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藍柚強忍和害怕,盯着那條人腿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那好像不單單隻是一條腿?
她順着人腿往上看,就看見樹根的暗影中,仿佛有個人影躺在那,隻是山中實在有些昏暗,加上樹根又恰好形成了暗影,所以她才會沒有發現。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從另一邊繞過去,便看到一個人躺在那,穿着破爛的灰黑色衣服,渾身是血。
還有些眼熟。
她又上前兩步,這下看清了。
那是阿城的臉。
封藍柚震驚的站在原地,又定睛看了兩眼,确認對方确實是阿城,隻是不知道對方這樣到底是死了沒死。
她在周圍看了看,沒看到其他的人,這才放心的走上前去,蹲下,試探着喊了一聲:“阿城?”
阿城的睫毛動了動,仿佛想要睜開眼睛,但最終沒有成功。
他實在是太累了,體力透支不說,又受了這麽重的傷。
封藍柚估計要不是剛好遇到她,阿城說不定連今晚都熬不過。
她試着上前,去查看阿城身上的傷口。
多虧了江别钰每天夜裏厚着臉皮讓她上藥,她現在對傷口也有了一些粗淺的了解。
阿城身上的刀傷不重,她簡單給他包紮了一下,發現他沒有其他的傷口,估計阿城是累道了,也不知道他幾日沒有休息,竟然累成這樣。
此時要是不将他轉移,夜裏說不定更危險。
封藍柚沒有猶豫多久,她就又回到了山洞。
畢竟她其實并沒有跑多遠。
阿城想必也是想要回去的,但是體力不支,終究在路上暈倒了。
出乎意料的是,回到山洞後,洞裏隻剩下了那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另一個男人不在了。
封藍柚回去時,正看到那男孩正蹲在洞口哭鼻子。
眼眶和鼻子紅紅的,看着好不可憐。
他聽到響動,被吓的炸毛,拿着匕首就跳了起來,看到封藍柚的那一刻,他眼裏閃過一抹欣喜,随即又兇巴巴的指質問:“你不是逃走了嗎?怎麽還敢回來!”
封藍柚有些心虛,問他:“另外一個人呢?他不在嗎?”
男孩道:“他出去找誠哥他們去了。”
封藍柚:“.”
不是說好明日之前沒有回來,再做打算的嗎?怎麽這個時候又出去了。
那個男孩說到這裏,眼眶再次紅了紅,不管怎麽樣,他還是隻是一個孩子呢。
被留在這裏,沒有主心骨,心裏不知道有多害怕。
封藍柚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覺得對方的處境也沒比自己好多少。
自己也被吓的不輕。
她低聲道:“不要害怕,我找到阿城了,你跟我一起去把他背回來吧。”
男孩果然眼中一亮,帶着希冀問:“真的?城哥在哪裏?”
封藍柚示意他跟上,兩人從山洞裏出來,徑直往阿城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個男孩心裏是覺得封藍柚不可信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對方封藍柚真誠的雙眼時,他就鬼使神差的跟了出來,把幾位大哥的囑咐忘的一幹二淨了。
對方看起來不像個壞人。
男孩心裏想,或許可以信任呢?
兩人來到那棵大樹底下,找到了昏睡中的阿城,然後将他背回了山洞中。
山洞内,封藍柚拿出火折子,對男孩說:“寒氣太重了,不介意我燒點火吧?”
男孩守在阿城身邊,聞言愣了一下,說:“會不會把那些人引過來?”
封藍柚看着厚重的藤蔓,以及潮濕的山洞,搖頭說:“不會的。”
兩個人守着小小的篝火取暖,男孩蹲在阿城身邊,一臉擔憂。
封藍柚忍不住問他:“阿城是你們的統領嗎?”
男孩點了點頭:“是的,是城哥說要帶我們出來的。”
他也算是做到了,确實帶了許多人出來,但是那些人都在逃離的時候走散了,大概率實在逃離的路上被抓回去了吧。
男孩難過的想。
封藍柚看着他:“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道:“我叫小安。”
“小安,”封藍柚看着他,問:“你們從鹽場逃出來後,準備做什麽呢?”
小安聞言,有些失落的說:“城哥說要帶我們去京城,去告禦狀。”
告禦狀.
這可真是一個偉大的想法。
封藍柚心想,禦狀可沒那麽容易告,畢竟他們連皇帝的面都見不上。
底下的那些人勢力錯綜複雜,即使他們僥幸安全抵達了京城,也很有可能一露臉就被對方除掉了。
封藍柚沒有說這些,她又問:“爲什麽要告禦狀呢?”
小安有些氣憤的說:“當然是因爲那些畜生!你不知道,鹽場裏經常會死人,那些畜生不把人當人,人死了就随便丢到山谷裏喂野獸,然後又從外面抓人進來。”
“城哥就是被他們抓進來的,他原本是北地過來的客商,家裏是做茶葉生意的。”
小安是被騙進來的,聽說這裏找工人,幹的是辛苦活,但是每個月有一兩銀子的工錢。
工錢這麽多,一聽就是騙人的,但凡長點腦子,也不至于被騙過來了。
小安每次想到這裏,都懊悔的不行。
他這種被騙過來的人很多,沒法恨别人,隻能恨自己蠢,沒法識破别人的騙局。
但是阿城就不一樣了,他家裏是經商的,好歹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他走南闖北的做生意,也算是見過無數的市面。
他這樣的人,竟然被抓到了暗無天日的鹽場做勞工。
想也知道他有多麽的不甘心。
封藍柚聽着小安說這些,心中狐疑,鹽場的主事人看着就很謹慎的性子,布防做的那麽嚴密。
不可能在選擇勞工的時候,出這種纰漏。
像阿城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被抓到鹽場,畢竟算是不穩定分子,被帶到鹽場後,很可能會煽動勞工,導緻不可控的後果。
結果他竟然被人強制給抓進去了?
這可真是有意思。
封藍柚想到錢旻之前說的,要報複國公府,見不得他們好。
所以阿城的事,十有八九是錢旻幹的。
說不定像阿城這樣的人不止一個,畢竟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而且把可能性放在一個人的身上,也太過于冒險。
萬一失敗了,他還得再花兩年籌備,實在不劃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