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島，長州藩，萩城。
這座從關原之戰的關西總大将時代開始，一直由毛利氏經營的要塞已經變得風聲鶴唳了。
毛利敬親坐在上首，感覺往日十分明亮的明産白熾燈也仿佛灰暗了起來。
看着在下面争論不休，人心惶惶的藩臣們，毛利敬親緊鎖眉頭。
其實僅僅半個月之前，事情還不是這樣的。
裝備着美式鐵炮的長州軍取淺野，占岡山，克鳥取，飲馬兵庫，三敗幕府的讨長聯軍。
關西鄉音聲震京都！
京都城内赤龍會、漢魂組等幫派，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刺殺守舊公卿了。
甚至傳聞孝明天皇已經連夜繡好了大明的日月旗和毛利家的一文字三星徽章，挂在居室内，随時等待長州軍入城。
“孝明者，孝順大明也，大明之孝子也！吾與毛利皆明子，兄弟也！”
孝明其實和毛利性格接近，都極端厭惡洋人，而親近中華。
隻要大明皇帝允許他保留天皇的稱号，哪怕隻是宋人那樣的兒皇帝、侄皇帝、孫皇帝，孝明也就認了。
然而，随着幕府的長期盟友法蘭西直接出兵幹預，事情發生了變化。
孝明和曆史上一樣，正值壯年卻不清不楚的死了。
他的兒子，年僅14歲的明治繼位。
明治在繼位後的第一道诏書便是《五條禦誓文》：
一、興兵讨逆，保祖宗萬世一系之基業。
二、上下一心，盛展經綸。
三、公武一體，以至庶民，各遂其志，毋使人心倦怠。
四、破除舊有之陋習，一本天地之公道。
五、求知識于世界，大振皇國之基業。
十幾年來遲遲隻聞雷聲，不見雨點的公武合體居然在毛利藩與法國人的内外夾逼之下，以公卿讓步而達成了。
去年長州藩發動對于“天草聖徒”的捕殺，加上最近一段時間赤龍會等民間組織刺殺洋人的事件激增，使得法國這個幕府的傳統盟友，沒有像曆史上一樣，對幕府潰敗反應遲鈍，而是直接應邀出兵了。
當然，這隻是法蘭西第二帝國的官方說法。
實際上，真正促使他們積極出兵的原因，是第一次讨長之戰大敗後，幕府與之簽訂的《法日二十一條》。
這讓法國人看到，在東方尋求一塊完整的新殖民地的可能性。
此時的日本是比大清更徹底的半封建半殖民地。
法國人占據着包括幕府在内，日本大多數的利益，英國人則隻有薩摩藩等少數地區的利益。
這可不是英國人好心讓出來的，而是兩年前下關戰争中，法國東洋艦隊兩艘旗艦“塞米拉米斯号”和“唐克雷德号”打下來的。
英國人在東方有印度，有緬甸，有婆羅洲，有馬六甲，有香港……
法國卻隻有孟加拉的金德讷格爾、印度的本地治裏這樣的土邦，以及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柬埔寨。
因此，法國人對日本很有興趣，而且也有理由相信，光榮孤立的英國人不會爲了日本和自己啰嗦。
最多把九州島留給英國好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當然，除了那支還是以25年前的老舊木制風帆戰列艦爲主體的東洋艦隊之外，法國人真正能投入日本的兵力十分有限。
因爲此時的法蘭西第二帝國皇帝拿破侖三世正在謀劃一件大事。
那就是準備趁着北美大亂，夥同英國人和西班牙人入侵并瓜分墨西哥。
相比黃金之國墨西哥，日本的重要性還得稍一稍。
所以雖然幕府方面号稱有助戰法兵12萬人，但實際上，法國軍隊總數不會超過8000人，而且其中至少有3000人都是三哥和柬埔寨雇傭軍。
除此之外，依據《法日二十一條》，法雞已經幫腳盆雞訓練了超過1萬人的新式部隊。
這支法式新軍的師團長是新選組副組長土方歲三（不要問法國人爲什麽會選這個家夥，曆史上，法國人就是這麽打算的）。
但實際上的指揮權歸法國顧問所有。
這些新軍全部裝備了法式武器，衣服也換成了藍衣紅褲，秋褲外穿的法軍軍裝，戰鬥力遠比舊式軍隊要強。
