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眼神暗示，羅伯特·李才終于想起了老友剛才的動作，連忙從錢夾中取出幾張鈔票遞了過去。
波特再次睜開半隻眼睛。
隻見羅伯特·李給的錢不是英鎊也不是北方聯邦發行的綠色美元，而是南方政府發行的邦聯紙币。
這種紙币……
由于南方州工業底子太差，糧食産量也低，同時缺乏華爾街那樣有效的融資渠道。
因此南方政府爲了籌措戰争資金，基本上是和蔣光頭一個路數，治下出現了嚴重的通貨膨脹。
到南方政府垮台前夕，這種邦聯貨币貶值了9000倍，雖然比不上津巴布韋币和老蔣的金圓券，但也是爛錢一籮筐。
見羅伯特·李居然拿這種紙币支付診金，波特醫生臉上無悲無喜，心裏大罵媽賣批。
不過爛錢也是錢，恰爛錢不寒碜。
将錢收好，波特瞥了一眼身旁那個穿着僵屍服的小童子。
小僵屍立刻會意，蹦蹦跳跳地從香案上聖母瑪利亞像下取出了一張符箓。
這是給窮鬼病人專門準備的藥方。
羅伯特·李本人是一名清教徒，清教徒并不會爲聖母建立偶像，也不允許搞偶像崇拜。
但南方各州，尤其是南方州的軍隊，幾年前剛剛與墨西哥人進行過戰争。
這些拉美人的戰鬥力雖然不值一提，不過狂熱的宗教信仰倒是反向感染了南方人。
因此，在南方各州天主教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教派層出不窮。
其中最著名的大概是就是盤踞在猶他州，以一夫多妻制生活而著名的摩門教徒了。
前幾年他們甚至武裝抵制州政府，還取得了成功。
總之，羅伯特·李看着手中的符箓除了費解外倒也沒有别的想法，安靜地等待大師解惑。
波特擺了擺手，道：“這是結合了東方神秘力量與聖母聖力加持的符箓，你也可以理解爲一種更加高級的贖罪券，回去之後用火将它燃燒，取灰泡水服下，就能洗刷你體内的罪惡，讓主的榮光重新照耀你老邁的身體。”
說着，波特大師便閉上了眼睛，沒有了與這個窮鬼聊天的興緻。
将羅伯特·李送走，波特醫生忍不住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這個吝啬的葛朗台，活該隻能吃紙灰。
不過說起來，自己從大明國帶回來的神藥确實是用一片少一片了。
這讓波特醫生十分糾結。
對此波特醫生有兩個解決方案。
一是将頭孢羟氨苄的藥片打成粉末，再與面粉和鴉片混合，制造更多的福壽頭孢大補丸，
二是盡快命令工程師完成對診所的電力改裝，争取在月底前将穴位電療針刺儀投入臨床實踐。
波特相信，憑借着自己從雄鳳山老神醫那裏偷來的《經絡刺穴入門圖譜》，再加上自己十幾年對于生物電的研究，一定能在電療醫學這一領域開創出一片新天地。
到時候，自己就是和希波克拉底、克勞迪亞斯-蓋倫等人一樣的一代宗師了。
就在波特想象着自己功成名就，風風光光回到母校演講，無數女學生獻上鮮花和熱吻的時候，一個高個子的男人走了進來。
……
布朗是一名聯邦特工。
雖然現在距離FBI成立還有70年，距離CAI成立還有84年，但特工，或者說間諜，無論是任何時代都是存在的。
布朗就是這樣一位被聯邦政府派遣到裏士滿的特工。
不過他這一次來，肩負的任務并不是刺殺政要或者颠覆政權，而是調查一起醫療事件。
兩個月前，石牆·傑克遜被友軍誤傷，命不久矣的消息傳到華盛頓，白宮上下一片歡騰。
沒有了石牆，揮師南下進軍裏士滿指日可待。
可結果不到一個月時間，又傳來了傑克遜被一名來自東方的神醫治愈的消息。
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了，衆人剛剛高漲起來的信心被狠狠潑了盆冷水。
要不是小羅伯特·金少校（升官了，林肯親自授予的少校軍銜）的出色表現力挽狂瀾，華爾街的股票甚至都會因此出現暴跌。
作爲一件可以左右戰局和華爾街股票價格的大事，自然需要好好調查。
之前的情報十分詳細，南方方面爲了全世界招募良醫也沒有避諱石牆·傑克遜的病情。
他患的就是嚴重的肺部感染。
這樣的不治之症被人治好了，怎麽看都是天方夜譚。
所以華盛頓方面急切地想要搞清楚，石牆·傑克遜究竟是真的被治愈了，還是南方人放出的煙霧彈。
如果他的确是被治愈了，那麽說明南方政府掌握了比北方更加優秀的醫療資源，這不是華盛頓可以容忍的。
林肯總統已經親自下令，有必要的話，可以對那名神醫進行綁架或者暗殺。
至少也要搞清楚他的治療方法，竊取他的醫療成果。
作爲一名訓練有素的特工，布朗用公款品嘗過裏士滿有名的海鮮醬，又在四處吃喝遊玩了幾天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這家充滿異域風情的中國診所。
