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時間12月25日,上午10時14分。
當老丘吉爾乘車前往威斯敏斯特宮準備做國會報告的時候,幾乎倫敦所有的廣播中都播報着兩個新聞:
“威斯康星州索沃要塞被明國重炮攻破,奧利佛将軍殘部退守芝加哥,十三州第二大工業城市直面明國兵鋒!”
“昨日傍晚,明國大西洋艦隊擊沉我國“好人溫斯頓”号郵輪,船上搭載的4700名陸軍官兵, 68名海軍官兵,以及随船護送的兩艘護衛艦上的350名官兵中,除一位名叫約瑟夫·湯姆遜的陸軍中尉外幸運獲救外,其餘全部遇難。”
整個倫敦都被早間廣播新聞裏的報道給驚呆了,他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事實。
明國人在大西洋上,在大英帝國的内海之中,對大英帝國的運兵船發動了卑鄙無恥的襲擊!
這是帝國曆史上最嚴重的慘案,也是遭到最嚴重的羞辱。
對于戰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預期。
如果那4700人是在一場遭遇戰中喪生,還不至于如此令人難以接受。
但他們是連還擊都做不到,便連人帶船一起葬身大西洋了。
一整個兵團瞬間融化了!
就如曆史上開啓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幾個君主,沒有誰會想到這場戰争的烈度會超出以往如此之多,最終葬送四個皇朝,流幹法蘭西之血,并将日不落帝國打落神壇。
随着戰争的進行,戰争預期将朝着不可知的邊緣滑落。
英國人第一次意識到了,明人是有可能跨過大西洋對英國本土造成威脅的。
日落入侵是可行,并且高度可行的!
無成本的,單方面的侵略與掠奪,正在變成過去式。
英國與明國的沖突,不再是代理人的沖突,不再是殖民地的沖突,而是戰火随時會蔓延到英倫三島的,生與死的沖突!
當丘吉爾熄滅雪茄,因爲過于肥胖而由他的大兒子,威爾士親王的同道好友詹姆斯·丘吉爾少校攙扶着緩步穿過大廳時,整個威斯敏斯特宮中響起了一陣低聲的議論聲。
威斯敏斯特宮是一座古老的宮殿,也是1689年君憲之後英國的議會舉行的地方。
丘吉爾一生曾接受過無數次質疑,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
帝國花費在扶清制明,遠東平衡上的财政多達1200萬英鎊,接近過去四年中英格蘭本土财政總預算的2.2%,帝國财政總預算的0.9%。
這當然是一個驚人的數字,然而帝國得到了什麽呢?
清國的合法政權已經被颠覆,新生的鞑宋政權向明國稱臣納貢,并加入三皇同盟,向大英帝國及大英帝國的盟友宣戰。
使用英國納稅人的錢建立的熱河兵工廠、大同軍械廠、灤平煤礦、唐山鋼鐵廠等,全部被移交給了明國。
而且根據明國報紙上的新聞顯示,這些工廠根本沒有遭到任何的破壞。
英國專家撤離的時候隻顧逃命,根本沒有浪費時間去破壞設備。
就算有一個輕微的損壞,明國工程師總能從不知道何處找出來一個油紙包,裏面裝着一整套完整的圖紙。
隻是因爲明國工程師實地考察後,認爲英國設備的技術指标不能滿足明國标準,生産的産品無法無縫銜接明國工業網,必須升級改造,從而沒有立刻複工複産而已。
可以說,英國在遠東投入的金錢,非但沒有成爲射向明國的子彈,反而成爲了明國的戰利品,變成明國海軍射向帝國海軍的魚雷!
這一切都怪台上這個胖子,他是主導帝國遠東計劃的負責人,滿嘴火車的賽賓斯·丘吉爾!
老丘吉爾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登上講壇斜坡,走向演說的位置。
面對着黑壓壓的人群站在那裏,面色冷峻而嚴酷,雙目凝視前方。
老丘吉爾扶着講台,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雪茄點了起來。
頓時,會場中響起了不滿的聲音。
但丘吉爾卻恍若未聞,而是淡淡的說道:“古巴雪茄,先生們,珍惜它的味道吧,很快,倫敦城裏就買不到任何一支古巴雪茄了。”
他的眼睛在大廳裏環視片刻,看着坐在前排的帶着鳥嘴面具的維多利亞女王、内閣成員、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和法、俄、奧、比等國的外交使節,然後擡頭望望座無虛席的樓廳觀衆席。
在那裏,倫敦泰晤士報、每日電訊報、晨報等等著名的大報社的記者正拿着筆,準備速寫。
丘吉爾知道,他們不會漏過自己這個大英首相的任何一個詞語。
此外還有新成立不久,但已經大獲成功的英國國家廣播公司,即BBC電台的記者們。
那些笨重的錄音設備早就放在了講台邊上,他們已經得到授權,向全倫敦的市民直播這場關乎大英帝國命運的演講。
在帝國國家信号廣播塔可以覆蓋到的範圍内,購買的起收音機的小資産階級與小貴族們,都在等待廣播裏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女王陛下、議長先生、上下兩院各位議員先生:
就在昨天,明國海軍襲擊了我們派往新大陸主持正義的軍隊,造成了嚴重的人員财産損失,對于爲國捐出生命的年輕人們,我謹代表内閣全體大臣表示遺憾。
大西洋地方,曆代大規模征戰五十餘次,是非曲折難以論說,但史家無不注意到,正是在這片海域,決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所以古來就有問鼎海權之說。
當年法蘭西斯·德雷克提督三路會合格瑞福蘭,重創無敵艦隊,費利佩二世見大勢已去,宣告國家破産。
公元1869年6月,也正是在這波濤洶湧的大西洋上,我不顧危險,親自率團前往明國探查虛實!
