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零就沒打算打什麽情感牌，企圖感化燕初，除非他腦子有病才會去做，還不如直接撕破臉皮。

強者爲王，這句話可是祂親自教給他的。

燕初緩緩轉過頭來，神色蒼白，卻極是溫和，一雙淺淡眸子澄澈慈悲，“曦兒，這兒是我們的家，你母親任何東西都理該存放在這，不是嗎？”

“燕曦早死了，”零厭惡極了燕初這幅悲天憫人的模樣，明明就是個殘忍毒辣的魔鬼，裝什麽聖潔慈悲的佛子，母親若有記憶，見到祂那樣，還不得多心塞？

零冷聲道：“還有，這裏是我和母親的家，還是我們的墳冢，你比誰都清楚。”

燕初睫羽微垂，聲音低了下來，“曦兒，你不該這麽說的。”

“廢話真多啊。”

零話語落，恐怖的靈力傾瀉而出，隻是殺招對準的卻不是燕初，而是那尊玉像。

在零看來，那尊玉像出自燕初的手，是對母親極度的諷刺和羞辱，他如何準許它的存在？

燕初眸中的溫和瞬間被殘酷的戾氣取代，祂雙手合十，淡淡地歎了句佛号，輕易地将零的殺招化解。

“曦兒，你過了！”

零冷笑，将宋夕霧護在身後，腳下靈火鋪開，兇狠地撲向燕初。

他還能更過！

誰給這男人自信，他和母親還會陪他演什麽父子情深、夫妻情深的虛僞戲碼？

燕初眸色極冷，臉上溫和卻不變，祂似無奈地輕歎一聲佛号，袈裟袖子輕拂，梵音渺渺，慈悲聖潔，将恐怖的靈火擋在帷幔之外，觸碰不到玉像的一分一毫。

祂低喃：“曦兒，若你再執迷不悟，惹你母親傷心，爲父不會再縱容的。”

“鬼需要你縱容。”

靈火肆虐，瞬間将大殿毀掉一半，到處火海，唯餘燕初護着那一隅沒有損毀，隻是靈火極其可怕，就算燕初能護着，但炙烤下，玉像還是出現了一絲裂縫。

燕初淺淡的眸子瞬間被血色覆蓋，身上再無任何慈悲，戾氣翻滾，殺意滔天。

“你真的很該死，枉你母親如此護你！”

“早跟善善說了，孩子什麽的，都不過一群白眼狼，你就是不信我，看看如今，不過爲了一個低微的人類，他連母親的血肉都觊觎，還毀了你的神像，真……不可原諒，早知，我就不該讓他出現的。”

燕初腳下血海翻滾，猙獰地吞噬着靈火，低低的話語，似溫柔，又冷酷非常。

零眼底的戾氣不比燕初少多少，但他卻沒因燕初的話失去理智。

若是母親不曾出現，他确實可能會被燕初的話擊潰理智，但，如今，是母親親自讓他來取回她的東西，也是母親堅持要救夕夕，縱是她的血肉，她也無所謂。

就如桃夭所說，如今，她又感覺不到疼，而且那些東西放着也是放着，爲什麽是她的，還不拿回來呢？

再說了，夕夕傷勢痊愈，修爲精進，于她不也是好事嗎？

零不再跟燕初逞口舌之能，手底下見真章！

宋夕霧看着鋪天蓋地的血海和靈火，有種心驚肉跳的恐懼之感，她很明白，這是絕對的實力壓制，她修爲跟那兩人差距過大，縱使被零護得嚴密，但身處戰場中心，那樣毀天滅地的力量還是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宋夕霧穩了穩心智，閉上眼靜神，不再關注戰場，免得被扭曲了心性，那就要命了。

不過，這父子兩人厮殺起來，真是如同不死不休的仇敵啊！

爲了緩解壓力，小白蓮默默地再次吐槽起了豪門的狗血，當然，順便幫自己的男友加油助威。

怎麽說呢？

宋夕霧不能明面上給零喊加油666，但心裏總得喊喊吧？

再說，她現在可是零這一邊的，男友輸了，她沒面子，還得狗帶，想想都窒息。

“零零會赢的。”

桃夭雖回到宋夕霧的識海中，但她并沒有沉睡，隻是也察覺不到外面的事情，此時，聽到宋夕霧的吐槽，兒子控的桃夭堅定以及肯定地說。

宋夕霧看一眼表面似勢均力敵，誰也壓不倒誰，實則，零全力以赴，神祖卻遊刃有餘的局面，默了默，還是點點頭。

她微歎，老子還是老子！

就如她于許多大能一般，零對神祖，資質不輸，但終究輸在了歲月積累上。

但說零會輸，倒也不一定，隻是真要拼個結果，代價絕對是她不想看到的。

然而，走到這一步，局勢也不是她能去左右的了。

宋夕霧倒也沒什麽好憂慮的，赢了固然好，輸了也無所謂，終歸他們總會一起面對的。

……

神邸上空的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宋夕霧站在零的身後，數着日子，數着數着，她自己都忘了。

如今，不僅是大殿，連神邸都被他們父子兩人給毀得七七八八了，到處血海翻滾、靈火肆虐，若非宋夕霧如今能懸空而立，她都沒地方可以站住腳了。

宋夕霧擡眸，看着男人依舊挺直的脊背，堅實地擋在她面前，仿佛如何都不會倒下，但她看向他的雙手，鮮血不斷從溢出來，指尖依舊開始有些顫抖了。

她想，如果能看到他的臉，大概是慘白一片吧？

隻是男人卻沒打算退一步，鮮血落在火海中，靈火越發兇狠，那焚燼一切的力量是零擊敗燕初的決心。

他失敗過一次，這次，他絕不可能再倒下！

宋夕霧抿了抿唇，杏眸沒了柔軟溫順，一片沉沉的漆黑，終究是心疼自己的男人。

隻是再如何心疼，她都不會勸他停下。

若他勝了，她就扶着他一起分享勝利，若輸了，她随他堕入血海中又如何？

燕初看着面前浴血的兒子，手上殺招依舊，腦海中卻恍惚地想起當年那個燕曦自焚，善善徹底崩潰的血色夜晚，若祂再次殺了燕曦，善善一定會更恨祂，更不願意回來的。

燕初眸中的血色褪去一些，那襲向零的血手停了下來，化作血水墜入火海中，祂緩緩道：“曦兒，别再胡鬧了。”

零滿是血絲的眸子眯了眯，肆虐的靈火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