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甯,清靜。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秦文遠似乎有些明白了,這九層所代表的意義了。
無形,勝有形。
無聲,勝有聲。
半個時辰後。
秦文遠返回了客棧。
他如來時一樣,整個人就如同夜間的精靈一般,動作十分的靈巧。
無比輕松的,又回到了客棧裏。
返回自己的房間,秦文遠迅速将窗戶關上。
然後他點燃了蠟燭,對着銅鏡,迅速調整自己的易容。
讓自己變回老頭。
很快,在秦文遠那宛若神迹一樣的手上,秦文遠的樣貌,頓時由一個青年人,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做完這些,秦文遠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起身,轉身看了一眼門的方向。
走到門前,拿起了綁在門上的頭發絲。
頭發絲還在,沒有斷裂,便說明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内,沒有人從門進來。
他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不再耽擱,就準備躺回卧榻休息。
可就在他要躺下的時候,秦文遠眼眸忽然微微瞪大。
他猛的轉過了頭!
不對勁!
秦文遠目光迅速落到了桌子上。
他看着桌子上的銅鏡,瞳孔微微一縮。
剛剛秦文遠沒有注意。
可此時,他大腦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銅鏡的位置和角度,和自己離開時,有細微的區别!
離開之前,秦文遠專門易容過,所以他下意識記下了銅鏡的位置。
而回來時,一開始,他是沒有發現有問題的。
因爲銅鏡的位置和角度,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可就在剛剛,在要躺下的時候,他餘光瞥了一眼銅鏡。
秦文遠便猛的發現,這銅鏡的角度,偏了!
偏向外了。
而之前,他的銅鏡是正對着凳子的。
同時,秦文遠他看了一眼凳子。
凳子還在原來的位置。
可凳子的角度,也偏了。
且凳子的角度和銅鏡的角度,是一樣的偏了!
這說明什麽?
秦文遠目光忽然警惕了起來。
這說明……有人,來過他的房間!
在他不在時,有人來過他的房間!
而自己的頭發絲沒有斷,這說明那人,不是從門口來的。
而是……
秦文遠直接看向了窗戶!
是從窗外來的。
就如自己剛剛回來時一樣,有人用同樣的辦法,通過窗戶,進入了他的房間。
是誰?
誰來到了他的房間?
目的是什麽?
秦文遠迅速找出了自己的包袱。
他翻了一下。
包袱裏的東西都沒有丟。
他的包袱裏,有一些衣物,有一些錢,還有一些易容的工具。
這些東西,沒有一件丢失的。
“錢财沒有丢,說明來者不是爲了财!”
“那是爲了什麽?”
“難道,是爲了金縷玉衣?”
從北辰那裏搶來的金縷玉衣,因爲太過重要,所以秦文遠都是貼身保管的。
現在看來,貼身保管真的很明智。
否則,也許就丢了!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
他目光環顧了自己的房間一圈。
除了那凳子和銅鏡外,沒有什麽地方有變化。
是都給複原了,還是說,其實就沒有翻找什麽?
可以銅鏡和凳子能看出,來者,并不是那麽細緻的。
否則的話,銅鏡與凳子,也不會不複原。
這樣的話……難道說,來者,其實就不是爲了找什麽?
那來者就爲何要動凳子呢?
秦文遠想了想,再一次坐到了凳子上。
他坐着凳子,看着銅鏡,在思索着,那人爲什麽要動這些。
動銅鏡,是爲了照鏡子嗎?
秦文遠心中一動,他忽然吹滅了蠟燭。
這時,他便發現,月光從窗外照來,正好可以照到銅鏡。
也就是說……
來者,也許真的是爲了照鏡子。
夜色下。
窗戶被從外面打開。
一個不速之客,進入了房間裏。
然後,他将凳子向外移動了一下角度,也将銅鏡移動了一下角度,使得月光能夠照過來。
然後。
他便對着鏡子,在梳着頭……
想着這一幕,秦文遠不由得出現了一些雞皮疙瘩。
他忽然覺得,這一幕,怎麽有些瘆得慌。
那個趁自己不在時,潛入自己房間的人。
竟然,隻是爲了照鏡子!
