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都知道,别管因爲什麽原因,填了表你就必須要去。
就算是因爲經辦人員出現的失誤,該去下鄉支援所在地報道你也必須要去報道,逾期未去的後果比逃兵還要嚴重。
所以無可奈何的宿主父母幾乎是含着眼淚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兵荒馬亂給閨女準備下鄉的物資。
精心養着花朵般的閨女,從來沒離開過父母單獨生活的心肝寶貝,就這樣背上行囊踏上那個他們聽都沒聽過的東北苦寒的小城,宿主父母火車站上不知多少次叮囑自己,堅決不能哭,可是看着閨女茫然無措随着知青隊伍一同踏上列車,兩口子還是沒能控制住眼淚,哭的撕心裂肺,疼得挖心挖肝。
還沒等兩口子心裏那道口子結痂,這邊宿主的親姥姥就上門補刀來了。
既然小甄那個丫頭片子已經下鄉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也不能白白浪費了,索性就給我孫女去吧,你做姑姑的,總不能眼看着親侄女下鄉遭罪吧?
甄玉珠這個時候才算徹底明白,原來閨女下鄉是自己親媽這邊搗的鬼,因爲她嫂子,也就是甄璐思的媽媽就在知青辦那邊做臨時工。
這也就難怪他們做手腳做的這麽順利,連地方都安排到那麽閉塞偏遠。
坑了我閨女,回頭還要搶了我花錢托人弄來的大學名額,出來你做領導?
甄玉珠死活也不同意,跟家裏發生了激烈争吵。
然後自己老娘就被親閨女氣得暈了過去,甄玉珠知道自己那個重男輕女的老媽是什麽德行,如果不是夫家這邊有能力,她這份護士的工作都得被自己嫂子給搶走。
凡是跟甄玉珠挨邊的所有好東西,都得貢獻給甄家,誰叫她隻是個賠錢貨呢?
甄玉珠擰着脾氣一直也沒去看自己的老娘。
但是她還是低估了老娘爲了給孫女搞到這個名額可以無恥到什麽程度。
她居然去陶雲川,也就是自己丈夫單位門口撞牆自殺去了。
這個時代,孝大于天,隻要不涉及到政治層面,别管父母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最後錯的永遠是子女。
尤其重男輕女是常态的社會背景下,你手裏攥着一個空名額,逼得你媽都要尋死都舍不得給,就是不孝
老爺子就是在那個時候遽然離世。
那個時候宿主早就因爲各種算計客死他鄉,墳頭草都多高了。
何小滿歎了口氣,又繼續調動自己的情緒給甄玉珠和陶雲川寫了一封保平安的信。
“破萬卷書不如行千裏路,走出爸爸媽媽給我精心打造的安樂窩,我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原來是這樣,農村的确比家裏艱苦,但是這裏有來自五湖四海的革命青年,我們親如一家,互助友愛,老鄉們也無比熱情,女兒這邊一切都好,請勿挂念。我和鄉親們、知青們一起用勤勞的雙手,建設美麗的祖國!”
何小滿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初來乍到的熱血小青年,并在信的末尾隐晦叮囑父母,萬一外婆他們來要那個大學名額,就給他們,但是要把送禮走人情的錢要回來。
總不能賠了閨女又折錢吧?
何小滿想着,這樣一來宿主的父親不會因爲這件事被上面責難,事業再無寸進,母親也不會抑郁成疾,在甄璐思上大學之前得意洋洋過來炫耀時被氣得吐了血。
等到宿主被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埋骨異鄉時,白發人送黑發人,身體本來就不好的甄玉珠直接一口血噴出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隻是爲了逃避下鄉,順便想要人家的工農兵大學名額,直接害得宿主家破人亡。
何小滿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傻白甜宿主隻要求父母不死,然後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第二天早上,何小滿準時到達青年點時大隊長也剛好到,兩個人在門口遇見,大隊長看見何小滿時一愣,何小滿直接自我介紹:“您就是上溪大隊的大隊長叔吧,我是昨天新來的知青,我叫陶小甄。”
大隊長眼裏,這姑娘一頭烏油油的長發編了兩條麻花辮,身上一件白底碎花的布拉吉,腳上一雙系帶黑色皮鞋,妥妥的哪家的千金小姐,這嬌滴滴白嫩嫩的樣子,哪裏是能幹活的人?
其實,經過最開始的新鮮勁兒,大隊這些社員們并不太歡迎這些知青,這些人說着下鄉支援農村建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男娃子幹活不如女娃子,女娃子幹活不如大隊裏那些小崽子,吃的不少淨挑刺兒,還要專門給他們蓋房子。
好像他們多需要這些人一樣,其實就是一群來拖後腿的,偏偏誰都沒法說,一說多了那些小姐少爺們就哭哭啼啼,好像老鄉們欺負了他們一樣。
而且這些城裏娃下鄉了,穿着打扮跟農村娃子完全不一樣,搞得屯子裏丫頭小夥們春心萌動,沒事就往青年點裏跑,這幾年也不知道鼓搗出多少事來,大隊長跟書記兩個白頭發噌噌的。
大隊長脾氣比較火爆,直接跟書記說,不行咱大隊就不接收知青了吧,自打他們來了大隊,不出活計光出事兒,還不如不來呢。
老搭檔直接噴他一臉唾沫星子,這個時候你敢說不要知青?你敢跟政策對着幹?你怕不是個棒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