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珍被吓到了,眼神卻依舊十分狠厲,直盯着皇上。
“罷了,莫說是她,就算是朕,一時也難以釋懷。”皇上說完,轉身就回了大殿。
出了這事,有人歡喜有人愁,府裏暫時除了秦道川和若舒,旁人并不知情,兩個人都稱病未去宮中祭奠。倒也可以理解,中年失女,還是新入宮的皇後,哪個做父母的,會接受得了。
一時間坊間流言四起,娴珂的‘死’被人有意無意地延伸了許多的含義。盛珪狠揍祝丞相孫子的事又被翻了出來,一直在宮中默默無聞的祝葶秋也被翻了出來,說得實在有幾分不堪。
娴珂‘喪事’過後,立後的風聲一陣緊似一陣,這一切本就不在祝丞相盤算之内,除了後悔自己太過心急,将祝葶秋就這樣送上龍床,更煩惱一時間沒有更合适的人選。爲了撇清自己暗害皇後的傳聞,隻得另選了同黨家的嫡系女兒,想借此機會占了皇後之位。
誰知皇上一日在太後宮中請安時,望着太妃身後的婉珍說道:“你們都覺得是我害了皇後,想另立旁人爲皇後,朕今日就明一明心志,朕新娶的皇後,仍會是國公府中的女兒,祝婉珍,接旨吧。”
滿屋的人皆目瞪口呆,包括當事人婉珍,太妃趕緊攔道:“皇上,她還未及笄呢?!”
“宣旨。”皇上不容置疑地站起身說道。
一旁的大監不敢多言,趕緊宣了旨,内容與娴珂獲封時大同小異。
皇上聽完最後一個字,輕笑出聲,“朕前次的婚禮,實在太過倉促。這次定要與前次不同,想必那時,皇後已然及笄了。”說完,利落地向太後和太妃告退,而後轉身離去。
徒留下一臉呆滞的衆人和面如死灰的祝葶秋。
旨意傳到國公府,一同回來的還有回府待嫁的婉珍。
秦道川從大監手裏接過聖旨,看到若舒起身後就木然地站在那裏,就打發盛琰和白景天他們先回私塾。又轉身問婉珍,“到底如何?你說來聽。”
婉珍便将皇上突然宣旨之事,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秦道川聽後,歎了口氣,“皇上爲了不娶祝丞相推薦的人選,居然又将主意打到了我們身上。”
婉君輕聲問道:“祖父,婉珍可以不嫁麽?”
秦道川憐惜地看着她,心中百轉千佪,但此皆因果。隻得輕輕搖了搖頭,不能明說娴珂之事,皇上此舉定有爲自己出口悶氣的緣故在,若是再拒婚,怕是不好交代。
“我這就去信給你父親和母親,讓你母親盡快回京。”秦道川安撫婉珍道。
青州盧氏的後山,鬧洞房的人已經散去,柳宿關緊了房門,緩步來到床前,慢慢坐了下來,扭頭仔細打量着一身紅妝的娴珂。
娴珂輕聲問道:“想知道我在宮裏的事麽?”
柳宿回道:“不想,你也不要再想。”
娴珂還是問道:“你不介意麽?”
柳宿回道:“你終于回到我的身邊,就已足夠。”
娴珂又問道:“以後呢?你會介意麽?”
柳宿無奈地搖頭,“你若如此在意,爲何要拼死逃離?”
娴珂沉默了,柳宿捉住了她的手,“知道東家告訴我,你馬上就要出宮來尋我,我是如何想的麽?”
娴珂搖了搖頭,“我高興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雖然兩眼通紅,但還是毫無睡意。生怕自己會錯過接你出宮的機會。”柳宿依舊緊緊握住她的手,娴珂感覺到了他有些不受控制的力道,心裏卻暖意橫生,“當得知你會去天際嶺,隻能從那處懸崖逃身,我便一直等在那裏,心想無論你何時從何處落下,我都要順利地接住你。”
娴珂頓時明白,皇上應該是提前知會了父親或母親,不然,事情不會如此的順利。
“當聽到你的聲音從崖上傳來,你知道我有多緊張,生怕自己會接不住你。”柳宿繼續說着。
“可你還是接住了我。”娴珂說道。
“是,我終于接住了你。”柳宿說道。
四目相對,娴珂明白,就算要在這小小的後山中待一輩子,她也甘之如饴。在柳宿的懷抱中,娴珂默默爲這位面硬心軟的皇上祈求:願你終能像我一樣,得到最明白你心意之人。
國公府内,秦道川見若舒一直發着呆,往往要喊上好幾聲才能得到她的回應,“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婉君執意要陪萱華進宮便有了引子,她有七分肖像娴珂,更比娴珂溫順,皇上隻要有心,選她是情理之中。”
“我隻是想不明白,無論我如何盤算,有些事總是規避不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左右着一切,我一心想遠離這些煩惱,可送走一個,卻又來了另一個,總是這樣,永遠沒完沒了。”若舒報怨道。
“你隻不過習慣了運籌帷幄,順風順水,以事做的事,向來隻有你算計旁人,還不讓人有還手的餘地和機會。娴珂執意進宮已然打斷了你的盤算,她執意出宮更不在你意料之中,而今,婉珍進宮,她又有幾分不情願,更讓你覺得有愧于心。”秦道川難得如此直白,若舒卻清醒了許多,“是啊,幸好婉珍心中無人。”
慧容得了信,風塵撲撲趕了回來,臉上卻帶着喜色,忍不住對婉珍說道:“就說我的女兒長得好,日後定會有一番造化,果不其然也。”
婉珍還是那句話,“母親,我怕。”
慧容安撫道:“傻孩子,怕什麽,哪個女兒家不嫁人。況且皇上正當年,你嫁給他不會委屈的。”
“姑姑屍骨未寒,我卻要嫁給她的丈夫,女兒想想都難過。”在母親面前,婉珍毫不避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若是被這事影響了自己的心境,就是大錯特錯。”屋裏沒有外人,慧容也沒有更多的忌諱,身爲母親,她當隻爲女兒着想。
“可是,我——,”婉珍重重歎了口氣。
“我問你,國公爺是什麽态度?”慧容問道。
婉珍回道:“祖父說聖旨已下,恐怕沒有轉圜的餘地,要我安心待嫁。”
“不就是羅,國公爺向來穩委,他想過的,絕不會有錯。若是換了旁人,母親一定不舍得你去續弦,但這份殊榮,是我與你父親皆盼望的,你可千萬不能退縮。”
“父親也是如此想麽?”婉珍問道。
“自然,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嫁得好。”慧容說道。
(本章完)