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善在進入地宮前，已經求了她的便宜兄長幫忙，隻是不知祂會不會看在他們兄妹一場的份上，将曦兒帶出神界，但總比如今被燕初毀了的好。
本源魂力的消耗讓甄善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但她沒有絲毫的退卻，隻不斷地催動着契約的形成。
燕初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似乎真要認命被她封印。
他眸光越來越猩紅，神色越來越不對勁，原本清冷如仙的容顔宛若魔鬼一般地瘋狂，“你果然一直都在騙我，善善，你不愛我，每次跟我在一起，你都不過隻是在悄無聲息地在我神魂上刻下封印契約，你在意，護的人永遠都不是我……”
甄善眸中再無半分溫柔和軟弱，冷得刺骨，對燕初的話語沒有半句回應，似除開演戲，已經憎惡到不願多與他說半句話了。
此時此刻的甄善，才是那個肆意張揚、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絕不會爲任何人妥協半分的妖妃娘娘。
被鮮血染紅的裙子揚起，那刺眼的紅色彰顯着她的決絕狠心，狠狠地刺痛了燕初的雙眸。
從前也是這樣，爲了别人，她也是這般狠心決然地離開他。
爲什麽？
她的心就不知隻裝着他一個人呢？
燕初不甘心，也恨極了！
“你情願死，也不願留在我身邊嗎？”
“咳咳，”甄善唇角溢出鮮血，看着她的魂力轉化爲束縛燕初的封印，冷然一笑，“答案你最清楚的不是嗎？師父。”
“不過，師父，其實我最後悔的還是當初怎麽鬼迷心竅接了成神卷軸呢？如果沒有接，大概現在師父你早就散成無數碎片了吧？神界崩塌跟我有什麽關系？你死了，也許我也活不成，但至少我無需日日面對着你，滿心憎恨、扭曲。”
燕初原本看着她咳血，心髒抽痛，下意識想伸手爲她療傷，卻被她的話語打碎了整顆心，他猩紅着雙眸，突然慘烈大笑起來。
他冷冽無情地盯着她，“可惜啊，善善，我沒能神魂破碎，神界也沒能坍塌，而且最大的功臣，還是你，别忘了，你是爲神界，爲我而誕生的生機道，善善啊善善，你生來就注定是我的囚寵，你逃不掉，永遠都别想逃，再惡心，你也隻能留在我身邊，我生你生，我死你也要與我一起。”
甄善臉色冷極，隻是她也不被他挑動情緒，她從不愛他，至于她誕生，本就是她無法控制的宿命，既如此，今日就到此結束。
什麽見鬼的生機道，誰要當誰去當！
她憑什麽要爲他的神界扛起一切？
就算她做得再多，也得不到善待，她的孩子也在受苦，如此，她還要去顧忌什麽？
甄善本就不是什麽善人，這些年更叫她徹底冷了心腸，除了燕曦，她不會再去在意其他人了。
燕初見她連跟他吵都不願意了，心痛得徹底麻木，最後的一點心軟也消失殆盡。
既然她怎麽都不會愛自己，那他又何須再去在意她的感受？反正無論如何，她都隻能留在他身邊，互相折磨就互相折磨吧。
等什麽時候他累了，就把這條命賠給她，隻是，他現在還不想沉睡，他還要日日夜夜地看着她。
燕初臉上的猙獰和瘋狂消失不見，再次恢複溫柔含笑，淺淡眸子凝視着她時溢滿眷戀。
相反，甄善渾身緊繃得厲害，恐懼從心口湧出，蔓延到四肢百骸。
可她不能在這時慌，甄善眸色堅毅下來，同時也不管不顧地将自己的神魂轉化成封印。
燕初眼底翻滾着異樣的情緒，緩緩對她綻開一抹溫柔的笑意，甄善瞳孔緊縮，渾身陡然僵住，隻能絕望地看着他身上的封印一點點破碎……
“啊！”
契約的反噬幾乎斷了她所有的經脈，隻是疼痛還沒感覺到，甄善整個人就被他抱在懷中，溫和的魂力快速地修複她的身體，也霸道地桎梏着她，讓她再不能做什麽了。
甄善頹然絕望地閉上眼，失敗其實在她的預料之中，這本來是她需要千年時間完成的封印契約，就算完整的陣法，她能封印燕初的可能本就不到五成，何況現在連半成品都算不算的封印。
隻是，她依舊無法接受，燕初如同一座她永遠攀不上的懸崖，她一直受他算計掌控，掙紮在懸崖下的地獄不得安生，可即便鮮血淋漓，拼死反抗，她也還是奈何不了他。
無盡的絕望讓她眼前一片灰暗。
“娘……”
封印契約破開，隔離外界的結界也消失了，燕曦的聲音讓甄善從絕望中掙紮出來。
她不能崩潰，她瘋了的話，她的孩子該怎麽辦？
甄善猛地轉頭看向還被困在火海中的燕曦，漆黑無光的眸子映出少年蒼白恐懼的面容，向來穩重的兒子此時眸中滿是淚水和悔恨。
燕曦後悔了，他不該那麽沖動的，更不該那麽自不量力的，如果不是他太自負，怎麽會中了燕初的圈套，不僅沒能讓母親脫離掌控，還讓本就爲了自己折斷傲骨的母親卑微至極地求着燕初，還拿命去博。
如果母親爲了自己形神俱滅，那他這段時間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麽？爲了害死母親嗎？
燕曦憎恨自己的親生父親，更恨極了他廢物的自己。
玄黑鐵鏈嘩嘩作響，可無論燕曦怎麽掙紮，手腕腳腕鮮血淋漓，也無法掙開。
那樣絕對的實力壓制讓燕曦清楚地知曉自己跟燕初的距離，也更加明白他今晚的行爲有多蠢。
是他、是他害了母親！
甄善看着哽咽痛苦的少年，眸光一點一點溫柔下來，如以往那般，慈愛地包容着他。
她是母親，即便孩子做錯了，也隻會好好教導他，如何會怪他怨他？
何況她的零零并沒有做錯，隻是年少沖動了些，更是不知人心險惡，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好了。
而且她的零零還是爲了她，甄善隻會欣慰，她的孩子終于是要長大了。
隻是，甄善心有不舍，成長往往伴随着疼痛，她本不想讓他這麽快就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