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歎息之後,他身上的氣質,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隻見他佝偻的身體,忽然間站直了起來。
那渾濁的膽小的眼神,也在此刻,變得十分清明且深邃。
整個人,就仿佛是換了一個靈魂一樣。
他深深的看了秦文遠一眼,這一刻,秦文遠隻覺得那眼神十分的熟悉。
難道……
秦文遠心裏,忽然出現了一個猜測。
這讓他内心警鈴大作。
他連忙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讓自己的目光,更加的充滿着自信和得意。
整個人的人設,再度提升一個台階。
老者看了秦文遠一眼,而後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我的僞裝,竟然會被你一個小人物被發現了。”
“雖然你做過鐵匠,但不是所有做過鐵匠的人,都有你這種洞察力的。”
“你的敏銳力和洞察力很不錯,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跟着我,我會帶你脫離你原本的生活,給你一個全新的人生。”
秦文遠眸底深處精光一閃。
這特麽,怎麽還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了?
不過表面上,他是一臉的不解和茫然,似乎不明白這個老者說什麽胡話。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不急,給你一點時間思考,在我離開之前你需要做出決定。”
說完,他便不再去看秦文遠。
而在他移開視線後,那種仿佛被猛獸給盯住的感覺,才緩緩消失。
秦文遠眼眸微微一眯,對這個老者的身份,越發有了确定了。
這時,新玉衡看着老者,皺眉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者笑了笑,說道:“新玉衡,别讓人看了笑話。”
新玉衡一怔,這個人知道自己的代号。
難道真的是秦文遠?
“你真的是秦文遠!?”
新玉衡瞪大眼睛說道。
這次換老者愣了一下,他不由多看了新玉衡一眼,道:“秦文遠這是給了你什麽打擊?怎麽?我都認不出來了?你能将我當成秦文遠,也是厲害。”
忽然間,新玉衡似乎想到了什麽,她雙眼直勾勾地看向老者,不由驚呼出聲:“你……北辰!?”
老者笑了笑,一臉平靜:“非是本尊,是我的分身。”
分身?
北辰的傀儡?
果然如此!
秦文遠看着這個老者,心中冷笑了一聲。
果然如他所料!
剛剛他就對這個老者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那個眼神,那種氣質,以及會在這個時候以僞裝的身份出現的人……集合了這三點的人,也就隻有北辰或者其傀儡了。
秦文遠見過北辰不少的傀儡,也曾近距離對弈過。
所以他很清楚,北辰傀儡的情況。
眼前這個傀儡僞裝的的确很好,在剛才,他沒有暴露本性的時候,秦文遠真的沒認出來他是北辰的傀儡。
但在他不作僞裝後,那種感覺,便很明顯了。
“看來北辰很早就來了啊。”
秦文遠心中思索着。
不過想想也對,北辰不來才有問題。
雖然北辰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經進入大厘城了,可北鬥觀朝聖日這麽大的事情,北辰也不可能不關心。
那麽……之前北辰參加了北鬥塔的考驗嗎?
秦文遠想了想,他并不記得有這麽一号人。
而此人并非是易容僞裝的,乃是本來就長這樣子,北辰既然選擇了傀儡過來,便也沒必要在易容了。
這麽看來,之前的考驗應該沒有此人。
否則的話,北辰也許早就現身了。
而若是他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是之前在北鬥塔五層上那個白發道人做的。
白發道人雖然能出現在北鬥塔五層,可與北辰,未必是同路人。
甚至可能是對手。
所以,白發道人不希望北辰打擾他,用了一些手段将北辰排除在外,也是完全可能的。
現在秦文遠隻好奇一點,那就是北辰知道白發道人的事情嗎?知道白發道人剛剛就在天地塔五層嗎?
他心中有多個疑問,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分毫。
他隻是以符合他人設的樣子,好奇又疑惑的看着北辰的傀儡。
新玉衡看着北辰的傀儡,說道:“北辰,你怎麽來了?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有告訴我?”