我不明白,爲什麽大家都在談論着切薩皮克灣中康沃利斯将軍選擇向美法聯軍投降,仿佛這大西洋古戰場對我們決定了兇多吉少。
四年前,我從大西洋踏上征途,開始了政治生涯的新篇章,區區不才,就任了大英帝國首相一職。
本首相每到一地演講,紳士們竭誠歡迎,真可謂占盡天時,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竟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短短四年之後,這裏竟至于一變而成爲大家對帝國政治口誅筆伐,喪失信心之地了嗎?
曆史将證明,我們的選擇是正确的。
攘外必先安内。
我與諸位内閣大臣的判斷,大英帝國的心腹之患,依然在北海,在歐洲大陸,在神聖羅馬帝國早就死掉的軀殼之内!
隻有将雅利安世界中的不安定分子祛除,我們才能有精力,有決心,将這場不亞于匈人、蒙古的黃禍消弭于無形之中。
八年前,明人入侵了日本,六年前,他們在墨西哥耀武揚威,四年前,南美洲也有了他們的影子。
之後,他們的足迹遍布滿洲利亞、蒙古利亞、鮮卑利亞,朝鮮、菲律賓,以及印度支那地區。
我們可以看到,明人的擴張性是極強的,對于土地是貪得無厭的。
盡管他們每一步都經過精心的策劃,并以虛僞的申明宣稱他們非法入侵的土地都爲自古以來,但作爲一名資深的殖民地軍官,我可以負責人的向大家保證,明國人絕不可能輕易消化這些地方。
明人有限的财力,有限的煤炭,有限的鋼鐵,有限的糧食,有限的藥品,都将在東北亞的茫茫冰原之中,東南亞和拉美地區滿是蚊蟲的熱帶雨林之中消耗殆盡。
而我們大英帝國占據的是最适合農業生産與人力發展的印度、埃及與波斯。
在選擇殖民地的策略上,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須知道,唯有收攏的拳頭才更有力量。
我們必須集中資源,首先幫助我們的法國盟友守住巴黎。
隻要能夠将傲慢的德國人關入牢籠,那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當然,分清主次并不意味着我們要對明軟弱,要采用綏靖政策。
昨天明國海軍對我國運兵船的襲擊,并一次性造成五千人死亡的事件不能沒有回應。
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犯罪,我作爲内閣首相,已向大英帝國三軍統帥維多利亞女王陛下請求授權,與國防委員會的諸位先生一道采取恰當的措施,嚴厲打擊明國對于北非與中東的貨物貿易。
這些措施中包括,但不限于私掠及無限制海戰。
隻要有嫌疑,無論是否懸挂明國旗幟,是否爲明國軍方服務,是否爲民用船隻,是否從事損害大英帝國國家利益的行爲,都将受到堅決的打擊。
我們大英帝國是文明世界的代表,在人權與道德上擁有無法指責的優越性。
所以我們認爲,這些手段是合理的,也是無損于帝國形象的。
我相信,大英帝國上下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見解,并且十分清楚這關系到我們國家的安全和生存的本身。
在這場關系到兩種文明,兩種制度,兩個人種的長期角逐中,我們必須牢記這場戰争的性質,牢記這是一場持久的,你死我亡的戰争。
不論要用多長時間才能戰勝第三次黃禍,哪怕是到下個世紀,盎格魯·撒克遜人民也必定會帶領歐洲文明世界,以自己不屈的自由意志和正義的雷霆力量赢得最終的,絕對的勝利!
敵對行動已經存在,無庸諱言,我國人民、我國領土和我國利益都處于嚴重危險之中。
現在,我要求國會審議并通過新一輪國債增發法案,并落實更加全面的兵力動員制度,在三個月内新增70個師的編制!
信賴帝國的軍隊,信賴廣受鍛煉的貴族軍官們,信賴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天然優越性,勝利必将屬于我們,願上帝保佑女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