的,也就秦文遠了!
秦文遠端坐在“正大光明”的匾額下方,一身玄色的官袍,威嚴又莊重。
他說道:“是與不是,想來陛下心裏已經明白了。”
“斷案,永遠都不能過于主觀,直接就認爲誰是肯定是無辜的,誰肯定是不會做這些事的!”
“其實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當時整個長安城都掀的底朝天了,爲什麽偏偏就剩下那麽一些府邸沒有搜查呢?”
白嚴官苦笑道:“畢竟誰能想到……這種明顯對朝廷對大唐不利的事情,會是皇室成員做的,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其他官員也都點着頭。
的确,按照正常的邏輯,哪個皇室成員會那麽蠢,要讓大唐混亂。
大唐亂了,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大唐越穩定,他們才能越吃香的喝辣的。
秦文遠說道:“正常的邏輯,他們的确是不應該做這種事。”
“但,你們想過野心嗎?”
“野心?”
白嚴官雙眼微微瞪大,整個人表情十分意外:“難道說?”
李世民眸中也頓時閃過一抹寒意,他盯着秦文遠,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坐朕這個位子?”
白嚴官不敢說出全部的話,可李世民敢說!
畢竟,皇室成員若是有野心,除了皇位,還能有什麽?
其他官員聽到李世民滿是憤怒的話,都下意識低下了頭,他們隻覺得心驚膽戰。
着實是沒想到,今天這個案子,會變成了一個謀逆的大案了!
連衙門外吃瓜的百姓,都覺得腦子暈乎乎的。
不是白嚴官的案子嗎?
怎麽就變成皇室成員謀逆案了?
這瓜也未免太大了!
秦文遠面對李世民滿是怒火的視線,沒有任何畏懼,他從容與李世民對視,道:“如若不然,皇室成員又不缺錢,爲何要弄走那數十萬貫的軍饷呢?”
李世民沉默了。
整個公堂,瞬時間落針可聞。
氣氛壓抑寂靜的厲害。
就仿佛一塊石頭,壓在了他們的心口一般。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李世民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問道:“是誰?”
“是誰如此吃裏扒外!”
“是誰如此冷卻無情!”
李世民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憤怒。
這一刻,這位大唐帝王,就仿佛内心在滴血一般,憤怒又失望。
他能允許任何其他人是幕後的賊子。
卻唯獨,沒有辦法容忍,這賊子,是皇室成員!
皇室成員是什麽?
是他的家人!
被家人背叛,那感覺,何等的痛苦!
所以,這一刻,連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都不敢開口了。
饒是他們才智無雙,可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秦文遠看着憤怒的李世民,平靜道:“陛下,何故發怒?”
李世民一怔。
就聽秦文遠說道:“犯錯的是他人,陛下盡心竭力的照顧好他們,是他們自己有野心,是他們對不起陛下。”
“所以,陛下爲何要因爲别人的錯誤,而讓自己憤怒?”
李世民有些發愣,他沒想到秦文遠竟然會這樣勸自己。
但别說,經過秦文遠這麽一說,他心裏,還真的沒有那麽憤怒了。
至少沒有氣的肝疼了。
他看向秦文遠,道:“究竟是誰?”
這一次的問話,李世民多了一份冷靜。
衆人也都看向秦文遠,他們也都想知道,究竟是誰,犯下了這不可饒恕的罪行!
又是誰,如此吃裏扒外!
吃着碗裏的,然後把鍋給砸了!
秦文遠說道:“想要知道是誰,其實很容易。”
他緩緩起身,道:“陛下,諸位大人,接下來,本官帶伱們去捉拿犯人。”
“所以,我們就不在大理寺了。”
“我們去找那幕後之人!”
“找幕後之人?”
“不在這裏?”
衆人一怔。
他們有些沒明白秦文遠的意思。
韓敏這時忍不住說道:“秦大人,你若是知道案犯是誰,直接讓人傳喚就好了,何必親自前往呢?”
衆人也都點着頭。
他們也都覺得,沒必要親自前往。
然後他們就聽秦文遠說道:“情況不同。”
“若是正常的案子,自然可以直接傳喚。”
“但要知道,這個案子是十年前的了,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年,知曉内情的人證都被殺了,饒是本官能推斷出案犯是誰,可證據也難以充足了。”
“故此,本官想要抓住案犯,現在隻能人贓并獲這一條路了。”
“人贓并獲?”