北辰眼眸就如同古井無波的一汪深潭一般,他的表情,他的神情,就仿佛帶着一層面具一般,讓人完全無法看穿他的内心。
他平靜道:“秦文遠不出意外,已經來到大厘城了,而且極有可能會來北鬥觀。”
“而你在明處,他極有可能會避開你的視線,所以我便派了分身過來,在暗處觀察,我們明暗同時行動,才能更加有效地抓住他。”
新玉衡忙問道:“那你發現秦文遠了嗎?”
北辰的傀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秦文遠此人太過狡猾,我尚未有任何發現。”
秦文遠聞言,心中腹诽道:“你是沒發現,但我發現你了!”
“果然,你還是不如我。”
他心中通過吐槽,來讓自己内心更輕松些,以免因爲緊張而讓北辰察覺到。
新玉衡一臉遺憾:“這個秦文遠,到底藏到哪裏去了?也不知道我這樣做,能不能找到他?”
北辰的傀儡搖着頭,笃定道:“肯定是找不到的,秦文遠此人有多麽難纏,我最清楚,在他不想現身的時候,我們這麽審問,是絕對無法發現他的。”
新玉衡對北辰的笃定有些不服氣:“可我們卻發現了北辰你啊。”
剛要侬侃侃而談的北辰,頓時就閉了嘴。
秦文遠心中吐槽:“幹得漂亮未婚妻,就要這麽紮他的心。”
北辰這時再度扭頭看向秦文遠,他說道:“我也沒想到,能這麽巧,遇到這樣一個觀察敏銳的人,還正好做過鐵架,憑借皮膚和繭子就能發現我。”
他看向新玉衡,道:“你選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新玉衡頓時雪白的下巴微微擡起,說道:“那當然,我從來不會看錯人的!”
不,你看錯了。
而且還看錯了兩次!
秦文遠心中腹诽着,上一次你被我欺負哭了,這一次估計當你知道我的身份時,你還會哭。
哎,咋這麽不長記性呢?
北辰的傀儡微微咳嗽了一聲,他說道:“好了,說正事吧。”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自己不要面子的嗎?
他看向新玉衡,說道:“你之前搞了一個什麽考核,想要引秦文遠入局,結果如何?”
秦文遠聞言,眼眸頓時一眯,看向秦文遠。
北辰果然不知道白發道人的事情。
還以爲整件事,都是新玉衡做的。
他想聽聽新玉衡的話,從而得知新玉衡究竟是處于一個什麽位置上的。
新玉衡聽到北辰的話,也沒遲疑,直接說道:“我覺得秦文遠應該入局了,但結果出現了一些意外,最後通過關卡者,足有大幾十人,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而我又不想鬧出大事來,恰巧那時神像發生了爆炸,我不确定那爆炸究竟是否是秦文遠所爲,若是秦文遠所爲,那就表明秦文遠不在那些人裏。”
“可若不是秦文遠所爲,那就應該是秦文遠的人爲了策應秦文遠而故意擾亂我們的注意,但不論是何種情況,下面已經亂套了,所以我隻能下來,處理這裏的問題。”
“不過我也及時命人将大門給封鎖了,所有的出口都派人把守住了,所以秦文遠應該還在這裏,沒有出去。”
新玉衡的話,九分真,一分假。
除了沒有提到白發道人,以及确定自己的身份後,沒有任何假話。
而謊言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此處。
真真假假,真話比假話還多,也就更難讓人識破。
不過,新玉衡這話,還是有些明顯的破綻的。
那就是當時在五層時,可是有近五十的信徒看到了白發道人的,也知道白話道人單獨留下了自己的。
若是北辰挨個詢問,很容易就能問出來。
也很容易就能知道新玉衡在說謊。
可此刻,新玉衡仍是毫無遲疑的就說了出來……
所以,是白發道人已經爲新玉衡解決了後顧之憂,可以确保北辰什麽都查不出來?
