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麗的講述,何小滿越聽越糊塗。
她一直在哭,覺得自己很後悔。
“同學會你跟我說話那次,我……我……”她低垂着頭,頗有些慚愧的樣子。
開始的時候她以爲小滿是那種在市裏混不下去然後突然出馬的神棍騙子,誰知道連大名鼎鼎的董堂人都要跟她點頭哈腰的,可是江麗這麽些年來總覺得,她信仰的是勤勞緻富,是不賺喪良心的錢,因而他們家的養雞場才越做越大,幾乎成爲整個鍾台縣首屈一指的養雞大戶。
這些年總有那種跟他們半生不熟關系的人打着看風水算流年之類的人跑去他們家照樣撞騙,所以江麗對這個行業都有一種厭惡的情緒,如果何小滿不是因爲還有點同學情誼的話,講真,最開始她一提及這個敏感内容,江麗大概已經将她納入人生黑名單中了。
“可能我要是早相信你說的話,早就找你來幫我解決這些事情,我也就不會出軌,更不會離婚了。”
何小滿一張老臉龜裂得很均勻。
這也太快了吧?
青梅竹馬,同窗共讀,攜手創業,舉案齊眉,伉俪情深……幾乎那些形容夫妻之間美好的詞語大抵都可以用到江麗跟她老公這一對身上。
似乎真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學好一輩子,學壞一哆嗦。
堅持做好人可能需要持之以恒一輩子, 而學壞隻要一個念頭就可以了。
婚姻也是如此。
燕銜泥一樣辛苦多年築就的家, 說散竟然一個多月就散得幹幹淨淨,也難怪江麗現在如此絕望,整個人都沒有一點生機。
“我想過死,小滿, 我真的想過死, 可是我放不下我那一對兒女,大女兒八歲, 小兒子還沒有嘟嘟大, 我害怕哪天他們懂得了什麽叫生死,卻發現再也找不到我這個不争氣的媽, 他們得多難受?”
眼淚沿着江麗憔悴的臉頰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
“所以我再難, 我也要活着,起碼有一天我閨女兒子想見我,喊一聲媽, 我就能出現在他們眼前。”
“事呢,挺簡單,就是我跟一個客戶上床了,還不小心讓陳朝晖他哥看見了。”
何小滿:……
“當時他哥正跟幾個哥們去我開房的酒店泡澡,結果也不知道怎麽那麽巧就遇見了。”
“不對。”何小滿打斷江麗的話:“既然你跟我開誠布公的說了,我也就不怕你生氣, 我希望你能詳細跟我說一下, 你跟你出軌對象在一起有多久了?”
江麗抹了把眼淚:“說這些都磕碜啊,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幹出這樣的事來。我跟那個客戶, 酒後亂性,還是我主動的,小滿, 不是我要給自己辯解,我真的不是那種人, 真的不是, 可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反正醒了, 我跟那個客戶就光溜溜在床上躺着呢,他也吓壞了, 穿了褲子就往外跑,結果一開門……”
“陳朝晖他大哥和幾個哥們恰好就在外面?把你們倆給堵個正着?”何小滿面帶譏諷的問。
江麗以爲何小滿在嘲笑她,這種事情可能在很多人眼裏已經不算什麽,但是在相對閉塞且民風淳樸的鍾台縣, 這依舊是可以讓人口誅筆伐到上吊自殺的醜聞。
“隻有這一次?”
江麗有些急, 雙眼赤紅幾乎是叫嚷的說道:“我對天發誓, 真的就那一次,而且我跟那個客戶真的從來沒有任何私下往來, 這次是因爲家裏的雞舍出了問題,一個晚上凍死了上百隻, 這客戶平時人就很好說話,我才找他幫忙。”
“江麗,你别急,我相信你的爲人,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并沒有所謂的出軌。”
江麗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湧了出來。
她哽咽着不再說話, 也不再解釋, 隻是一直嗚咽着哭, 最後趴在茶幾上, 哭了個天昏地暗。
多少天了, 沒有人肯聽她解釋,包括自己家裏的父母和親人,每個人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還是她自己本身有錯才出了這樣的醜事,家門蒙羞,以後都沒法見人了。
都說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江麗覺得是不經曆風雨,怎能見人心。
從前自己的日子好,父母總覺得她是全家的驕傲,走到哪裏都說我們家江麗如何如何,姑爺怎樣怎樣,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似乎他們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全都是父母的功勞。
可是自打她離婚淨身出戶到現在,親戚朋友們的嘴臉她看遍了, 世态炎涼她也總算是懂了,難怪同學會李茹一直怼她,說她被自己老爺們給慣的,養雞養的,都已經變成個傻子了。
“你知道我身上有仙家,我能感覺得出是有人利用邪術算計了你,這是第一點,第二,老同學,我雖然沒結過婚,但是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那種事情男方真的醉到人事不知的情況下,你們什麽都不會發生。”
何小滿越說,江麗的眼睛就越亮,雖然她依舊還是有些懷疑,但是何小滿的話就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手裏的繩子,她并不知道這根繩子能不能拉她出去,隻是手裏抓了點什麽,心下總是找了許多絕望惶恐,而多了一絲絲可憐的希望。
何小滿繼續問江麗:“就算你再怎麽醉到斷片,你自己身體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其實過後我也發覺這事了,但是……但是……”說到這種比較私密的事情,江麗十分尴尬:“我當時已經六神無主了,過後也懷疑過,我想可能是我們兩個在酒店清理過了,所以才沒留下什麽痕迹。”
江麗其人,有着東北女性的很多優點,吃苦耐勞,踏實肯幹,直爽開朗,有錯就認。
所以在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陳朝晖和他的父親母親向江麗提出離婚。
江麗可以帶走閨女,但是兒子必須留給老陳家,縣城裏那戶一室一廳給江麗,養雞場和錢必須全都留給陳朝晖,否則,他們家就将這件事情鬧大,讓江麗在鍾台縣無法立足,讓所有人都知道,老江家出了個搞破鞋的閨女。
江麗不敢跟自己爹媽提及這件醜事:“我爸高血壓,去年檢查身體大夫在他腦CT片子上打了三個×,說是容易腦出血,我不敢讓家裏人知道,隻得答應了他們的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