“醫生，就是你治愈了傑克遜準将嗎？”布朗開門見山的問道。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已經摸在了腰間的手槍上。
不要懷疑，此時的聯邦特工遠沒有他們後輩在歐洲、中東、東亞等地時那樣的花招頻出。
對此時的他們來說，搞顔色革命太燒腦了。
能夠開槍完成的任務，才是完美的任務。
誰知波特大師根本不屑于回答這樣粗魯的問題，他隻是睜開半個眼皮，淡淡的說道：“年輕人，你這兩天是不是感到惡心、腹痛，偶爾還會有腹瀉和乏力？甚至就在此時，你都能隐隐感覺到肚臍以下正在微微發脹？”
“這……這你怎麽知道？”布朗愣在原地，摸向手槍的右手也遲疑了。
“我當然知道，我不但知道你的症狀，還知道你如果不進行系統治療，購買我們養生館的全套藥浴療程，你将活不過今年秋天！”波特醫生吹胡瞪眼，厲聲喝道。
……
三個小時後，渾身被藥浴泡得酥酥軟軟的布朗特工離開了，臨走前還朝着波特醫生連連道謝，表示明天一定準時來接受治療。
數着厚厚一疊美元，波特非常滿意。
這種聯邦政府發行的美元可不完全是信用貨币，他後面是有黃金、礦山和其他資産作爲背書的。
這樣的錢拿在手裏才叫安心嘛！
這時候，波特醫生身旁的小僵屍藥童忍不住問道：“Doctor，請問您怎麽知道這位先生得了那樣的疾病呢？”
波特醫生白了藥童一眼，心說那大高個一身的海鮮味，袖口還有凝固的海鮮醬，吃那麽多海鮮，能不腹脹腹瀉嗎？
就算沒有在大明國診所打工的經曆，我波特·蒂姆也是從瓦爾哈拉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好不好。
簡單的腹瀉還是會診斷的！
不過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和下面的人說了。
波特醫生隻是故作神秘。卻一個字都不回答。
……
與此同時，布朗渾身舒暢地回到了旅館，他掏出信紙，思考了一會兒寫到：
“波特醫生是一位魔術師一般的神奇醫生，擁有看穿别人心靈的慧眼，以及一雙不用開刀就能治療病症的巧手。暗殺這樣一位醫生是不明智的，我建議不惜一切代價，将他引進到華盛頓，以保障總統先生一家的健康。”
将信寫完，布朗将它藏在風衣裏面，然後匆匆朝着街角而去。
布朗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因爲白宮一直有一個詛咒，那就是入住白宮的總統一家，總是會受到不明原因的胃腸炎的困擾。
甚至，此前已經有三任總統死于相關疾病。
雖然對外宣稱的死因各不相同。
1841年入職僅僅一個月的哈裏森總統因“在寒風中演講2個小時”而感染傷寒，經過鴉片、蓖麻油、水蛭的治療後身亡。
1849年剛剛卸任總統一職，年僅53歲的詹姆斯·諾克斯·波爾克在寓所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要知道，這位老兄當總統之前以身體硬朗而出名，被稱爲“年輕的山胡桃”。
1850年，年輕山胡桃的繼任者，軍旅出身的泰勒總統在任職的第二年，因爲“吃了幾個青蘋果，大量的牛奶，一大碗櫻桃”後開始嚴重腹瀉，經過放血療法搶救，又經過汞和鴉片治療，最終身亡。
雖然這幾位死去的總統都被診斷爲不同的疾病，但布朗曾經聽一位供職于白宮的朋友說私下說，這三位總統的死因其實全都是胃腸炎。
而且除了他們，最近幾十年間的總統，以及他們的家屬多多少少都出現了類似的症狀。
泰勒總統的繼承者，副總統菲爾莫爾的妻子、女兒也都早早死去。
最要命的是，這個白宮詛咒至今也沒有解除。
在布朗離開華盛頓的時候，林肯總統最疼愛的幼子威利也出現了嚴重的腸胃炎，出現了腹瀉和脫水。
布朗覺得，如果自己來到南方後出現的腹瀉病能夠被波特大師治愈的話，那麽他也一定能夠治療好總統先生的愛子的。
這可是解除白宮詛咒的希望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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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烏合麒麟大佬12年舊作《悲歌》，放在評論區了。很喜歡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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