否則的話,新玉衡這謊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也容易讓新玉衡處于危險之中。
秦文遠心中思索着,他覺得,應該就是白發道人,或者新玉衡自身,已然将那問題解決了。
他們不至于能露出這麽大的破綻。
而秦文遠聞言,也沒有露出任何異色。
他點了點頭,說道:“秦文遠此人太過狡詐,他出現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而你能及時将北鬥觀封鎖,将他困在這裏,也是很明智的做法。”
新玉衡看向秦文遠,問道:“北辰,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北辰眯了眯眼睛,眸中寒芒一閃而過。
他勾起嘴角,說道:“剛剛我已經說過了,你秦文遠的本事,除非他主動現身,否則我們别想通過審問的方式,發現他。”
…………
“所以,審問是行不通的。”
“而現在,我們也能确定,他就被困在北鬥觀裏。”
“既然如此……”
北辰忽然笑了一聲,說道:“那就很簡單了,不用挨個審問,那太麻煩了。”
“隻要确保這裏的所有人……一個都跑不了,那他,就算再會隐藏,也沒有任何用處。”
…………
刷的一下。
新玉衡和其他道人,臉色都是一變。
他們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的看着北辰。
北辰那話,他們如何不明白。
北辰,分明是想要将這裏的所有信徒,一個不留的全給屠戮了!
這樣的話,就算秦文遠再怎麽會僞裝,也逃不掉的!
不能不說,這個辦法,真的極其狠辣!
但也不能不說,這個辦法,真的是最簡單便捷的。
秦文遠眼底深處精光一閃。
之前在北鬥塔時,他就推斷過白發道人不是北辰。
因爲他當時就說,真正的北辰,是不會管那些普通信徒的死活的。
畢竟北辰連整座太和城都願意給自己陪葬!
現在,事實已經得到了證明了。
北辰,果然如秦文遠所料。
爲了确保自己不會逃走,要用所有的信徒,爲自己陪葬了!
北辰還是那個北辰!
就算是在這北鬥會下面的北鬥觀内,就算是面對信仰北鬥娘娘的信徒們,也是毫無一點感情。
說殺就殺。
這個北辰,才是自己熟悉的北辰。
而之前那個白發道人,和北辰在這一點上相比,真的差距太大了!
不過秦文遠心中是這樣想的,臉上卻是一臉震驚和驚恐的表情,仿佛聽到了多麽恐怖的事情一般。
北辰的傀儡看到秦文遠的表情,笑着說道:“你果然比一般的鐵匠聰明許多,我還沒有明确說明要做什麽,看來你就猜到了。”
“果然,能發現我的僞裝,也不全都是運氣。”
新玉衡這時皺眉看了秦文遠一眼,然後說道:“他會不會洩露消息,要不要先處理了他?”
秦文遠:“……”
真是我的好未婚妻。
北辰搖了搖頭,說道:“難得碰到這麽一個有些頭腦的人,也許未來會有用。”
他看向秦文遠,說道:“有沒有考慮好,要不要跟着我?”
“若是你跟着我,我可以滿足你一些條件,這一次,也可以讓你不用和其他人一樣死在這裏。”
“如何?隻要你點頭,你不僅可以好好活着,未來還有廣闊前景。”
秦文遠有些發怔的看着北辰的傀儡。
他沒想到,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北辰的傀儡,竟然想要收買自己!
這是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了?
哎!
果然啊!
優秀的人,到了哪裏都是那樣的明顯!
就算是自己已經竭盡所能的低調了。
就算是自己,已經沒有那個那帥氣英俊的面龐了。
但自己就是如同珍珠一樣,讓人難以忽視。
他看着北辰,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北辰見秦文遠神色有些複雜,還意外秦文遠真的在思考一般。
他笑呵呵的說道:“你現在也許還不明白跟着我的好處,但未來,你絕對會爲你跟着我的決定而感到幸運的。”
“怎麽樣?我的時間很寶貴,和你說這些話,已經是很看重你了。”
秦文遠抿了抿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