李世民心中一動,他目光直接看向秦文遠,道:“難道……那案犯,此刻與軍饷待在一起?”
秦文遠笑了笑,道:“陛下,請跟我去瞧一瞧,不出意外的話……”
秦文遠眯了下眼睛,眸光一閃,道:“現在我們過去,也許正好能看到那幕後之人搬運軍饷的一幕呢。”
刷的一下!
李世民眸光猛的一閃。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等人,也都是心中一驚。
秦文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那幕後之人,之前将軍饷藏了起來,現在要用了?
“來人!”
這時,秦文遠的聲音忽然響起。
隻見他目光環顧了周圍一圈,道:“爲了防止被那幕後之人聽到風聲,在場的所有大人,還請不要離開我們的視線之中,包括你們帶來的下人,也請暫時集中在大理寺衙門内。”
“同時……”
他看向外面圍觀的百姓,拱手道:“諸位鄉親,那幕後之人罪惡滔天,爲了不走漏風聲,讓他提前察覺而逃走,所以接下來,還需諸位相親配合一下,先留在大理寺衙門内,等我們抓到了幕後之人,就可放鄉親們回去。”
百姓們對秦文遠那都是十分和善的。
秦青天的名号,可謂是深入民心。
所以一聽秦文遠就是爲了捉拿犯人的,百姓們根本一點遲疑都沒有。
主動就進入了大理寺衙門内。
“秦大人,你盡管去捉拿犯人,我們幫你盯着,誰要是敢偷偷跑了,那就是犯人的同夥!”
“沒錯,秦大人你盡管去,不用管我們!”
百姓們那是極度的配合。
官員們見狀,知道自己也不能拒絕,便也讓他們的人同樣聚集在了大理寺衙門内。
秦文遠笑了笑,道:“感謝諸位大人,諸位鄉親的配合。”
說完,他便讓衙役守住大理寺的每一個出口,确保不會有任何人離開他們的視線。
然後,他便看向李世民,道:“陛下,我們可以出發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問道:“去哪?”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一笑,道:“皇宮。”
“皇宮!?”
衆人聽到秦文遠的話,雙眼直接瞪大,不由發出一道驚呼聲。
哪怕是房玄齡,哪怕是長孫無忌這種城府極深的人,這一刻,也都完全下意識的,猛的停下了腳步,直勾勾的盯着秦文遠!
而李世民,更是有些發懵。
他盯着秦文遠,道:“秦文遠,朕沒有聽錯吧?你說的,是皇宮?”
衆人此刻也都看向秦文遠。
就聽秦文遠輕輕一笑道:“陛下正直壯年,耳目清明,怎麽會聽錯呢?”
“沒錯,臣所說的,就是皇宮。”
秦文遠要帶他們去捉賊捉贓。
他們都以爲,秦文遠是要帶他們去某一個皇室成員的府邸。
畢竟秦文遠已經說過了,那幕後之人,是某一位皇室成員。
可現在,秦文遠卻告訴他們,他要去皇宮!
皇宮裏,可沒有皇室成員的府邸啊!
李世民的兄弟們,早就被他封了王,有一些直接就在封地裏,而有一些,則是在長安城内的府邸裏。
至于他的兒子們,年齡大的,也都有了自己的府邸。
年齡小的,不過幾歲,十年前甚至還沒出生呢,自然也不會是那幕後之人!
所以,無論他們怎麽想,他們都想不通,爲什麽秦文遠要帶他們去皇宮!
捉賊捉贓,難道不應該去找藏着軍饷的地方嗎?
那爲什麽要去皇宮呢?
除非……
一個猜測,下意識的出現在了衆人的心中。
房玄齡眸光一閃,他忍不住看向秦文遠,問道:“秦大人,難道……那軍饷,藏匿在皇宮不成?”
這句話,是在場所有人不敢置信,卻又懷疑的疑問。
所以房玄齡一說,包括李世民在内的所有人,就都看向秦文遠。
可秦文遠,卻是笑着說道:“謎底即将揭曉了,我們過去,自然就會知曉。”
他看向李世民,道:“陛下,我們可得抓緊時間啊,若是遲了,也許那幕後之人已經搬完軍饷了,那個時候,就算我知道是誰,也沒有足夠的證據給他定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