這是一個神經病嗎?
秦文遠看着銅鏡,眉頭微微蹙起。
他相信,能夠趁着自己不在時,偷偷來到自己房間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麽神經病。
但這人,會是誰?
北辰的人?
秦文遠搖了搖頭。
若是北辰的人,北辰發現了自己的蹤迹的話,肯定早就設下了十面埋伏了。
豈會什麽也不動,悄悄離開了?
而且若是是北辰的人的話,就算暫時不想動自己,也絕對會十分謹慎的。
絕不會如現在這般,留下這麽明顯的漏洞。
讓自己一下子就發現有人來過。
所以,應該不是北辰的人。
那不是北辰的人,又會是誰?
難道……
秦文遠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白天時,和他相遇三次的老婦人!
那個老婦人的身份,到現在,秦文遠還不清楚。
而那個老婦人既然能夠在北鬥觀裏認出自己的話,那他能找到自己的房間,便也不算太意外。
哪怕自己已經足夠小心謹慎,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文遠從來都不會小瞧任何人的!
所以,若是那個老婦人的話,可能性是不低的!
那這老婦人偷偷來到自己房間,爲的是什麽?
他是知道自己偷偷離開了嗎?
還是說,他爲了找自己而來的?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
這很難判斷。
畢竟他沒有見到那個老婦人。
瞎猜,都太過主觀了。
不過,無論來者是不是老婦人,無論來者的目的是什麽……
有一點,秦文遠可以确定!
那就是,自己已經暴露了!
并且,自己深夜離去的事情,也已經暴露了!
在這種情況下……
秦文遠眸光一閃:“這裏不能留了!”
“必須盡快離開!”
這還是秦文遠第一次,不斷暴露的情況。
以往哪怕在龍口城,他不願暴露,也沒人能第一時間發現他。
可在這裏,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現自己的人是誰。
這種情況,讓秦文遠感覺十分的不适應。
他在這裏能夠動用的資源太少了,能動用的力量也太少了。
這種情況下,他又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所以繼續留下來,就太危險了!
而且,他這一次,在這陽苴咩城也算是獲得了豐厚的線索。
這些線索,足以讓他返回大唐後,繼續進行調查!
故此,各方面的情況,都滿足了他要立即離開的條件!
秦文遠不再耽擱。
在敵國的皇城裏,多留一分鍾,就是一分鍾的危險!
所以他直接起身,離開了自己房間。
來到了隔壁的房間,輕輕敲響了門。
“誰?”
一道十分警惕的聲音響起。
“是我。”
秦文遠出聲。
很快,房間裏蠟燭被點燃了。
然後門就被打開了。
巳蛇看到秦文遠,松了口氣,他低聲道:“大人怎麽半夜過來了?”
秦文遠說道:“現在情況緊急,不是解釋的時候,你迅速去叫其他人,告訴他們,去我的房間彙合。”
“這裏不安全了,我們要立即撤離!”
巳蛇一聽,神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沒有任何遲疑,連忙重重點頭,道:“好!”
說着,他便迅速去其他的房間叫人了。
天玑這時也走了出來。
他看着秦文遠,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秦文遠長話短說:“我剛剛夜探北鬥塔時,有人偷偷進入了我的房間。”
隻是這簡單的一句話,直接讓天玑瞳孔驟然一縮。
天玑直勾勾的看向秦文遠,道:“是誰?”
秦文遠搖着頭:“不知道。”
他看着天玑,問道:“你就在我房間的隔壁,你可聽到了有什麽動靜?”
天玑搖了搖頭:“沒有任何動靜。”
秦文遠深吸一口氣:“看來,來者十分小心。”
“可他卻又故意留下了一些線索。”
“這麽一看……”
秦文遠說道:“也許,來者就是故意告訴我們,我們已經暴露了。”
天玑目光一閃:“那個老婦人?”