這兩股突然出現的軍事力量，遏止了勢如破竹的長州藩。
由于要防備态度不明的惡鄰薩摩藩的背刺，長州藩投入前線的明制新軍奇兵隊隻有2000人，其餘都是傳統的足輕和武士部隊。
他們受到遠超預期的武力突襲之下損失慘重。
奇兵隊隊長高杉晉作冒死突圍，也負了重傷。
也正是在兵庫的這次慘敗，使得長州藩内人心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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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君，法蘭西人兵器銳利，非悍勇可擋，不宜與之爲敵啊！”
“八嘎，世上豈有如此道理，我們不過輸了一場，可之前可是赢了兩場的！”
“我們之前的敵人隻是諸藩聯軍，如今可是面對洋人啊！豈能一概而論？”
“是啊是啊，趁着我們手中尚有籌碼，速速挾勝乞降，将吞并之地複國，換取京都與江戶的原諒，方才是上策啊！”
“哼，諸君不必如此！”
就在一片悲觀情緒下，忽然有一人站了起來，“區區洋人而已，不如讓我去會會他們！”
此人高鼻深目，金發碧眼，敞開的武士袍中滿是濃密的胸毛。
這不是别人，正是被大明賣來長州藩的麥肯。
因爲讨伐周邊小藩頗有功勞，麥肯已經成爲長州第19支番隊，白奴隊的隊長。
毛利敬親大喜，道：“此乃以洋制洋之策也，麥肯勇士速去，我爲君溫酒以待！”
麥肯當然聽不懂那麽高深的話，實際上他中文倒是在礦上學了一些，但這日語至今都沒學會。
不過他邊上有一個通譯。
“哈哈，将軍閣下，我将在筱目駐防，好好會會他們！請您靜候佳音吧！”
說罷，麥肯點齊本部人馬，大明陸續販賣來的白奴1200餘人，頂盔掼甲，騎馬向北而去。
毛利敬親與其他藩臣看着這些雄壯的洋人消失在遠方，紛紛撫須長舒一口氣。
“幸好咱們也有人也有洋人啊！”
“是啊，是啊，麥肯隊長在讨伐諸藩的時候，作戰勇猛，赤膽忠心啊！”
“嗯，這次咱們總算不用仰賴大明了，否則事事都依靠大明，日後又哪有我們的地位呢？”
藩臣們你一言，我一語。
毛利敬親也忍不住撫須連連點頭。
雖然這些白奴和武器都是從大明那兒用女人換來的，但戰争可是由我指揮的！
這些可都是日後讓自己成爲李成桂第二的籌碼啊！
毛利敬親畢竟是久居上位，已經敏感地注意到了大明對他的種種限制，甚至是暗中架空。
這令他在遭遇慘敗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尋求大明的幫助。
恭順歸恭順，毛利可是想當一方諸侯的，而不是閑散王爺。
所以這一次他一定要快刀斬亂麻，迅速取得重大戰果，甚至是統一日本。
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像洪武年間的李氏朝鮮那樣裂土封王，逍遙快活啊！
隻不過毛利敬親并不知道，大明沒有B方案。
日本也好，朝鮮也好，保留藩國從來都不在計劃之内。
毛利敬親從懷中掏出一包大後門香煙，點上一支，深吸一口，烤煙的香氣令他飄飄欲仙。
再想到那輛用女兒換來的旭日轎車，毛利敬親隐隐覺得，其實退休生活，做個閑雲野鶴或許也不錯。
畢竟，大明的東西，就是斯巴拉西啊！
就在他搖頭晃腦，自我感覺相當不錯的時候，一個侍官忽然火急火燎地趕上了城樓。
“将軍，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侍官手裏拿着一張紙，氣喘籲籲地道，“那白奴麥肯留下了一首反詩，北上去投法蘭西人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