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滿把整個宴會都搞砸了,心裏也爽快無比,對于财大氣不太粗的商賈,一百五十兩銀子看一場大戲,實在是太值得了,如今戲也看完了,此時不撤更待何時?難道還要留下來幫着胡玫擦屁股?
對不起,王招娣商戶不提供此種售後服務。
再見!
前面是江夫人怒氣勃發,提着裙擺往外沖,後面是王招娣拎着兩個大腳片子步履生風往外走,聽花水榭裏則是一群追趕不及擠做一團的官眷貴女們,不是這個踩了那個披帛,就是那個刮住了這個的禁步,還要忙着搶救已經“暈厥”過去的州監夫人,整個水榭裏亂作一團。
雅意軒占地極廣。
前朝那位哀帝十分昏聩,終日沉迷煉丹,天天妄想着白日飛升其餘事情一概不理,因而那位封疆大吏才能越制給自己弄一個占地一百多畝的奢華園林。
從一個園子到另一個園子或者是從園子到出口,基本上都需要乘坐雅意軒提供的青帷小油車接來送往,如果真的靠走,身嬌體弱的貴婦小姐們大抵要磨破了小腳荼毒了嬌軀的。
不過江夫人怒意沖冠,完全忘記了還有什麽小油車這回事,她現在隻覺得整個面孔都火辣辣的,像是自己的臉皮被一個商戶女踩在腳底下反複摩擦,她這輩子都沒這麽丢臉過。
江夫人不但忘記了園子門口有免費接送各園子貴客的小油車,也忘記了她走的根本就不是出園子的路。
何小滿走的路線倒是正确的,因而兩個人甫一出了聽花水榭就已經分道揚镳。
隻是超強的六識讓何小滿知道,在江夫人不遠處的園子裏,正有人不斷大聲尖叫驚呼,明顯裏面發生了什麽意外。
而怒氣沖沖的江夫人正用自己的小腳丫不斷丈量着自己和危險的距離。
何小滿略一思索,撩起裙擺,調頭,以包租婆追趕星仔的速度急飚至江夫人身邊。
此時的江夫人已經吓傻了。
她步履匆匆路過一個大敞四開的園子,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面的陳設,已經被一匹對着自己瘋狂撞過來的高頭大馬吓得呆立原地。
然後她看見馬匹上是兒子同樣慘白驚惶的臉。
“救命!”
母子兩個同步發出驚叫,卻又同樣懵逼而無助。
一個端坐于馬上,傻愣愣任由胯下坐騎的鐵蹄即将踩踏到自己的母親。
一個安然肅立,似乎大老遠就奔着這事來的一樣認命等死。
一個恍惚間江夫人發現自己被人抱着坐在了什麽所在,她吓得眼睛都不敢睜開,隻當是兒子在關鍵時刻超常發揮把自己撈起來放在馬背上。
緩了緩心神,江夫人才驚魂稍定的說道:“兒子,你要還當我是你娘,從今往後你就不準騎馬打獵!”
“那夫人得喊大點聲,不然的話令公子大抵是聽不到了。”一道清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咦?聲音略熟悉,但是這是婦人說話的聲音,絕對不是自家那個不孝子。
江夫人這才睜開眼打量眼前說話之人,居然是之前被自己當衆呵斥的那個商戶之女王招娣。
而且現在兩個人穩穩當當正坐在逐鹿莊兩米高的圍牆上,她還拼了老命抱着人家王招娣的腰。
呃……
這就好尴尬了。
如果不是腳丫子懸空無法搞基建的話,她現在已經摳出一棟雅意軒了。
而答答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帶着兒子聲嘶力竭的“救命”呼叫也漸漸清晰。
逐鹿莊裏的人遠遠圍觀着,卻沒有一個人敢到近前。
誰也不知道爲什麽,向來循規蹈矩的馬,被林家那位小少爺騎上之後竟然就發了瘋。
縱然知道這位少爺尊貴,可是誰又舍得自己一條性命去救人呢?
江夫人看明白眼前的情況之後松開死命扒着王招娣的手:“是……是你把我弄上來的?”
“嗯。”
“那你……你能把我……不不,是把我兒子救下來嗎?”
“嗯。”
聽着她平靜淡定的語氣,江夫人一時間心中百味陳雜,可是現在已經容不得她再多想,馬背上的兒子已經搖搖欲墜,颠簸的随時可以掉下來,一旦跌落,以那匹瘋馬的樣子筋斷骨折都算是好結果。
“我求求你了,我給你磕……你想要什麽代價,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傾盡全力。”江臨雪本來想說“我給你磕頭賠罪”,但是看看狹窄的牆頭和高高的牆體,她覺得這操作難度不比從馬上掉下來好多少。
其實她也不是爲難王招娣,在江夫人的心裏,既然對方能把她從地上拎到這麽高的牆上,那麽把兒子從一匹馬上弄下來,應該也能做到。
江夫人心中暗自後悔不已,早知道要出這些事,她爲什麽要縱着自己的性子去難爲人家,王招娣就算是想巴結自己,不理也就是了,爲什麽要大庭廣衆去羞辱她?
現在已經來不及再多想,她隻是個一心一意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救出兒子的母親。
“我……我在這園子給你擺宴賠罪,或者要别的也可以,隻要……”
眼前一花,江夫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平安落地,且沒有成盒。
看來這王招娣真的是個能人啊!
江夫人倒頭要拜,腦袋卻被王招娣一把按住,再也拜不下去。
“你再磨叽,你兒子就死了。”
話音猶在,王招娣人已經蹿了出去。
林家小公子已經被颠得三魂不全氣魄潰散,幸虧他喜好騎射,平日就有些拳腳功夫,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兩隻胳膊緊緊摟住瘋馬的脖子,同時盡量用身體貼合馬身,随着它颠簸的節奏,雖然好幾次都差點被摔下來,總算每次都化險爲夷。
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眼看就要被甩下去,而最大的危險其實就在那一刻,因爲林家小公子的腳在混亂中被牢牢纏在馬镫上,拿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