“不确定,但我什麽東西都沒有丢。”
“不管是誰,現在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立即離開。”
天玑聞言,也沒有任何反對,他直接點頭:“你說的對,這裏不能留了。”
半柱香後。
所有人都齊聚在了秦文遠的房間。
王小花等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來到秦文遠的房間後,滿臉都是疑惑之色。
不明白爲什麽大半夜的,秦文遠将他們叫起來,還讓他們收拾好行李。
秦文遠也不耽擱,他直接說道:“我在夜探北鬥塔時,有人偷偷進入了我的房間。”
這話一出,便讓王小花等人頭皮猛的一麻。
“我們暴露了?”
王小花驚呼道。
其他人也都是瞪大眼睛。
他們都忙看向秦文遠。
秦文遠說道:“暴露是肯定暴露了,但來者是誰尚不知曉,是否有敵意也不知曉!”
“但無論怎樣,既然我們暴露了,這裏就不安全了,所以我們要立即離開!”
衆人聞言,思索了一下,都連忙點頭。
這的确是最穩妥的辦法。
秦文遠看着他們,問道:“你們在休息時,可曾察覺到,有人是否去偷聽過你們,或者也試圖偷偷潛入你們的房間?”
王小花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搖了搖頭。
王小花說道:“我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我的睡眠很輕,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若是有人靠近我,我一定會察覺到。”
第一殺手秦刀也搖了搖頭:“我也沒有任何察覺。”
秦刀身爲大唐第一殺手,自身的敏銳不用說,是這些人中最強的。
既然他都沒有察覺,那就說明沒有人試圖去他們房間。
來者,明顯隻針對自己。
那麽,也就說明,來者,應該是真的知道自己離開的。
秦文遠深吸一口氣,道:“那就不要耽擱了,我們走吧。”
說着,他便将窗戶打開了。
目光向外看了一遍,确定沒人後,道:“走吧!”
衆人都沒有任何遲疑,紛紛從秦文遠的窗戶翻了出去。
秦文遠留到了最後。
他站在窗口,目光向身後看了一遍,确定沒有任何線索留下後,秦文遠便從懷中将錢掏了出來,然後放到了桌子上。
之後,他便也跟着一起離開了這個房間,并且将窗戶給關了起來。
落到地面後,巳蛇等人都看向秦文遠,等待着秦文遠的指示。
秦文遠說道:“城門現在正關閉着,我們沒法離去。”
“所以我們先去找個地方歇腳。”
說着,秦文遠道:“我記得有一些乞丐聚集的地方,那裏的人不多,我們去那裏。”
一邊說,秦文遠便一邊依靠自己的記憶,帶着衆人離開了客棧。
他們左拐右轉,穿過了一個長長的巷子,終于到了城東的一些破敗的房子附近。
秦文遠跳到了牆壁上,目光環顧了一圈,旋即他找到了一個暫時沒有乞丐的破敗的空房子,道:“我們先去這裏休息一下,等待天亮吧。”
衆人自然不會反對。
他們迅速進入了這空房子内。
而後,花展超和張猛很自覺地躲在了門後,充當着門衛。
秦文遠放下了行李,說道:“不用太過擔心,我們所處的位置四面都比較空曠。”
若是有人偷偷靠近的話,是蠻不過我們的視線的。
所以這裏還算安全。
大家都放下心來,先早些休息吧。
等明天一早城門開了,我們就離開。
衆人對秦文遠都充滿了信任,所以此刻聞言,也都松了口氣。
天玑坐在秦文遠一旁,他看向秦文遠,問道:“夜探北鬥塔,有收獲嗎?”
秦文遠微微颔首:“有一些。”
“不過這些收獲,還沒有完全揭開一切的秘密,所以還需要繼續探查。”
天玑點了點頭。
他能明白,秦文遠說的籠統,就表明現在還不想說究竟在北鬥塔看到了些什麽。
他是聰明人,也就沒有再多問。
就這樣,衆人随意找了個地方,閉上了眼睛,繼續休息。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清醒了起來。
而他們醒來的不久,他們就忽然聽到了一個消息。
昨夜,他們居住的客棧……起火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