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異勒,西洋小國也。永樂六年遣鄭和赍诏招谕,賜以錦绮、紗羅。九年,其酋長葛蔔者麻遣使奉表,貢方物。命賜宴及冠帶、彩币、寶鈔。十年,和再使其國,後凡三入貢。宣德五年,和複使其國。八年又偕阿丹等十一國來貢。”
——《明史·卷三百二十六·列傳第二百十四》
印度安得拉邦東南港口加沃利,古稱加異勒,信仰印度教的同時,擁有自己獨立的語言泰盧固語。
可以說,安得拉邦自古以來就是大明的朝貢國,是鄭和下西洋時收下的一條幹淨又衛生的狗。
而且在後世,這裏也是印度國内那股與華夏有着千絲萬縷淵源的神秘力量的主要活動區域之一。
如果說印度這個頑疾重重的國家還有什麽希望,那麽安得拉邦或許勉強能算是一個希望的種子。
當然,在1876年的今天,一切都截然不同。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除了安得拉邦一些王公家中或許還收藏有鄭和帶來的瓷器,絕大多數本地人已經不記得那支龐大的中華艦隊了。
數百年來,安德拉人先後被莫卧兒帝國與英國人統治,失去了獨立與自由,而如今,這裏也是饑荒肆虐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以華夏人的眼光來說,這裏算是一塊天賜之地。
邦内有弧達蛙裏河、黑河兩條河流,沿海平原地區土質肥沃,雨量很大,農業發達,盛産水稻。
内陸高原地區雨量較少,土質貧瘠,人口稀少,但畜牧業發達。
這裏還盛産煙草。
丘吉爾父子最喜歡的Trichinopoly雪茄就産自這裏。
按理來說,這樣一處風水寶地是不可能饑荒的,就算遇到暫時性的幹旱,政府的糧倉裏面儲存的糧食也足以緩解燃眉之急。
然而,遍身羅衣者,不是養蠶人。
安得拉邦出産的資源被英國人與土邦地主們掠奪殆盡,農民過着極端貧窮的日子。
甚至直到後世,安得拉邦依然是全印度最貧窮的地區之一。
要知道,印度人均GDP隻有1900多美元。
GDP1900美元是個什麽概念,普通中國人,尤其是新生代已經很陌生了。
但隻要了解到,以人口爆炸,經濟落後著稱的剛果人均GDP爲2200美元,跳黑人擡棺的加納人均GDP爲2222美元,東南亞自然條件最惡劣,沒有出開口的山地國家老撾,人均GDP爲2626美元。
印度究竟有多麽貧窮,一目了然了。
而安得拉邦在如此貧窮的印度裏面,也是墊底。
毫不客氣的說,這裏百姓的生活與布基納法索、津巴布韋這樣的地方也相差無幾。
正是這樣極端的貧窮,以及唾手可得的自然禀賦,以及極其不公的分配,使得安得拉邦最終成爲了神秘紅色力量生長的沃土。
而現在,也有一種意義截然相反的紅色控制着這裏,那就是英國龍蝦兵的紅色。
和南非開普敦殖民地的英軍一樣,安得拉邦駐紮的英軍同樣沒有換裝,還是一身醒目的紅色。
其實基層英軍更喜歡這身龍蝦服。
因爲是這是大英帝國邁入維多利亞時代,達到人類曆史上所有帝國中相對國力鼎盛之際流傳下來的驕傲。
幾個高傲的龍蝦兵護衛着來自加爾各答的鮑裏斯先生。
而鮑裏斯先生則指揮着印度治安官員,以及從安得拉邦強征來的苦力,運送着一車又一車的煙草。
鮑裏斯對身邊一個包着頭巾的男人說道:“辛格,我們必須要加快時間,女皇陛下的加冕紀念慶典馬上就要召開了,如果沒有這些煙草,來自倫敦和波斯的客人們就無法盡情地享受歡樂時光了!”
“鮑裏斯先生,太多人餓死了,饑荒使得我們找不到足夠的勞動力,當然,也找不到足夠的牲口。”
辛格用咖喱味的英文,爲難地道,“去參加戰争的那些小夥子們還沒有回來嗎?那個中國皇帝不是已經走了嗎?”
“‘獵龍行動’也是我們向女皇陛下獻禮的一部分,怎麽能草率了解呢?”
鮑裏斯攤攤手,“至少也要做出我們已經盡力的樣子……”
還有一點鮑裏斯沒有明說。
如今發生如此規模的饑荒,加爾各答的各位紳士們怎麽敢把印度軍隊調回來呢?
這些泥腿子賤民餓死也就餓死了,那些印度殖民地軍隊畢竟手裏有槍。
萬一再被什麽野心家挑唆,十多年前的那次大規模騷然豈不是要重新上演?
搖搖頭,這種話鮑裏斯是不會對身邊這個家夥說出口的。
雖然辛格是一個忠誠于大英帝國的,勇武的錫克族,雖然辛格的家人都死在了鞑靼人的鐵蹄下,他與鞑靼人和明人有着血海深仇,但,他隻是一個印度人而已。
你忠于帝國,但帝國忠于你嗎?
這是所有歸化民都要面臨的一道檻。
辛格印度人的出身注定了,雖然他的忠誠無可挑剔,但英國紳士們依然不會把他當做自己人。
就在鮑裏斯坐在馬車上,掏出煙紙打算卷一支香煙解解乏的時候,忽然一聲巨響在他耳邊炸裂。
巨大的沖擊浪将馬車掀翻,鮑裏斯被掀出去了五六米。
他驚恐的看到,從兩側幹燥枯萎的樹林裏,鑽出了一個個身穿統一制服的印度人。
這種服裝鮑裏斯太熟悉了!
白色的襯衫,卡其色的背帶褲,黃色的帽子,紅色的領巾,還有畫着那隻該死的紅皮小豬的書包!
如果不是這些家夥棕色的皮膚明顯就是印度人,鮑裏斯幾乎以爲是北美那些明人的仆從軍來了!
但不管來的是什麽人,鮑裏斯很清楚來者不善。
他連忙連滾帶爬地跑到辛格身後。
他帶來的正宗盎撒龍蝦兵其實隻有五個人而已。
因爲按照常理來說,不過是去找印度泥腿子收繳農貨而已,算上自己有六個高貴的英國紳士,足以震懾這些棕色賤民了。
但如今很明顯情況出現了變化。
這些溫順的,和平的印度人,居然像見到單獨行走的女人一樣暴躁。
情況岌岌可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